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老五听了这话,回骂道,“我家是有猪血豆腐啊!关你啥事?我什么时候送过我家的猪血豆腐给你?你男人死了你赖阿窈妹子,你男人没死成你就来赖我?”
铁匠老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是你是你就是你!我咋不晓得是你!就是你送了血豆腐给老胡,老胡转手就给了我们当家的……你是没有给我血豆腐,但老胡的血豆腐,是不是你给的,是不是你给的!”
毛老五一呆。
铁匠老婆又道,“老胡是个单身汉,他哪儿来的血豆腐?啊?你敢说,那血豆腐不是你做的?你是没害成老胡,倒是把我们当家的给害了!”
众人“嗡”的一声又转头看向了毛老五。
毛老五脑门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爆了起来,“你放屁咧!我是给了老胡一串血豆腐,但老胡给你的血豆腐是不是我家的……哪个知道?你有本事喊了老胡出来对质啊!”
“你让我去找老胡?你不晓得老胡是什么人?我上哪里去找老胡?”铁匠老婆急了,叉腰骂道。
毛老五骂道,“我毛老五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所以我敢认……我确实有给老胡几根血豆腐!但是……我有让老胡把血豆腐给你?”
“我把血豆腐给了老胡,那血豆腐就是老胡的东西了,他爱留着自己吃,还、还是送人,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要找麻烦,肯定是去找老胡啊!”毛老五继续骂道。
铁匠老婆尖叫道,“……但是你的血豆腐吃死人了啊!”
毛老五愣住了。
龚铁匠那个村的村干部没来,现场只有梁大壮这么一个生产队队长。他见闹哄哄的也不像话,就用旱烟杆敲了敲一旁的树干,发生了“叩叩叩”的声音,示意大家肃静。
“老胡到底是谁啊?把他叫来……对个质不就行了?”梁大壮说道。
梁家村因为有方氏在,村里人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就没求过外面的人,所以根本就听说过老胡这号人。
有人回答道,“老胡就是胡怀典,他是个赤脚大夫,哪个晓得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又有人接话道,“是啊,他昨天还在镇上呢,今天指不定就去了哪个村子里了……”
——姓胡的是个游方医生?
傅楚窈一怔,顿时想起了胡怀典这个人物。
她不由自主地就看了陈庄的陈建民一眼。
果然,陈建民顿时低声咒骂了起来,“……我呸他个胡怀典,狼心狗肺的混帐东西!”
梁大壮听了那几个村民的话,想了想,又问毛老五,“……哎,你说说,你家的血豆腐放了多少年啦?”
毛老五听了,顿时有些吱吱唔唔。
“快说!”梁大壮虽然识字不多,到底也当了好些年的生产队长,自有些威严的。
毛老五扭扭捏捏了一会儿,说道,“怕也有个一两年、两三年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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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龚铁匠死了(七)
听毛老五说,那血豆腐已经放了好几年了,众人齐齐一愣。
“毛老五小气得要死,他要是说已经放了两三年,那就应该是放了四五年了吧……”
“放了四五年的血豆腐,怕是能成精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妖精鬼怪的那是四旧,呸呸呸!”
“成精倒不至于啦,但放了四五年血豆腐,真是要吃死人喽!”
“龚铁匠也是的,吃到味道不对就别吃了嘛,怎么还吃咧……”
“还不是舍不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
方氏突然说道,“阿窈,咱们下山去,得去铁匠屋里看看。”
奶奶的话,让傅楚窈觉得深以为然。
当然是要应该要去查看一下铁匠家的屋子。
而且,她怎么隐约觉得……这个游方医生胡怀典,有点儿像是冲着她们祖孙俩来的?
这时铁匠老婆也反应过来了,“……对了那一挂血豆腐我没炒完,还留了一半儿呢,就在我家厨房里挂着!”
既然这样,众人就决定一块儿下山去铁匠家看看。
方氏拿出了一颗丸药,教南瓜仔拿过去喂铁匠吃下。
跟着,人们把早上抬上山的那副打得歪歪斜斜的“棺材”给拆了,就留了一层板,众人抬奄奄一息的龚铁匠下了山。
行至龚铁匠屋里时,周围的乡邻们见龚铁匠又活了……不由得十分惊奇,先是纷纷怪叫了起来、跑得远远的,然后一打听……啊?原来龚铁匠没死啊!于是众人便又远远地跟着大部队来到了铁匠家,直把他家给围了个里三层再外三层的!
