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的女孩确实不知,局促地低下头。右边的女孩赶紧说:“在,在会议室吧,我刚看她找了一些人去开会。”
“那,谢谢了。”一句“谢谢”说得硬邦邦,也没什么情谊。说完,他就利落地离开了。
远离了她们,任荣却是深深吸了口气。
其实站在他的立场,西瑛和邱珩有点矛盾,他心里是有些释然的。但他知道西瑛现在面临着更严峻的处境,他没法让自己在这些小家子气的事上窃喜得意。
按着那个女孩的话,他去了会议室,西瑛果然在里面。会议已经开完,她站在落地窗前,正望着外面发呆。
任荣进来,笑着说:“怎么了,放松心情?”
西瑛见是他,问他:“你怎么来这里了?”
“找你讨论讨论新的推测。”他摇摇手里的文件,找了张椅子坐下,笑着说。
又是Oriental的事。
他还是这么有干劲。明明现下一头雾水,他却还热情充沛。
见西瑛并没有坐过来,他奇怪道:“怎么了,不好奇?也许答案就在里面。”
任荣过来后,二人交流算是比较多了。他工作一直很积极,平时有事有问题就会问她,或者问别人,工作上手很快,事情也做得很多。
西瑛笑笑,却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想不到你是真的喜欢Oriental,我看你比那些专业程序员还勤快。”
这算夸奖吧。
任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说:“我不会编程还能为Oriental做事,说起来我还挺为自己骄傲呢。当时他们来找我,我觉得Oriental很有意义才答应的,虽然和我想的本职工作差得挺远。既然如此,我当然愿意为它好好干。”
其实,她说他积极,其实自然也有一部分其他的原因。
他也希望她能注意到他...
他抬眉瞟了眼西瑛,她听到他的话,笑了笑。
和她的想法很像,认为这件事有意义,并愿意为之付出。但,力所不能,是现实无情的阻碍。
西瑛没看他,但他无端就看得出她的迷茫。
任荣走到她正对面,低下头去找她的眼睛,说:“西瑛,大家都很焦虑,但我不焦虑。因为,我留着那空儿,想为你分担。”
西瑛猛地抬起头来。
任荣说:“看到你的样子,我只想你快点好起来。既然你为此自责,我认为我们是始终一条线上的,我对你,感同身受。”说着,他戳了戳自己的心口,“其实我想说的是,我能帮你,也会一直帮你,希望你不会感到无助。”
感同身受。
她看着他的眼睛。
相同的处境里,似乎真会有一种微妙的归属感。也许,现在和他共同努力,是最可靠的方式。
她拿过他手里的文件,淡笑说:“那我看看吧。”
任荣勾了勾唇角。
任荣出来的时候,不意邱珩就在外面。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的。他瞥了眼里面,西瑛还在里面看文件报告。
邱珩靠在墙上,一手拿着手机回复消息,一手插着兜,问:“和西瑛很熟?”
任荣顿了顿,说:“挺熟。”
邱珩收了手机,转身问他:“知道她是我女朋友吧?”
这句话带着隐隐的挑衅。
任荣皱皱眉,说:“知道。”他舔了舔唇,又说:“但这时候能帮到她的人是我。我和她同陷囹圄,我愿意帮她,她自然会靠近我。而且,她现在也需要我。”
邱珩一时竟无法反驳。
西瑛现在需要他,他明白。西瑛在意的根源是Oriental医疗,它不解决,西瑛永远都不会抬起头来。
他不该吃这种飞醋的。虽然,当他看到西瑛和他在一起,心尖嫉妒得要发狂。
他多想,现在能帮到她的人,是他啊。
晚上的时候,邱珩照例来接西瑛。今天,似乎来得更急一些。
他进了实验室,问西瑛好了没。
西瑛点点头,收拾好东西和任荣打了个招呼。邱珩牵过西瑛的手,也和任荣点了点头,便和她离开了。
他们在去西瑛家的路上,这是这几天的惯例。前几天西瑛说想回去住,他同意了。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他愿意给她时间去想,也愿意去等。
临到分别,邱珩在她额上吻了吻。又问了她一次今晚确定不回他们家吗,西瑛还是拒绝了。
邱珩只得向上楼梯的她挥了挥手。
前几天他确实都没过问的,因为他确实有耐心等着。但今天天和任荣的对话让他隐隐有些慌张。现在二人白天见面少,晚上又不住一处,在一起的时间也许还不及她和任荣多。他真怕自己哪天在她眼里都没了痕迹。
看着吧,也许哪一天晚上他睡不着了,就把她从这里扛回去。
*
这一天,西瑛拿着数据在和前辈们讨论问题,突然秘书进了来。他见里面一圈都算是内部人员,便直说了,“刚得到消息,邱夫人突然病情恶化送进了手术室,我们之前那份文件...邱总暂时签不了。”
所有人都顿时蹙了眉。
有些人自是担心文件不签项目进行不下去,但几位和邱成山当年一起打拼的融乾元老却也为郑晴担心。
西瑛则顿时脸色惨白。恶化,送进了手术室...
