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傅楚窈心里一动。
表贩子?是许拥军吗?所以,她们是在说……宋丽娟和许拥军?
可这两人属于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物啊!要是他俩能勾搭到一块儿去,早在梁家村他俩就有上好的机会啊,犯得着……等到现在?
但很快,傅楚窈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宋丽娟向自己诉的苦。
所以……
那堆女知青们还在那儿小小声的呱呱呱——
“哎你们听说了嘛?小宋她是外阴撕裂……”
“不是吧,那、那岂不是要做手术了?”
“那男的干什么啊,怎么就撕裂了?这小宋以后还生不生孩子了!”
“是不是那男的太大了?”
爱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大多数女知青虽然是知识分子,但也一样喜欢八卦。
所以当话题进行到这儿的时候,众人嘻嘻哈哈地笑闹了起来——
“啥太大了?嗯?快给解释一下!”
“你亲眼瞧见了?要不怎么知道……太大了?”
“就是,快说说,多大才叫大?”
“太大了不好!受罪……”
话题歪到了这儿,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傅楚窈便也装作被吵醒的样子,顺势就坐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含糊问道,“大姐……你们怎么不午休?这是在说啥呢,笑这么开心?”
“没啥没啥!”众人纷纷搪塞她。
这样的事,傅楚窈也不好多问,便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起来叠好铺盖,又准备好了考试要用的笔和草稿纸,又夹了一本去了考场。
坐在考场门口,她捧著书默默地记背了一遍,忍不住想起了老武。
老武他……
现在应该也在考场里吧?
也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了。
不过,老武的聪明和能力她还是信得过的。她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实在。
诶,这次可一定要考过关啊!
虽然米老师说过,就算这一次她报考的这四门专业课的考试成绩不达标,那也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可以重考。
但问题就是,傅楚窈不想重考!
重考的话……那她就会落在老武的后头了!到时候,恐怕老武都大学毕业了,她也拿不到大学生的证!
呃,米老师说,大学生的证,好像叫做毕业证。
想到这儿,傅楚窈强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低下头,捧着课本大声朗读了起来。
傅楚窈参加的这一次考试,四门课程的考试……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考试。
因为平时就下足了功夫,所以到了考试的时候,除了在考第一门的时候她有点儿紧张、搞不清考场秩序而闹了点儿小玩笑之外,考到后面三门的时候,傅楚窈已经很沉着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最后一门专业课考完以后,傅楚窈匆匆回了女生宿舍,收拾好她自己和宋丽娟的行李,跟同住了两天的知青大姐们告别,然后又去找了管宿舍的那个女老师,问到了宋丽娟住院的地址,这才背着背篓离开了。
离开一中以后,傅楚窈倒是没有先去找宋丽娟。
她先去了县城的汽车站,找到了吴桂花和张桃子。
吴张二人见了傅楚窈,喜出望外……拉着傅楚窈就要邀她住进家里去。
傅楚窈婉拒,又说有事,最后托她们找了个熟人弄了张介绍信,然后住进了县汽车总站附近的一张招待所里,又跟吴张二人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这才拎着行李进了房间。
当然,这一回,傅楚窈可不愿意再住进张杏子上班儿的那家招待所。
毕竟张杏子这个人太贪得无厌了。
傅楚窈洗了一把热水脸,带上了宋丽娟的行李,匆匆离开了招待所。
她按着一中老师给的地址找到了县第二人民医院。
站在医院门口,傅楚窈想了想,在小贩那儿称了二斤苹果,用网兜兜着。然后她一路问着人,终于找到了宋丽娟住院的病房。
病房里一共有三张病床,三张病床上都躺着人。
一个是刚刚生完孩子、身材有些肥胖、额头上绑着毛巾的年轻产妇;一个是做了妇科手术的中年妇女……所以青春少艾宋丽娟就显得很打眼了。
当傅楚窈找到宋丽娟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傅楚窈拎着那兜苹果过去了,站在宋丽娟的病床前,轻轻地喊了声,“……丽娟姐?”
