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牛和陈二牛则一见傅楚窈,就气愤填膺地过来了。
“喂!傅小妹!你也太过分了吧?昨天还假惺惺地说要负责到底,把我们爹给治好什么的……可今天你看,你看看啊……我爹他吃了你给开的药以后,就这样了!”
傅楚窈冷冷地盯着陈氏兄弟俩,走到了奶奶身边。
“奶奶,你要不要紧?”她轻声细语地问道。
方氏朝她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只是捧着茶杯又啜饮了一口茶水。
见奶奶精神还好,傅楚窈放下了心。
她蹲在了陈建民的身边,拿过他的手,替他诊脉。
半晌,傅楚窈皱起了眉头。
——昨天给陈建民看诊时,尚能觉察出洪脉为虚而革脉不继,由此可推断出,其实陈建民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可他在元气尚未完全恢复的时候,与女体行房数次而泻阳精,可能还被儿子给气倒了,所以才会背过气去……
昨天她给开的方子,本就是以补气补精为主,怎么到了今天,陈建民的脉象,竟然显示着此人已经到了生机永绝的地步?
脉如雀啄、又如弹石……散乱无序!
傅楚窈想了想,转头问六叔,“昨天我给开的方子,是哪一位去买的药材?”
六叔还没答话,陈二牛便说道,“……是我啊!”
傅楚窈皱着眉头盯着陈二牛。
陈二牛也不是真蠢,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你,你怀疑我?你,你有没有搞错啊!他是我爹!我,我会害他?”
傅楚窈盯着陈二牛,问道,“你是怎么抓的药,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陈二牛看看他哥,然后才答道,“那我还能怎么抓药?不就是、不就是走路走到村口,然后搭了顺风车去镇上,在镇上的中药铺里买了药,回来以后把药材交给了六叔,六叔喊人煲好了药,让南瓜仔送过来,我娘给喂的药……”
说着,陈二牛又补充了一句,“我爹喝了汤药以后,没多久就说困了……谁知道睡着睡着,咱们就喊不醒他了!去找你,你不在,就把你奶奶给……给、给请了过来!”
傅楚窈已经看到了陈建民的左眉心上正扎着一支毫针在。
不消说,这是奶奶的手法。
可奶奶也没治陈建民……
傅楚窈一看到奶奶的手法,立刻就明白过来——其实奶奶是在记恨着昨天陈家人对她的无理,才就故意拖着陈建民的病情不肯治的。
而且看看奶奶这副悠悠闲闲的样子,陈建民肯定没有性命之忧。
可是……
以陈建民的脉像来看,他好像确实已经没救了?
傅楚窈开始仔细回忆起昨天陈建民的脉象、她开的方子、以及现在陈建民的肪象……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问六叔,“六叔,我想看看药渣子。要是他喝剩的药汁还有,也拿来给我看看……”
顿了一顿,傅楚窈又交代道,“我一共开了三天的剂量,就算今天的药已经煲煮了,应该还有两天的量,快让人把剩下的药材也拿来我看看。”
六叔想了想,喊道,“南瓜仔,你去我屋里看看还有没有药渣,再把剩下的药材都拿来。”
傅楚窈站起身,“要不还是我跟着一块儿去吧。”
说着,她朝奶奶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方氏颌首。
傅楚窈跟着那个叫南瓜仔的后生走了。
六叔家还是很气派的。
比傅家还强些,方方正正的屋子、齐齐整整的院子……当然,现在六叔正在陈建民家,所以屋里只有六婶在。
“六婶,六叔喊我带这个小妹子过来看看给建民叔抓的药、还有早上他喝剩下的药渣子。”南瓜仔嚷道。
六婶打量了傅楚窈一眼,说道,“进来吧!为了建民的事啊……你六叔忙了一天又一天的,今天到还归不归家,归不归家,啊?”
看起来,这个六婶的脾气可不太好。
傅楚窈假装没有听到六婶的抱怨,只说了声“六婶好”,然后就跟着南瓜仔进了六婶家的灶房。
“给,这是剩下的两包药材……”南瓜仔手脚麻利地将搁在灶台吊篮里的两包药材拿了出来,递给傅楚窈,又主动解释道,“早上建民叔喝的那药,是六叔喊我给他煎的。”
跟着,南瓜仔又去门外的炭渣堆那儿看了看,叫道,“药渣么,嗯,都在这儿呢!”
傅楚窈匆匆地跟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精虫上脑(十一)
傅楚窈先是打开了药包,仔细地开始检查起纸包里的药材……
直到她一一确定这些药材无误。
既然药包里的药材没有问题,那,已经煎过药的药渣会不会有问题呢?
