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车窗摇了下来,里面的男人阻止可宋少的犯罪行为:“这不是宋董家的公子吗?来, 上车说。”
……
宋彦离开大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丢下路虎,行尸走肉般行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
片刻之前,那位父亲故旧说的话,反复在他脑海里盘旋。
——那天别墅的冲突并不是对外宣称的那样,那里面的武|装分子都是东南亚犯罪集团金组织的人。
——那天我们的“内线”说金组织的头目阮氏在现场,所以实施抓捕,结果却是个冒牌货。
——陆靳泓?这个人我知道,早被开除了。这次若不是他在赵记者拼死带回来的录音上动了手脚,尼度那边的药品走|私案也不会悬而未决。
——那人就是个叛徒,是阮氏的人,你不要跟他有任何牵扯。
宋彦觉得头痛欲裂。
他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带赵影去那群疯子的老巢坎铎?
他为什么就没保护好赵影,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遭遇不幸?
他为什么就是没本事,把赵影从陆靳泓那个小人的身边拯救出来?
他就是个白痴,无能!一拳打在电线杆上,他的手顿时鲜血淋漓。
兜里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宋彦接了,那头是个焦急的女声:“你人呢?你回国了,小影怎么没回来呢?”
是莫伊。
宋彦额头青筋直跳。
如果赵影在,一定会跟他使眼色,让他替自己瞒住莫伊吧!这丫头最心疼莫伊,生怕她着急上火,怀着宝宝伤了身体。
“……她要在那里做长期报道。”
“你丫良心被吃了吗?那丫头浑身是伤,身体都没有调养好,你就派她驻外?”
“……嗯,我良心被狗吃了。”不然为什么要为了一己私欲带她去坎铎?
莫伊听出他语气不对,狐疑地问:“宋彦,你跟我说真话,赵影真的是驻外工作吗?不是又磕哪儿,碰哪儿不敢见我?”
宋彦眼眶通红,咬紧牙关:“没有,你别乱想,好好养胎,她说了会回来陪你生宝宝。”
……那天以后,SK集团大厦里再没有出现过宋少的身影,传闻他去了中东的几个小国,还有尼度和坎铎考察项目。
“宋少是想完成赵记的遗愿。”
人们这样说。
*
赵影醒来的时候后脑勺钝痛不已,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这是在哪?
脑海里里混沌不堪,花了许久才找到一点头绪——在坎铎的森林公园里,她和宋彦被某种东西追袭,分头逃生,然后她忽然被灌木丛里跳出来的人夯中了后脑勺。
那不是什么野兽。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赵影恍惚看见了那人的面孔,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
那人像在拖什么猎物似的,把她塞进了袋子里。
赵影不敢轻易动弹,怕被人发现自己醒了,侧耳倾听,有水声和马达声,身体随之起伏——他们在水面上,正在疾行。
她头上被套了黑色的袋子,此刻一点光也透不出来,大概是已经入夜,或是被关在船舱之中。
她和宋彦在森林公园的时候不过下午三点,居然昏睡了这么久吗……
渐渐的,麻木的四肢恢复了直觉,她试着转动被绑缚在身后的手腕,发现对方绑的绳索并不专业。陆靳泓是教过她的,除了部队里才用的那种复杂绳结,其他的束缚对她来说都是小儿科。
不过三两下,绳索就已经形同虚设。但她并没有立刻去解头罩,而是将绳子虚握在手中,静观其变。
果然,不多时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说的是坎铎的方言,她能听懂一些。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大概是在打电话。
“货物到手了,半小时内到指定的地方,我要美金。”
看来这个人是受雇而来,而且是目标就是她。
因为陆靳泓的缘故,赵影对坎铎并不陌生,但也没的罪过什么当地的人,如今突然被俘,除了那个据说只手遮天的阮氏之外,她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她本人与阮氏没有多少牵连,唯一的关系只有……陆靳泓。
赵影快速地做着分析,难道是因为在楠都设计不成,阮氏又出新招想通过掳走她来诱出陆靳泓吗……
无论如何,她只剩半小时的时间可以想办法脱身了,一旦被“交货”,就不是对付一个人那么简单了。
这样想着,赵影悄悄地将背后的绳索分别攥在手心,屏息等待那人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机会。
终于,她听见男人拖沓的脚步从身后走向前方,似乎还在喝什么,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是时候了!
