沈眉山撇开脸,“我为什么要怕你。”
“啧。”温酒站了起来,在身高上的优势让他又重新在沈眉山面前有了点气势。“昨天跟我说话的时候那声音可真小啊,今儿个中午还没回味过来,就觉得你哪里不一样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你对我说话声音都大了不止十个分贝了。”温酒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小姑娘胆这么小在我面前到胆儿大了啊!”
沈眉山侧了侧身子躲开了温酒的第二次戳脑袋。
“我没!”
“哈哈哈,哥哥不逗你了。你回去吧,有事找哥哈!以后哥罩着你!”
温酒插着裤兜支棱着自己的两条大长腿离开了班级,留下沈眉山一个人回味温酒的那句话。
有事找哥哈!以后哥罩着你!
以后,她有人罩着了吗?
沈眉山在街边的一家面店吃了碗阳春面便去了大辉堂,今天晚上大辉堂有场戏,她爸托人让她去唱了个旦角。
沈眉山现在无所谓在哪唱戏了,她只要有戏唱就好了。
从小到大,她爸带着她跑的戏班子真的太多了。乡下里有老人逝了都会请人搭戏棚子唱戏,沈眉山小时候寒暑假几乎都跟着戏班子跑了。多年下来,她台风磨得很稳当,但这戏的功底吧,有点难说,反正不正宗,什么派都沾点边,但什么派也不算。
她爸是梅兰芳的戏迷,所以毕生都在钻研梅派,而教她的自然也是梅派。可沈眉山并不喜欢拘泥于这一个派别,倒不是她不喜欢梅派,而是她想像于魁智老师那样,综合各大派别,然后形成自己的特色。
沈眉山进了后台后向各位前辈道了声好,然后开始抹脸。等她戴好头面【注】,看着镜中的自己,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腰板挺得笔直,神采奕奕,一双大眼里灵气四溢,一看就讨喜。
“哎,我们小山这精神劲不错啊!”
沈眉山肩头一沉,一双厚实的大手覆上了她的肩头。沈眉山在镜中的眼神立马一个飞刀斜了过去。
“还请驸马爷自重!”
那人哈哈哈大笑。
“小山你这入戏太快了点吧,咱这还没开戏呢!”
沈眉山立马笑了,她走到衣架前拿了衣服开始套。
“这不是提前熟悉下嘛!万一等会我怯场了那多尴尬呀!”
“哟!咱小山害怕场子大啊!你也就唬唬那些新来的,我跟你跑了多少场子了我还不知道你啊!”
“廖大哥太看得起我了。”廖仲智是沈眉山跑到第一个戏班子的班长,沈眉山认识他的时候才七岁,现在一晃都十年了,也没想到廖仲智在经历了十年的漂泊后会选择回家,守着自己的戏在这里唱。
还好这些年政/府格外的看中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在这方面下的功夫很多,廖仲智的戏班子现在归他们当地的政/府管,也算得上半个体制内了,拿着正经工资的那种。
戏班子的资金还不错,廖仲智戏班子人手不够的时候还会请像沈眉山这些散人来充个数。
“哈哈!现在谁也不敢小瞧你!咱这二黄子以后都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廖仲智拍了拍沈眉山的肩,“等会儿就上场了,我的公主啊,你的娃别忘了捎上啊!”
“可去你的!”沈眉山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笑着摇摇头。
廖仲智这个老男人唱了一辈子的戏,对戏也是如痴如狂,和她的爸完全不一样……
为老不尊的廖仲智四十多岁了身材保养的很好,穿上戏服板正儒雅,厚重的妆面让他看上去精神抖擞,像个小伙子似的。
沈眉山今晚唱的是《四郎探母》中的一折,叫《坐宫》。想想自己等会得给那个老男人演老婆,沈眉山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脖子。
温酒翘了晚自习,自己十分心安理得的在大街上晃了半天,如果后面再跟两个小弟,那就是巡街大哥他本人了。
温酒在街上逛了一圈不知道晚饭吃什么好,他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最终选择了街尾的一家牛肉饼。
龙河这个小地方他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现在要么回自己的小出租屋,要么在大街上游荡。
……
温酒为自己此时的境遇感到无比的无奈。
他叹了口气,然后往大辉堂的方向走去,反正都是要消磨时间的,那还不如找个能坐的,还不要钱的地方好(……)。
温酒没想到今晚居然能撞上一场戏,还是《四郎探母?坐宫》,这折子戏他很喜欢听,平日里耳机单曲循环个百遍很正常。
温酒找了个中间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现在还挺早,来听戏的人不多,不过过了饭点,人就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了。他看了看四周,龙河这里爱听戏的人还挺多。不多大部分都是老伴一块,手上还拿着蒲扇,或者是一大家子,温酒觉得这很大可能是散步散过来的。
温酒坐了一会儿,就到了开场,先是场面【注】走了一遭,然后就想起了旁白,解释这段戏的起因。
温酒撑着胳膊支着下巴看台上人员入定,无精打采——他没指望这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好戏听。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他思家乡想骨肉不得团圆。我这里走向前再把礼见……”
铁镜公主一开嗓,温酒立马眼前一亮。
这嗓音,这声线在文武场的映衬下,更是清悦明耳。温酒不大记得唱那首《女提解》的人的音色了,但现在一听,他立马就能确认,是她!就是她!