原来,事情竟然还能更糟糕!
前几天好不容易保持的冷静瞬间崩塌,所有本还要鼓起的勇气全都被抽走。
她手里本拿着文件,此刻双手发颤,文件砸到桌上。她抱着自己的头,竭力平缓着呼吸。
怎么办?她害怕极了。
如果阿姨真的有什么万一,她再也没有脸面去面对邱珩一家,她一辈子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她不禁开始拷问自己,她真的有这个能力做这件事吗?在其位谋其职,其位高其担重,都是懂的道理。而她一定是被之前的那一点“小成绩”冲昏了头脑,变得自以为是。年轻,就会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她以为自己从不似西琛那样骄傲自信,却原来心底深处也是一番洋洋得意?
突然,她怕得想逃。
是她无能,是她狂妄,她也许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工作意味着什么。这件事,比她有能力的人千千万,融乾肯定能找到更好的人。她要收敛自己,才不致自己和别人受伤。若非要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才肯撒手,酿成的祸端,会是她永远的罪孽。
晚上的时候,西瑛提前离开,自己往家走。她不敢去看邱珩,怕他是不是会因郑晴恶化而生气,更不敢问他阿姨怎么样了。她没有勇气去听那个结果。
路上,邱珩却突然打电话过来,“你去哪儿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西瑛一愣。怎么,和她预料的不一样,...
她捏着手机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说出了那今天已经在脑海里回转过千万遍的话,“邱珩,我觉得...我可能没法胜任那份工作。”
邱珩立时就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她想离开?!
寒意瞬间侵袭进四肢百骸,可他沉默着,没说话。
西瑛忍着眼角将落的东西,捏了捏发酸的鼻子,说:“还有,如果阿姨这次有什么事,我们就...分...”话还没说完,立刻就被邱珩冷冷打断,“不,我不同意!”
还没等西瑛说话,邱珩的话已经接踵而来,听得出他已经压抑着极大的怒气,“西瑛,那两个字我不想听,也永远不要听!”
话一说完,才知他又是控制不住自己。
邱珩揉了揉鼻梁,尽量让自己柔声:“你还记得吗?我说过,西瑛,不要怕。”
西瑛猛地一震。
“这一条路上,谁能一次成功?磕磕绊绊,甚至更惨烈的,什么都有。不要怕失败,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这只意味着我们还要改进和完善。之前这么大的事你都能过来,为什么不能把这样的事当做一个必经?我知道,它发生在你身上,你不能再事不关己地安慰自己。如果说上一次是你牵着我的手走,那么这一次,我愿意背着你跑。”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责怪和愤怒的原因。因为他比谁都更了解成功的不易。
她全然呆愣。
那些话,他一直都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愿意等她,等Oriental慢慢变好。
西瑛猛然泪如雨下。她拼命道歉,为自己的软弱,为自己的逃避,为自己的辜负......
邱珩默默听着她隐忍的声音,嘴角弯着,没有再出声。
半晌,她的哭声渐止。她停了几秒,颤声问道:“阿姨...她还好吗?”
邱珩说:“今晚出了手术室,医生说还算是稳定。”
“嗯...”西瑛突然说:“你现在在哪,我想见你。”她现在立刻就想扑进他的怀里。
“你抬起头来。”
他就站在那里,月光还照在他的身上。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回了他们俩的家。而他,就站在这里。
西瑛刚看见他,猛地加快了步伐。可是越近,却越慢了。
仿佛,会情怯。
离他一步远的时候,她停下了。她还哽咽着,脸上都是泪水,她望着眼前黑夜中他明亮的眼睛。
突然,他一手绕过她的后脑勺,一把将她扣进怀里。
温暖突至,她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他,只想一头扎进去,再也不出来。
他抚着她的发,嘴角有一抹笑。
“西瑛,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本来以为更不了了。今天这章写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对于西瑛和邱珩的反应斟酌了很多遍。睡不着,又爬起来继续写。
但现在,我脑海的想法,也算是表达出来了。
抱歉哦,今晚来看的小天使失望地退了出来。么么~以后一定全文存稿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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