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留守儿童他爸 (素笺一缕笙风)

　　几个孩子从座位上下来，扑倒周礼怀里，如刚出生的小猫一样轻泣，努力压制自己的声音，让人心碎。
　　王老条和王大哥紧紧地搂着身边的孩子，不知道他们离开时，怀里的孩子是否也会如此让人心疼。
　　“爸爸！”汨汨流着眼泪，朝着周礼伸手。
　　周母把汨汨转了一个方向，让她对着车窗外，“你爸还在这里呢！你就不要凑热闹了。”周母用手抹掉汨汨脸上的泪水。
　　“好了，都不哭了，四个月后，你们和父母又能见面了。等你们长大了，有能力了，就能天天和父母在一起了。”周礼把孩子们拉起来，替他们擦干泪水。
　　几个孩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袖子抹了抹脸，沉默地望着窗外飞闪而逝的景物。
　　一行人回到老家后，周礼到县城里买了彩电洗衣机，马不停蹄的让人上门把东西安装好。兄弟三人给晓慧和侄女准备的东西送去，在晓慧家吃了一顿午饭。下午又去给王家岳父岳母送礼，和王大哥和王老条商量一下回去的日期，他才算闲下来。
　　“阿礼，你在外边干的不错，都买上彩电洗衣机了。”村里的人热情的和周礼打招呼。
　　周礼刚从王家村回来，就看到汨汨小人儿坐在村口的石凳子上，大毛他们陪在身边，一看到周礼回来，赶紧朝周礼这边跑来。
　　“还行。”周礼伸手抱起汨汨，“你这个小丫头，脸都冻红了，下次不能在风口里坐着了。”
　　“以前你们走的时候，这几个孩子天天坐在村口等你们回来。”一旁的村民说道。
　　周礼看着村口的石凳子，这几个傻孩子，把他们搂在怀里。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流下了眼泪。
　　“爸爸，不要再忘了带上我。”汨汨窝在周礼怀里，少了以往的灵气。
　　“不会忘了你的。”周礼带着孩子回家，虽然已经过完年了，老家的气温还是很低。“叔婶，我们先回去了。”
　　“先回去吧！大冷的天，还是待在屋里暖和。”大家看到几人远走的背影，又是一阵叹气。“家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
　　汨汨这两天周礼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大毛他们也跟在汨汨身后。周礼出去办事，他们就会在村口等着。等着等着，总能等到周礼回家，然后一起有说有笑的回家。
　　“赶紧走吧！”周母抱起汨汨，这小丫头精的很，现在睡觉一定要让人搂着，不搂一准会醒。
　　“妈，你在家里要注意身体，”周礼背上背包，走到门外又回来亲了小丫头一下，“爸爸失言了，对不起。”周礼用手背擦掉眼眶里的泪水，“妈，辛苦了。”转身向外走，再也没有回头。
　　周礼准备关上大门的时候，看到几个小豆丁站在院子里，对着周礼挥手说再见。
　　周礼笑着看着他们，“在家乖乖听话！”周礼边走边抹眼泪，看着空中微亮的天空，努力的仰起笑脸，“一切都会好的！”
　　三个大男人到了路口汇合，彼此相互看了一眼，互相指着对方，“你们哭了。”
　　“我们都哭了，哈哈哈......舍不得啊！”王老条双手搭在王大哥和周礼的肩膀上，“以后不要我们的孩子也和我们一样无能，他们老子无能，是他们命不好，要接受这个事实。”
　　“好好读书，多一条出路。”王大哥抬头望着天空，“我就差点心软答应他们到H市读书，但是我们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到H市只能上私立学校，好的私立学校上不起。要是因为一时的不忍，让他们上差的私立学校，没有学籍，即使他们读了几年又能怎样！以后还是会走上我们的老路。”
　　周礼一直闪现出汨汨坐在村口等自己的场景，越想心里越难受，甩开王老条的手往家里跑去。
　　“周礼，你走错方向了。”王大哥叫道。
　　两人看到周礼没有回头，无奈跟着周礼后面追着他跑。
　　周礼站在路上，远远的看见一个小豆丁坐在村口，旁边站在四个孩子。
　　王大哥两人紧随而至，王大哥拉着周礼，不让他上前。“走吧！孩子留在这里，比跟着你受苦强多了。阿梅肚子里还有一个，你把她带上，你们地里的活怎么办！”
　　“没事，这孩子懂事，我干活就把她背在背上，不会耽误地里的活！”周礼想要上前抱着孩子一起走。
　　“别说傻话了，走吧！”王大哥看着拉不动周礼，“谁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就你心疼，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把汨汨带走，你会害了她。”
　　“走吧！等会他们就会回去了。”王老条拉着周礼一步步后退，“我们老家穷了点，可是它能给孩子一个稳定的学习环境，一个学籍，能够让他们上初中、高中、大学，这才是他们该走的路。只有老家才能给的起，我们给不起，这学期汨汨就要上幼儿园了，她应该有一个稳定的校园生活。”

