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堵得沈凌风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过他素来脸皮厚,脑子转得也快。
尴尬了不过一秒钟,他就回过神来,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瞧我这个不懂事的,我开玩笑开玩笑的,四哥你别当真,嘿嘿。”
沈凌云知道他的性格,自然不会跟他见气,但也不会让他得意就是了。
“玩笑也不能乱开,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心里没点儿准头吗?去去去,看着你就头疼,好好走路,都要结婚的人了,走路还这么摇摇晃晃的像什么样子?”
“就是,你瞧瞧你四哥,不管走路还是干什么,那身板永远直挺挺的,不说别的,别人看起来都觉得顺眼一些。你瞅瞅你那样儿,也就是春芳那丫头,不然谁瞧得上你?好好跟你四哥学学吧,别成天跟个二流子一样。”
张秀琴眯着眼望着沈凌云挺拔修长的背影,忍不住扯了扯沈凌风的袖子,狠狠夸了沈凌云一通。
原意是为了讨好,谁知道沈凌云听了之后反而觉得她话里有话,浑身一阵恶寒,迈着大步子就朝着前边儿疾走,连姜淑兰也不等了。
而旁边的沈凌风看到了张秀琴望着沈凌云的目光,不由得心头一阵发酸。
“妈,到底我是你儿子还是四哥是你儿子?有你这么说踩自己儿子的妈吗?”
沈凌风跺了跺脚,也快步往前走了起来,剩下张秀琴一个人在原地,看了看沈凌云,又看了看沈凌风,懊恼的皱了皱眉。
*
大年初二,是嫁出门的姑娘回娘家的日子。
结婚三四年了,这还是姜淑兰第一次回娘家,他们结婚不到半年沈凌云就出门求学去了,中途就没有回来过,姜淑兰一个人回门邓宁心是不放心的,索性就没有回去。
最近两年又是大饥荒,回门又没有什么东西拿回去,吃不饱穿不暖的,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也没有回去。
今年,邓宁心打定了主意让二人回去走一趟。
“妈,真的要回吗?”想起自己的老娘,姜淑兰就觉得内心深处感到害怕。
上辈子她的性格会那么懦弱,与她老娘的教育方式抹不开关系,就算是她结了婚,但凡在她妈面前有一丝不合时宜工作,都会被好生教训一通。
所以,姜淑兰有些害怕回姜家。
“当然了,嫁过来都三四年了,你除了回门那次,一次娘家也没回过,也不知道亲家母会不会挑咱们的礼。这次去了,你和凌云就在姜家歇两天再回来,正好赶得上凌云去上班就成了,不用着急回来。”
姜淑兰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邓宁心却已经拿着背篓转身进屋装东西去了。
不一会儿,再转出来,背篓里差不多已经满了。
“年头不好,没什么好给你爹妈装的,就是两斤肉,一斤糖,一包瓜子,最下面还有我在山里顺便捡的野蘑菇干,干木耳,和半斤干黄花,拿去给你爹妈添碗菜吧。最上面的面条,一斤一捆,你几个叔叔伯伯家里一家一份。”
姜淑兰看着那满满的背篓,忍不住一阵心疼。
“妈,这么多东西,要不然我还是不回去了吧,这些东西,够咱们一家吃上好些时候了。”
姜淑兰话音刚落,就见邓宁心的脸色板了起来。
☆、第136章 娘家
“胡说什么呢?那可是生你养你的亲爹妈,这点子东西你都舍不得,让他们知道了得多心寒呐?”
邓宁心说话的时候,眉头紧皱,眼神犀利的看着姜淑兰,一脸不喜。
姜淑兰听她的话,就知道她误会自己了。
“妈,你别生气,我不是不想孝顺我爹妈,只是去一次就要拿这么多东西……我嫁到这个家里来,什么忙都没帮到,反而要拿这么多东西去贴补娘家,我是替你和凌云不值。”
上辈子她极少回娘家,一来因为远,二来就是因为回去一次,就要带不少的东西,让她觉得亏欠邓宁心和沈凌云越来越多。
一来二去,慢慢的慢慢的,娘家那边的人就没有来往了。
邓宁心听着她的话,怒气是消了,可忍不住叹气了长气。
“你啊你啊,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凌云是你男人,他既然娶了你,对你好,孝敬你爹妈那都是应当应分的,什么叫不值?刚结婚的时候,臭小子为了读书,抛下你在家陪我一个老寡妇,你不苦吗?好不容易分了个工作,又碰上了灾荒年,你想回去我也没东西让你回去,这也就是咱们家周转得开了,我才找出这么些东西让你带回去,你们回去亲家母不怪罪就不错,怎么就不值了?”
