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豆豆换了鞋,站在门口,目不斜视。
舒曼站在沙发边上,看到毛豆豆那样,笑着对毛豆豆招了招手。
毛豆豆朝舒曼走了几步,舒曼把一旁的水杯递给毛豆豆,笑道,“随便点,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啊!”
毛豆豆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点头说好。
舒曼看着毛豆豆还是放不开,瞪了胡天冀一眼,拉着毛豆豆的手,笑道,“走走走,我带你参观我家!”
毛豆豆放下杯子,跟着舒曼走了。
两室两厅的房子,主卧是舒曼的,次卧住着凤嫂。
舒曼的房间很大,被隔成两个区域,进门的地方是个榻榻米,靠窗的地方,一边放着钢琴,一边则是一个带着书架的书桌。
隔开两个区域的,是两个不高的衣柜。
毛豆豆对其他的并不感兴趣,倒是那一书柜的书,让毛豆豆有些惊讶。
毛豆豆指着书柜,对着舒曼笑道,“我能借两本回家看吗?”
舒曼挑了挑眉,点了点头。
这是第一个她带回家的人,注意力放在书上的。
古人说的那啥腹有诗书气自华,果然没有错。
舒曼拉开椅子,示意毛豆豆站上去。
毛豆豆当真不客气的开始选书。
舒曼扶着椅子,笑道,“这些书,都是某些人买来充脸面的,你看上他们,是他们的福气。看中那本拿那本,还不还都无所谓。”
毛豆豆哦了一声,多挑了两本,但并没有不还的意思。
人穷志不穷。
有借有还,是基本素质。
舒曼见毛豆豆挑好了书,放开椅子,把榻榻米上面的被子掀了起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毛豆豆坐下。
舒曼看着天花板,苦笑道,“你看出来了吧!这儿是我的房子,却不是我的家。
我爸妈不住这儿,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住处。每个月只负责给我打钱就行。
不管我有什么事儿,我只能找两个人--凤嫂和胡天冀。”
毛豆豆拍了拍舒曼,小声说道,“人活着,总比没有的强。”
舒曼挑了挑眉,看向毛豆豆。
毛豆豆拍了拍舒曼的手,笑道,“先说好了,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你同情的啊!”
舒曼点了点头。
毛豆豆就继续说了起来,“我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有我爹的印象。
或许是见过的,可我年纪小,已经记不得了。
边境那边不太平,我爹是个当兵的,回不来我也不怨他。
我娘生我的时候羊水栓塞,身子骨不大好。我没有奶奶,是我爷爷带大的。
六岁那年,来了一个军人,带了一个骨灰盒和一个烈属的牌子。
我娘当场就去了。
我爷爷哭着拒绝了部队上的补偿,埋了我娘。
身上剩了三块七毛钱,和不够我们爷孙俩吃到分粮的粗粮。
要不是姑姑和姑父帮衬,还不知道日子咋过呢!”
舒曼震惊的听着这一切,一脸的不敢置信。
毛豆豆拍了拍舒曼的手,笑道,“后来,我姑姑和姑父考上了大学,在城里找了工作。
我一路上拿着奖学金,考到了省城一中的第一名。
你看,这么艰难的日子,我不也过过来了?
你有爹有娘,衣食无忧,长得又好,人也聪明,有啥看不开的。”
舒曼揉了揉太阳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个理儿。
不过,总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让我捋捋啊!”
毛豆豆看着舒曼,不说话。
舒曼想了半天,开了窍,“咱们又不是比惨大会,谁惨谁就赢的……”
毛豆豆闻言也笑了,“是啊!你成绩不好,和你家里的事儿有什么关系?”
舒曼愣了一下,突然就明白过来。
“你这是拐着弯儿劝我呢!”
毛豆豆笑了笑,没有反驳,“我只是觉得,我这样的条件,再不努力,一辈子就毁了。
而你这样的条件,要是不活出个样儿,让他们后悔,你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舒曼挑了挑眉,“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
毛豆豆笑了笑,“我给你分析分析啊!
主课九门,以你的能力和基础,全抓是不可能的。反正高考也不会九门全考,你只要抓住重点就行了。
语数外自然是不用说。
物理化和政史地,你只要抓一边就成了。
你现在才高一,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钢琴不是摆设吧!