　　☆、生娃

　　周礼发誓，他以后一定要挣很多钱, 早点回家与家人团圆, 不在饱受骨肉分离之苦。
　　“好了, 我们走吧！”王老条拉着周礼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们选择这条路, 就已经没有回头路，这就是他们这一辈人要走的路。
　　周礼他们坐上火车，回到菜园，无论他们如何不舍, 日子还是要往前过。
　　“汨汨, 我们回家了。”大毛牵着汨汨的手，“走吧！”他知道今天再也等不回来小叔了。
　　“我要爸爸！”汨汨站在村口对着大声哭着，“爸爸说带我一起走的。”
　　“妹妹不哭。”几个孩子围着汨汨, 抱着她, 给她擦眼泪，擦着擦着自己也哭起来了。
　　周母来叫几个孩子回家吃饭, 就看着这一幕, 她站在一边看了很久，才走到孩子面前, “下午奶奶带你们去看姑姑家的小妹妹，你们都这么大了，不能哭了知不知道。”
　　“奶奶，我要爸爸！”汨汨闭着眼睛，哭道, 她又被爸爸妈妈抛弃了。
　　“奶奶知道，我们先回家吃饭，过一段时间奶奶就带你去找爸爸！”周母安抚好几个孩子的情绪，“我们回家吃饭。”
　　几个孩子手拉手一起往回走，一路上抹着眼泪。
　　开春了，地里的活忙起来了，大家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东西，把眼前的地种好，多卖一些钱，是最重要的事。
　　“阿梅，你这个肚子这么大了，家里没有老人来照顾你啊！”周礼请来帮忙干活的人说道，一小时给她十块钱。
　　“余婶，我娘家妈在家里照顾四个孩子，我婆婆在家里照顾五个孩子，她们要来了，家里的孩子怎么办！”王梅弯着腰费力的洗白萝卜，“我这是二胎，两个嫂子也在这里，没事！”
　　“都不容易，”余婶时不时拍拍背上背着的孩子，“儿媳妇想念孩子，我就跟来了，幸好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带来了。”
　　周礼一个人拔萝卜，运萝卜，一筐一筐的不停歇。运完之后，又要去给西红柿和黄瓜搭架子，基本上每天都闲不来。
　　夜里卖完菜，回家睡一两个小时，天一亮又要起来干活。
　　“我们多找两个人吧！”王梅看到丈夫这样辛苦，心疼，丈夫又恢复到以前埋头苦干的状态。
　　“没事，现在也没有多少菜要卖，你也不要那么辛苦，没事多站起来走走，要不然肚子受不了，”周礼把头贴在王梅的肚子上面，“小皮球这几天，怎么越来越不爱动了。”
　　“快生了吧！当初生汨汨的时候也是这样。”王梅艰难地坐起来，“你把孩子上户口的钱留给爸妈了吗？”
　　“留了三千块钱，后来多给了爸妈五百，孩子生下来之后，虽然不能再老家给孩子办满月酒，还是要给邻居亲友送红鸡蛋，给孩子讨一个好彩头。”周礼拿着一个枕头垫在妻子身后，“名字我都想好了，不管男孩女孩都叫周念之。”
　　“嗯，挺好的，比小皮球好听。”王梅笑着说道，“你再睡一会儿，我让大嫂有空帮我买一下孩子用的东西。”
　　周礼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下去做饭，生孩子太费钱了，还没生，他好不容易攒的钱就用掉一大半了。
　　豆角、黄瓜、西红柿的成长期太长了，茄子、青椒还有一个月才能收获。萝卜还能卖两次，空心菜割完一茬卖一茬，所有的地都被利用完了，可以在西红柿还有黄瓜的空地上撒一些小青菜。
　　“阿礼，火都烧外边了。”王梅手里抱着一些碎布，敲了丈夫一下。
　　周礼把火往锅洞里填了一下，接过妻子手中的碎布，准备往火里填。
　　王梅傻眼了，赶紧把碎布抢到手里，“这是大嫂给孩子裁的尿布，你怎么把他给烧了。”
　　周礼看着妻子手里破的不能再破的布，“我们不缺给孩子买尿布的钱？”
　　“懒得跟你说，你快点做饭，这些被人穿过的棉布给孩子做尿布是最好的，柔软，用开水烫一下就行了。”王梅把尿布收好，省的被丈夫拿去当柴火烧了。
　　周礼摸了摸头，原来还有这个门道，吃完饭后，两个人又下地干活了。
　　“阿梅，你在这里洗着，我去把地弄一下。”周礼看菜弄的差不多了，想要回到家拿几袋菜种子撒在空地上。
　　“好！”王梅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发白变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