宋丽娟吃了一惊。
过了好一会儿,她那迷惘的眼神才逐渐变得清澈。
她盯着傅楚窈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失神说道,“啊,阿窈妹子!你、你来了……快,快坐!喝水……”
然而,她的病床前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床前没有凳子、床头柜上也没有开水瓶,更别说什么杯子啊什么的了。
看起来,大约除了摆放在她床头的那身衣物以外,宋丽娟啥也没有。
宋丽娟顿时有些尴尬。
傅楚窈微微一笑,“丽娟姐你躺着,我来……看,我把你的行李带来了!”说着,她就开始当着宋丽娟的面,帮她整理起了行李。
她从旧行李箱里拿出了宋丽娟的毛巾漱口杯等个人用品、又一一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她又风风火火地找护士,租了探视凳、开水瓶、塑料盆等用品过来……接下来,她又风风火火地拎着开水瓶去开水房打了开水过来……
当她忙完了这一切,就用打回来的开水服侍着宋丽娟,让她洗了把脸、擦了手,然后又倒了杯水给她喝。
接下来,傅楚窈拿了几个苹果去隔壁,硬塞给了另外两张床的陪床家属,然后借了把水果刀过来。
她坐在宋丽娟的床边削起了苹果。
看着傅楚窈为了自己忙前忙后……
宋丽娟再也忍不住了。
她开始小小声地呜咽了起来。
今天的10更已送上,大家洗洗睡了吧,明天咱们再继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进城考试(八)
傅楚窈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从从容容地削着苹果,似乎完全听不到宋丽娟的哭泣。
她削完了苹果,又去拿过了宋丽娟的那只已经残旧得不像话的搪瓷碗,小心翼翼地用开水烫过,倒掉了开水以后,又把她削好的苹果切成了小块小块的,盛在碗里,再倒了一点儿开水在碗里,把苹果块给泡得温热温热的。
忙了这么一通下来,宋丽娟也已经哭够了,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
傅楚窈适时地递了一碗温热的苹果块过去,还体贴地递了双用开水烫过的筷子。
宋丽娟伸手接过,用沙哑的声音喃喃地说了声,“……谢谢。”
傅楚窈盯着她枯瘦的手腕。
——宋丽娟的手腕上套着个精致的女式腕表。
小巧的表面、纤细的金属表链,傅楚窈眼尖地看到了表盘上有个清晰又精致的花蕾标志。
这是上海春蕾手表!
说起来,在这个时候,小县城里根本就没有手表这种奢侈品;就算有,也多以国产的东风牌、钻石牌表为多。春蕾表的名号不如东风、钻石响亮,却有好几款特别经典的女表,而且在价格上也比东风、钻石稍稍便宜一点,因此反而更受市场的欢迎。
看到了宋丽娟手腕上的这块表,傅楚窈没吭声。
大约宋丽娟也觉察到了傅楚窈的视线,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讪讪地说道,“……阿窈,你,你自己也削一个苹果吃吃。”
傅楚窈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果然拿过了一个苹果,坐在凳子上慢慢地削了起来。
病房里的产妇今天要出院。
介于傅楚窈刚刚送去了俩苹果……产妇的陪床家属感觉这寓意特别好,收拾好了行李以后,就从亲戚朋友前来近视的时候送来的礼品里,拿了一小罐麦乳精过来,送给了宋丽娟。
宋丽娟吃了一惊,连忙推辞不要。
傅楚窈则看了看这家人被挤得满满当当的行李,大大方方地收下了,然后又看了一回这家新出生的小婴儿,恰到好处的恭维了几句。
这一大家子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宋丽娟见傅楚窈大方得体的样子,不由得有些黯然。
而住在另外一个病床上中年妇女则被医生喊去做检查了。她的家属也不敢XX,小心翼翼地扶着中年妇女离开了病房。
刚才还闹哄哄的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宋丽娟和傅楚窈两个人。
宋丽娟吸了吸鼻子。
“……阿窈!”
傅楚窈“嗯”了一声,慢吞吞地吃起了苹果。
宋丽娟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她们,学校里的人,是不是……已经告诉你了?”
傅楚窈没吭声。
宋丽娟估摸着傅楚窈不吭声……那这意思就是默认了?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我……我也是没法子啊!许拥军说,说,一次……就一次,他就给我一块表!我、我这不是想着……要是考上了大学也没学费,那我考上了、又有什么意义?一块表至少也值百把块,那我的学费……不就到手了一半儿?所以,所以我……我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