邓宁心逮着姜淑兰一通数落,直把姜淑兰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妈,你别生气,我们去就是了,你别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是……算了,我懒得跟你说,东西在这儿了,你赶紧回屋收拾收拾,和凌云出发吧。”
若是她的女儿说出这种话来,她怕是要伤心死了。
看着邓宁心抿着唇角离开的模样,姜淑兰忍不住垂着头,委屈巴巴的回了房。
正在穿衣服的沈凌云看到她走进来,眉毛一挑,“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快过来把脸擦上,头发重新梳一梳,咱们出门吧。”
许是大年三十那晚吃得太饱了,沈凌云现在的脸上还透着几分餍足的惬意,对着镜子直把姜淑兰亲手给他做的中山装理得一丝不苟。
理好之后,回过头一看,姜淑兰还在门口站着。
“你怎么了?怎么好像还不高兴了?”
“我……我……我有点怕我妈,现在的她跟以前妈妈教导的一点都不一样,她怕妈会生气……”其实,刚刚跟邓宁心说的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她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敢。
上辈子,不管她妈说了什么,她都奉为圣旨,可是后来她才明白,她妈的教育方式很有问题,是导致她窝囊懦弱一辈子的源头。
这辈子,她当然不可能再听从她的那些话,可如果她不听的话,可能就会面临她妈的教育。
大年初二,回娘家拜年,怎么能反而去惹爹妈不高兴呢?
可如果顺着她的意思来,沈凌云再误会了怎么办?
听到姜淑兰的话,沈凌云唇边的笑意收了起来,双唇抿成了一条线。
“你怕你妈生气,所以……打算回去之后装成她喜欢的样子?”
姜淑兰抬起头,眼中泪汪汪一片,“可以吗?我保证,那都是假象,回来之后我就变回现在的样子。”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沈凌云不由得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膀,揽着她走到了梳妆台前,把她按在了凳子上,对着桌上的镜子。
“傻不傻?演戏不累吗?你就这样子回去就是了,若是妈说你,你就告诉她,我就稀罕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了。你嫁了人,自然一切要以我这个丈夫为主,你妈不会怪你的。”
沈凌云想着,女儿都嫁人了,当妈的,应该不会再管那么宽了吧?
姜淑兰也不知道她娘会怎么样,毕竟没试过。
不过她吸了一口气,却觉得沈凌云的话有道理一些,便抬手擦了擦眼泪,对着镜子朝着自己坚定的道。
“听你的吧,我……我试试看。那先说好,如果她不喜欢的话,我就暂时装一下,你别生气。”
沈凌云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抽开抽屉,指了指雪花膏和香粉,顺手勾了两条红色的头绳。
“用这个头绳扎头发吧,那帕子都快烂了,别用了。快把脸擦上这些东西,时间不早了,咱们快点儿。”
姜淑兰点了点头,用梳子梳起了头发来,在脑后扎了一条又粗又黑的长辫子,然后擦好脸,出了门。
*
姜家所在的磨盘村,距离县城的距离是四十公里,而从沈家到县城也就是三公里路,到姜家差不多也要三十六七公里,沈凌云一路上用力的蹬着踩着,也足足花了三个小时才到达了磨盘村的村口。
远远的,就看到村口的盘溪河对岸,一座地势险峻的山顶上,矗立着一座颜色深沉的庙宇。
上一次走路来的,估计是太累,沈凌云并没有注意到那座庙,不由得朝着姜淑兰问道。
“那山上怎么有座庙?那山那么陡,谁爬得上去啊?”
姜淑兰抬起头,看了看那山头,忙朝着沈凌云解释道。
“那不是庙,那是庵堂,拜观音菩萨的。路在山背后,那边不陡,我们小时候经常上去玩儿呢。”
“观音,观音有好多种,那山上的观音是什么观音?”
姜淑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反正就是观音菩萨呗,还分什么,不都是观音吗?”
沈凌云唇角一勾,眸光扑闪。
“这你就不懂了,观音菩萨有三十三分身,每一个都不一样,如果那庵堂里供奉的是送子观音的话,咱们还能去拜一拜,如果不是,那就算了吧。”
“呃……”
姜淑兰忽然觉得一阵无语,没想到沈凌云一个读书人也信这个。
“咱们还是算了吧,去拜的都是些老太太和大嫂子,你一个大男人,还是个读书人,拜什么菩萨。”
话刚说完,自行车一顿,姜淑兰一个不查,整个人朝着沈凌云的身上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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