赵影悄无声息地扯开头罩,终于看见那个将自己塞进蛇皮袋的东南亚男人,正毫无防备地仰头灌水,丝毫没有察觉“货物”已醒。
很好。
赵影飞快起身,一手持着绳子的一段,蹑手蹑脚地近身上前,出其不意的弓膝正中对方的膝盖窝。
那人措手不及向前跪倒,还没闹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锁喉,粗麻绳将脖子勒得顿时目眦欲裂,双手扒住往外拉扯,连一半的力气也使不上。
这一招,陆靳泓教赵影的时候说过:“对付力能比你好的人,只能巧取,不能硬抗。每个人的弱点不同,但每个人都最无法防御来自视线之外的攻击。如果你用了这招——锁住了对方的喉,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不能再给他还手的余地,否则死里逃生的人,你无法确定他会做什么。”
这句话在赵影的记忆中闪过,犹豫和恐惧交替占据她的大脑。要逃走,她手里唯一可以用的武器只有这个绳索,别无选择,可她并没有做好夺走别人生命的准备。
就在她犹犹豫豫的时候,突然从大腿根的地方传来尖锐的疼痛,借着天际的月光,她看见了那人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上面还带着她的血。
她忽然懂得了在尼度的那个惊心动魄的夜,陆靳泓的选择。
那天,尽管他叫她不要看,却还是在她面前击毙了向她开木仓的熊辉。
那个时候,他所面临的的也是这样的选择吧——想救人,每条生命都来之不易,但为活下去,为了让挚爱活下去,必须做出选择。
第40章 潜伏(1)
赵影忍着痛, 咬紧牙关,双手交错方向拼尽了全力……
如果,她能逃出生天, 也要一辈子背负这个夜晚的血腥了吧, 会后悔吗?不,总比任人宰割强。
这些念头白驹过隙, 其实不过是几秒之间的事。
赵影身子拼命朝后仰,与那人角力, 而那人手中的匕首漫无目标地胡乱向后扎去。
一刀深。
一刀浅。
连赵影都不知道自己腿上究竟被划了多少道口子。
眼泪扑簌簌地掉, 一口气却始终憋着, 不敢松劲,她很清楚只要让这人挣脱了,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捅成马蜂窝。
不是他死, 就是她亡。
忽然,一声突兀的木仓响,子弹擦着他们身边不远处的船舷而过,磅的一声, 惊得两人俱是一怔。
因为殊死搏斗的关系,赵影和那人一样,根本没有注意到, 此刻近在船侧的船只到底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那是艘能容纳十来人的小型快艇,刚刚朝他们开木仓的人此刻正站在船头,整个人都隐蔽在船舱的阴影之中。
这么快就到了吗?
赵影前心后背都是汗,疼痛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阈限, 那条伤痕累累的右腿仿佛已经不是她的,手臂上的力气也越来越不济。
怕是……逃不掉了。
在被身前的人反身以胳膊压住喉咙,匕首的寒光近在眼前的那个瞬间,赵影恍惚地想,她终究没有能看到陆靳泓凯旋的那天,终究……没能为他披上白纱。
就在匕首要刺进她喉头的最后一秒,邻船的那个人竟又二度开木仓!
目标居然是那只持匕首的手腕。
金属利刃顿时掉落在地,那个骑在赵影身上的男人也立刻捂着手腕跌坐在一旁。
“BOSS要求货物‘毫发无损’,你没有听见吗?”
直到此时,开木仓的男人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英语,低沉而富于磁性,高高在上之余带着不容反抗的权威和冷漠。
本来已经意识涣散的赵影,忽然重新睁开了眼,挣扎着,朝向那人的方向看去——
他正从阴影中走出,月色下,男人轮廓鲜明的面庞,让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
他一首擒住船舷,长腿轻松地跨过栏杆,跃上了赵影所在的小船,一脚将地上的匕首踢开,对正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腕哀嚎不止的男人冷冷地说:“货物搞成这个样子,废你一只手,留你一条命,你该谢我。”
坎铎男人匍匐在地,敢怒不敢言,似乎真的受到天大的恩赐一般。
蜷缩在角落之中的赵影,松开捂着腿上汩汩流血伤口的手,想揉一揉眼睛,确定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幻象,可是手上的鲜血沾到眼睛上,立刻使得视线上如同蒙了上一层血雾,什么也看不分明。
“陆,”从邻船上传来妩媚的女声,用似笑非笑的语气说,“还耽误什么?快把‘货物’带过来啊,BOSS还在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