温酒立马坐正了身子看着台上的人,远距离的关系,他只能见到那人身材娇小,脸上的粉墨画。她手上抱着“娃娃”,捏着手绢,脚上踩着清朝花盆底鞋,婀娜多姿。
温酒直直的盯着台上,听她唱:“尊一声驸马爷细听咱言。早晚间休怪我言语怠慢,不知者不怪罪你的海量放宽。”
☆、九折子 打人啦!
杨延辉:“我和你好夫妻恩德不浅,贤公主又何必礼太谦。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誓不忘贤公主恩重如山。”
这唱杨延辉的人显然是个老手了,他唱功很稳当,声线也是偏厚实的,温酒忽然觉得,龙河这个小地方也是卧虎藏龙啊!
温酒咧着嘴角,手指搭在扶手上随着乐曲的声音上下起伏着,连自己的身子都忍不住抖起来。他觉得今天的自己特别的好笑,但是他乐意。
“哎哟,小伙子也爱听戏啊?难得难得呢!”温酒旁边的老大爷拿着蒲扇一摇一晃的对着他笑了笑。
温酒对大爷笑笑,“家里人都喜欢,所以我多多少少也喜欢点。”
“哎呀呀!你一看就是高素质家庭的孩子吧!现在的那些小年轻人哦,为了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让孩子又是学钢琴又是学拉丁舞的,都没人来继承我们中国的国粹了!不错不错,你父母肯定是个读书人啊!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啊!”
大爷感叹了句,又把自己的视线转到了戏台上。
温酒沉默了一会儿,也继续把视线转到了戏台上。
大爷说的没错,他老温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各个在文学界都有着或高或低的地位。而他这一批的孩子里,也就数他最不成气候了。
温行虽然脾气不好,性子又直又暴躁,但她书读的好啊!他这个妹妹往那一站,不敢口就甩了他不知道几条街了。而他呢,要成绩没成绩,也就是空长了一张以后能吃小白脸饭的脸,还有身材……
他爸之前就骂过他,要是他能把自己花在健身上的功夫花一半到学习上,他也不至于留级了。可温酒不喜欢学习,也不稀罕读书。
他底子很好,这多亏了温父小时候的皮鞭教育,可温酒现在长大了,一来还继续这样的教育实在是既丢温酒的人,也丢自己的人;二来,现在温酒性子就跟老油条一样,滑的厉害,温父根本打不着他了。
温酒明白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心,望子成龙嘛,哪个做父亲的不想呢,更何况是温家这种把名誉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家族,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家族里出现一个废物,成为家族的米虫。
温酒被温父扔到龙河的时候,那是一分钱没给他,还是温母偷偷地抹着泪的塞给了他一张卡。让温酒生气的是,那是他从小到大压岁钱的卡!原来这就是他压岁钱的用处QAQ!不过还好有这笔钱,不然他就要露宿街头了。
温酒捋了捋自己的板寸头,有点烦躁了。
他无所谓能不能回到温家,只是突然间被抛弃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台上的《四郎探母》已经唱罢,温酒拎着书包跟着人群往外走,到了门口才脚步一顿,复又进去了。
还是那个看门的大爷,还是那个熟悉的布帘子遮住的后台。
“大爷,你就帮我进去问问行不?我是真的喜欢那个铁镜公主的花旦!”
大爷横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过了会儿才说:“你等着啊,我去给你问问人家小山走了没!”
“哎!”温酒应了一声。
大爷撩着布帘进去了,出来的时候摇了摇头,“人小山被她爸接回去了,你赶紧回去吧!”
温酒心里叹了口气,换衣服卸头面哪有这么快的,明摆着是不想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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