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素扒着卧室飘窗,踮起脚,对走来的闻萤指着:“看那两个人。”
饭店与紧邻的居民区之间隔着一条通道,原本是垃圾车通行,但遭到两边的共同投诉,封堵了出口。
一对中年男女靠在尽头的墙上,忘我拥吻。
辨不清长相,动作却悉数收进眼底——两人把手伸入对方衣服探索一阵,那女人的一条腿被抬高,牢牢架在男人的腕上。
承受与被承受。
像两只缠斗的野兽。
那堵墙光照匮乏,两面都是住家户。
他们莫非不知道,可能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探?
郁素咂嘴:“还是老司机玩得刺激。”
闻萤却难受地扭过头,面色转得雪白,心跳地动山摇,有些喘不过气地手捧心口。
“喂,你没事吧?”郁素看出她表情不对,收起嘴边的玩笑话,关切询问。
闻萤黯然摇头,缓步走出卧室。
那女人无论身高还是身材都与赵姝萍相仿,脚边的玫瑰红提包赵姝萍也有一个,今早出门时拎在手上很是招摇。
因为颜色打眼,闻萤一下认出来,可款式或许不同。
对,这世上相像的人那么多,一定不是她。
一定不是。
*
闻萤做好一道解析几何题,林谨承还没来,郁素感叹幸好昨天找他拿了钥匙。
敷衍地附和两声,闻萤心里还记挂着刚才看到的情景,不停安慰是自己神经敏感过头。
她起身去接水,正想问郁素要不要来一杯,林谨承进屋。
他穿一件黑色运动夹克,头发有些凌乱,沉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起晚了”取下书包,单手提起一把靠背椅搬到桌前。
闻萤则走去厨房,对着茫茫橱柜手足无措,吊柜壁柜组合柜,杯子究竟在哪里。
接连打开几个壁柜都没有。
“找杯子吗?”
“是啊,要两个。”
闻萤还没回头,林谨承就站到她身后,手伸向正上方的吊柜。
或许因为隔着一个人,不得不贴了上来。他挡住外面的光,将她完整纳入自己胸前,下颌轻轻蹭过她的头顶。
不同于林谨承给人留下的冷淡印象,他身体很热,闻萤甚至怀疑运动夹克里是不是什么都没穿。
胡思乱想间,那蒸腾出的小而灼热的气,烘熟她的脸。
随即从微波炉的镜面看到,他正拿眼睛牢牢盯住她。
对上闻萤的视线,林谨承低低一笑:“为什么你只要两个?”
——我的呢?
“我我我说错了,拿三个!拿三个!”
闻萤避开他的目光,紧张地缩起脖子。
“你别那么紧张。我看过很多女人的身体,有一点生理厌恶。但很奇怪,我就是不讨厌你,所以对你试验了很多次。”林谨承嗓音冰凉,轻柔得如同羽毛,“闻萤,你是特别的。”
他拧转闻萤的肩膀,扳起她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
闻萤被迫看着他,无力地哼哼:“你、你都在哪看的……女人身体?”
“家里。”
“家里?”
爱情.动作片吗?
然而林谨承没有回答,他眼眸似一泓幽深的潭水,拢在发梢遮成的阴影里,哪怕此刻挂上戏谑的表情,丝毫不影响整张脸触目惊心的动人。
“我现在在想,要不要尝试别的。”
“尝试?”
闻萤盯着他,突然想起先前看到的那对中年情侣,脸上闪过慌乱。
林谨承一眼戳破她的心思,嘴角一抹佻达的笑,神色暧昧地说:“你不会想到上.本垒了?”
闻萤瞠目结舌:“才才才……才没有!”
她滑稽的样子叫林谨承忍俊不禁。
他松开闻萤,手背挡在鼻子下,笑出了声。
闻萤一边止不住地想要抗议“笑个鬼啦”,一边没出息地感慨“心都要被他的笑容击碎了”。
还在走神,林谨承已经低下头,额发几乎擦到闻萤刘海。
鼻息拂过她的脸,和他的身体一样热。
他稍稍偏过头。
太近了。
闻萤闭上眼,脸上一阵快过一阵的烧,微弱的电流窜过全身。
提心吊胆地等待她的初吻。
谁知那吻久久未落。
她眼睛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意外撞见他脸上的困顿。
林谨承是什么样的人?