到了家,铁匠老婆连她男人也顾不上了,急匆匆直奔厨房,去拿了一挂血豆腐出来。
——血豆腐其实就是腊肠的一种,跟肉馅的香肠一样,也用猪大肠来当肠衣,但灌进肠衣里的,是调了味的猪血和糯米饭。
做血豆腐的过程跟做香肠一样,灌好肠好在肠衣口里扎紧了绳子,晾到半干之后再用烟薰得干干的。吃的时候割一截下来,用辣椒或者腌菜一炒……既有腊肉的鲜香,成本又比腊肉低了许多。
所以血豆腐是本地农家最受欢迎的食物了。
只是,众人一看到铁匠老婆手里拎着的血豆腐,就“嗡”的一声……像捅了马蜂窝似的,议论纷纷了起来。
众人见铁匠老婆拎了一副黑漆漆的东西出来了,不由得纷纷惊呼了起来——
“哎哟这血豆腐都已经黑完了哪还能吃啊!”
“嘿,明眼人都知道……这玩意儿吃了,肯定不死也脱层皮啊!”
“毛老五是什么人呐!连他自个儿都不吃的东西,还拿去送人,他想害死人嘛?”
“也怪铁匠贪心,这玩意儿不吃了也就不招罪了。”
傅楚窈与方氏对视了一眼。
“龚婶子,你把这血豆腐给我看看。”傅楚窈说道。
铁匠老婆把这挂东西递给了傅楚窈。
方氏又问,“还有剩饭剩菜留下吗?”
铁匠老婆道,“……没有剩的,都喂了狗啦!”
“那狗呢?”方氏追问。
铁匠老婆大喊了起来,“来旺!来旺?”
见自家的狗久久不应,铁匠老婆有些慌了,“难道我家的狗也死了?”
这时,南瓜仔领着大黄狗上前去,让大黄在铁匠家的狗窝里嗅了嗅……尤其让大黄闻了一下狗窝前的那个狗碗。
大黄开始满地乱转,还不停地嗅着地面,慢慢慢慢地离开了铁匠家。
南瓜仔想要跟上大黄却被方氏喝住了,只有几个好事的村民也跟了上去。
而那一边,傅楚窈则拿着那挂血豆腐,检查了起来。
有个自称是龚铁匠的堂嫂的妇女凑了过来,问傅楚窈道,“小妹子啊,铁匠他……是不是吃了这血豆腐的原因,才差点儿死掉了的?他怎么会呕出那么多虫子来?是不是这血豆腐放太久,已经变成了虫子窝?”
傅楚窈皱眉道,“……这个不好说。”
当然这龚家堂婶所猜测,也不是不可能。
但问题就是,要是铁匠老婆用这血豆腐来炒菜的话,肯定需要把这血豆腐给切成片、再炒熟啊!如果血豆腐有问题,难道在切片和炒菜的时候,没觉察么?
“来把刀,把这血豆腐切几片下来我看看。”傅楚窈吩咐道。
立刻有人去找了刀过来,几下子就把那血豆腐给切开了。
傅楚窈仔细地翻看着血豆腐里的东西,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外。
想了想,她又问了句,“狗盆子在哪儿呢?”
有人引她去了铁匠家的狗窝那儿。
只是,狗盆子大约已经铁匠家的狗给舔得干干净净的……
傅楚窈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铁匠会呕出那么多的虫子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但傅楚窈几乎可以凭直觉断定,这跟什么苗疆蛊毒绝对绝对没有关系。
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傅楚窈突然转头问铁匠老婆,“龚婶子,这血豆腐一看就是发了霉的,你切的时候、炒的时候没看到吗?”
铁匠老婆抽泣道,“昨晚上我陪着当家的打铁打到天黑才去做饭,灶房里黑漆漆的我也没看清,后来炒那血豆腐的时候是闻到味儿不对,我说不要了吧,当家的和老胡都叫我别扔、说可惜了!然后老胡上外头去扯了点扣扣子回来……说那玩意儿去腥又提味!”
“我不是想着他是大夫嘛,他说这血豆腐能吃能吃的,而且他自己不也要吃吗?然后他又说扣扣子能消炎提香啥的,我就听了他的,把他摘下来的一小把扣扣子洗了洗,给放进锅里。”
“那锅血豆腐,放了扣扣子以后,确实香,盖住了那霉味……可吃饭的时候,我尝了一口还是觉得味道不对,我还让他俩别吃!”
“后来我们当家的就发了脾气,把我给骂了出来……我坐在门口吃饭,就听他俩在聊苗疆蛊毒啥啥啥的,怪渗人的……”铁匠老婆慢吞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