去考个级,还能加分。
如果你想要读艺校,分数还能再降一降……”
舒曼露出一抹微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毛豆豆笑了笑,“我倒觉得你的未来大有可期。”
舒曼揉了揉脸,叹了一口气,“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这些,你让我好好消化消化!”
毛豆豆拍了拍舒曼,点点头。
“你自己要是想努力,什么时候都不晚。你要是不努力,我怎么教都没有用。”
舒曼挑了挑眉,“所以,你一上来就给我做思想工作?”
毛豆豆耸耸肩,“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舒曼拍了拍毛豆豆,“干得漂亮!”
毛豆豆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很不错!”
说完,两个小姑娘笑成一团。
门口,端着果盘的凤嫂和胡天冀愣在当场,呆若木鸡。
他们都认为,舒曼有这么好的条件,应该很满足。却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比他们想的复杂得多。
他们以为很幸福的舒曼,阳光灿烂的外表下,心里有太多的无所适从。
她没有人生目标,没有奋斗的动力。
虽然她的出身注定了她衣食无忧,可如果她继续这样,就跟毛豆豆说的那样,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而他们,都不愿意看到那样。
他们的舒曼,应该一辈子灿烂,鲜活。
而不是彷徨,无助。
凤嫂平复了一下情绪,敲了敲门。
而胡天冀,一个鹞子翻身,已经又回到了沙发那里。
☆、第四十一章 醒了
听到敲门声,舒曼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冷声道,“进来!”
不一会儿,凤嫂端着果盘就进来了。
舒曼看着果盘,冷哼了一声,指了指书桌。
凤嫂放下果盘,躬身行礼出去了。
毛豆豆看了一眼舒曼,摇了摇头。
这姑娘,口是心非的毛病,改不了了。
毛豆豆甜甜的笑了笑,替舒曼说道,“谢谢凤嫂!”
凤嫂顿了顿,点点头,“都是我应该做的。”
凤嫂出了门,舒曼立刻泄了气。
毛豆豆拍了拍舒曼的手,笑道,“做不到亲如母女,至少也要跟对待朋友一样。试一试,或许就好了呢!”
舒曼点点头,没有说话。
毛豆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着舒曼笑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明天再过来陪你。”
舒曼站起来,笑道:“我送你去车站吧!”
毛豆豆没有拒绝。
临出门的时候,胡天冀拦住了毛豆豆,递了一张十块的钞票,“说好包吃包住的,这是你这两个月的车费,你先拿着。”
毛豆豆抬头看了看胡天冀,笑道,“公交车很便宜的。”
胡天冀瞥了毛豆豆一眼,换了一张五块的。
毛豆豆跟他僵持了两分钟,最后无奈的收下了,“是我坚持要回姑姑家住的,结算的时候,从工资里面扣吧!”
胡天冀看出了毛豆豆眼里的坚持,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七月里,天气炎热。
傍晚的时候,车站也没有一丝风。
毛豆豆和舒曼只站了几分钟,就香汗淋漓。
毛豆豆拍了拍舒曼的手,笑道:“你先回去吧!”
舒曼固执的摇摇头,“我看着你上车。”
毛豆豆拿她没有办法,看到一个三路公交车,一跳就上去了,转身对着舒曼挥了挥手。
舒曼看着毛豆豆瘦小的身子,钻进了沙丁鱼罐头似的车厢,皱了皱眉头。
毛豆豆的话,她是该好好消化消化了。
舒曼回到家,胡天冀已经不在了,凤嫂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都是她喜欢的菜色。
看着那一桌子菜,舒曼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想起毛豆豆的话,抿了抿嘴,换了一句,“凤嫂,坐下来一起吃吧!
家里就我们俩,加上毛豆豆也才三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剩下的钱,咱们能买多少衣服,化妆品啊!”
作为专业的管家,凤嫂本来想要拒绝舒曼的要求。
可看着舒曼的脸,想想她听到的对话,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的坐着吃饭,有些别扭,可舒曼不自觉的多吃了两口。
凤嫂看着舒曼的饭碗,觉得自己的破例好像也挺有价值。
舒曼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也低低的笑了。
不知不觉中,自己好像吃多了呢!
第二天早上八点四十,毛豆豆敲开了舒曼家的大门。
看到已经坐在餐桌边上吃饭的舒曼,挑了挑眉。
这和胡天冀情报里面的不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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