像停歇黑色海边的鸟,漂亮高傲,哪怕降落也不肯屈一屈修长的脖颈,很少有事情让他上心,却永远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是个理性却自私的人。
可他现在眼波清洸,不再有轻蔑、冷酷或者倨傲,那些他一贯的擅长。
不知他想什么,因为什么而中途停下,这一瞬间流露的脆弱让人想要赴汤蹈火。
如果是和这样的林谨承,闻萤愿意主动献吻。
这么想着,她手指轻颤着抓住他的衣领,抬起了头。
“妈呀!你们都进展到这一步……”随着门边一声惊呼,郁素掉头就走。她见两人迟迟未归,来一探究竟,没想到探见大新闻。
等闻萤转回眼睛,林谨承眼底也恢复了往日的漠然。
他拿开闻萤的手,凑到她耳边低语:“你跑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林谨承抗拒异性触碰是货真价实的,并不是套路~
第17章 裙子
闻萤感到紧张,就想做些什么转移注意。
于是这天自习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一本题库刷了十几页,傍晚去吃饭的路上,她全身散发着“学习使我快乐”的气场。
可一旦有了空,情绪重陷低潮,那个与赵姝萍相似的女人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真的是她吗?
那个男人是谁?
过去她们日子再苦,赵姝萍也从未动过做皮.肉生意的念头,始终恪守底线。
闻萤心烦意乱,一想到回家看见她就不免抗拒,但耳边营营响起林谨承那句“我们这个年纪,手里哪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十几个字闪电一样击中她。
总是要依靠些什么,否则寸步难行。
闻萤只能隐约感觉,人在没成年的时候,所有的底气来自于家庭。
而这样的道理,为什么出身优越的林谨承可以确切描述?
镶了金边的云朵在天边燃烧,地面拖长的人影交叠,混成模糊的一块。
闻萤偷偷拿眼瞄向林谨承,像是从画笔下烈烈延长出的身体,长腿笔直,五官立体,平视前方的眼睛有些放空。
是气质隽拔的男生。
三个人里只听到郁素的声音,碎碎念叨了一路。
目睹另外两人嘴快贴上,她声称心灵受到极大伤害,做题都没状态。
闻萤耳朵烧得滚烫,期期艾艾地说:“那、那我请你吃饭好了。”
“为什么要你请?”郁素颇为不忿,“某些人真是到了关键时刻就装聋作哑。”
林谨承觉得这话有趣,似笑非笑地勾过嘴角:“要我请客不用那么委婉,直接说去哪里好了。”
郁素一听,立马拽紧闻萤手臂,不停怂恿:“你听到了啊!机不可失!我给你说他这个人,花钱不眨眼的,过了这村没这店,什么鲍鱼海参佛跳墙……要不要我帮你出主意?”
花钱不眨眼?
可他不是说过,那不是他的钱吗?
闻萤从他脸上找不到答案,迟疑地沿路巡视一番,最后挑了家路边小餐馆吃煲仔饭。
茶汤烫口,混杂的气味直冲鼻腔,挑逗肚里的馋虫。
腊味香得粗暴,红烧鳝段鲜嫩,厨房传来炝锅的爆炒声,全是寻常日子的熨帖。
郁素点好餐,眼睛斜向闻萤,有些怒其不争地说:“哎你怎么这么贤惠,这就帮他节约起来了?不是太便宜他?要我说,你还不如当方太!”
林谨承眉毛一拧:“方太?”
“素……郁素,你别……”
闻萤劝阻不及,郁素趁兴一口气说:“方沐海你还记得吗?上次一起去海边的那个男生,我们班的,跟她关系可好了!上礼拜我们老王按名次排座位,方沐海潇洒地走到最后一排,点名和闻萤同桌,那气势要多震撼有多震撼,一点不比你来的时候差。我们现在呀,都叫她方太。”
“这样。”林谨承平静地啜一口茶,看向闻萤,“你应付得过来吗?”
应付?
闻萤一怔,听他继续说:“眼前最要紧的是考试,不要被别的东西分心。我说过,你要配合我。”
“……是很烦,我已经不理他了。”闻萤轻声回答,心里还是委屈,方沐海自作主张地跟她同桌,完全没考虑可能造成的后果。
虽然与林谨承的那次大同小异,但他是外班的,时间一长,大家的视线会转移到别的地方。
与方沐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前排只要转过脸,眼里就点燃八卦的火花。
林谨承没说什么,沉默地饮下半杯茶。
郁素眼睛困惑地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他们的交流如同暗语,连问都不知从何问起。
*
三人复习至晚上十点,闻萤打算回了家就睡觉,对赵姝萍尽量不闻不问。
她正在上楼,照例听到头顶上方飘来的吵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