傅楚窈把注意力放到南瓜仔所指向的、灶房外的小土堆上。
这里大约就是六叔家的临时垃圾堆了。
乡下人家都这样,生活食物残渣都放一处堆一段时间,等发了酵以后,可以当成肥料土再转移到菜园子里去。
但是,因为那药是上午煎的,所以已经有些其他的、乱七八糟的生活垃圾给覆盖在那些药渣的上面了。
“南瓜仔,烦你帮我摘几片大叶子过来,我装一装这一些药渣。”傅楚窈说道。
南瓜仔应了一声,很快就弄了几片大叶子过来。
傅楚窈蹲在地下,用小树枝扒拉着那堆药渣。
黄芪?没问题……
青蒿?嗯,这个也没问题。
大小蓟?嗯,这个同样没问题。
牡丹皮,牡丹皮……
嗯???牡丹皮?
不,不对!这不是牡丹皮!这是白鲜皮!
傅楚窈动作一滞。
她觉得,她应该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在她开的方子里,有一味药是牡丹皮,这是一种清热袪风的药。但不知为什么,牡丹皮被人调换成了白鲜皮……
要说这牡丹皮与白鲜皮,二者的外形还是很像的。但牡丹皮是和血消于的、白鲜皮是清热解毒的……另外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傅楚窈的方子里,还开了一味黄芪,而这黄芪与白鲜皮可是相克的!
但真是很奇怪!刚才她去检查那两包还没未煎饮的药包里,里头的药材分明就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为什么这些药渣里的白鲜皮、却变成了牡丹皮呢?
傅楚窈想了想,小心地将这些药渣全部都收集好,再一次回到了灶房里。
南瓜仔跟着她一块儿又进了灶房。
“南瓜仔我问你,今天早上你是用什么锅给陈建民煲的药啊?”傅楚窈问道。
南瓜仔听了,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想问什么,但还是指向了灶上的一个铝锅,答道,“我就用的这个锅……”
傅楚窈看了那个铝锅一眼。
——原本应该是锃亮的金属铝锅,此时内里简直黄得发黑。
南瓜仔解释道,“我知道煲药要用砂锅,但是不巧的很,六婶家的砂锅被花寡妇借走了,还被她给摔坏了……我这不是着急嘛,只好先用铝锅给建民叔煎药了。”
跟着,南瓜仔又嘀咕道,“……我把六婶的铝锅给弄成了这样,花寡妇又把六婶的砂锅给砸坏了……害得一向好脾气的六婶如今也没了好脾气,今天一整天都黑着脸呢。”
傅楚窈默然。
过了一会儿,她示意南瓜仔把那个铝锅也带走。
两人走的时候,跟六婶打了个招呼。
六婶见两人要把自家的铝锅带走,心里老大不高兴的,念叨道,“……怎么个个都惦记上了我家的锅呢?你们谁家没锅的,自个儿上镇上买去啊……”
傅楚窈没吭声,跟着拎了锅的南瓜仔一起回到了陈建民家。
众人见她回来了,又“唰”的一声主动让开了道儿,让她进去了。
傅楚窈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六叔,查出来了,都是这锅惹的祸!”
众人齐齐一怔,眼光全部聚焦在了南瓜仔拎着的这只铝锅上。
方氏只看了孙女儿一眼,就晓得……她已经知道了。
所以方氏也没吭声。
“是这样的,煎药呢,一定要用砂锅或者陶罐。但六叔家里又没了砂锅,南瓜仔只好用铝锅煲煮了中药……你们看看,这锅里已经上了色儿,你们看这颜色……”
“煲煮中药可不能跟铝锅和铁煲煮,当然也不是全部都不能用铝锅,有些药材跟铝锅、铁锅是不犯冲的,但为了保险起见,以后大家煎药还是用砂锅吧!”傅楚窈解释道。
花秀莲持怀疑态度,“哪有这样的道理呀,一样的药,用砂锅煲就是好药,用铝药煲……就是毒药?那要害人的话,岂不是易如反掌?”
傅楚窈不答反问,“你找六婶借砂锅做什么?”
花秀莲一愣。
“关你什么事啊?”她叉腰,做出了泼妇骂街的架式,“我们当家的身子弱,我借个砂锅回来煮点儿白米粥给他吃吃……这也有错?”
傅楚窈皱眉打量着花秀莲,“从这儿到六叔家,一共会经过七八户人家,你为什么非要去六婶家借砂锅?这几家都没有砂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