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发出咔哒的轻响。
大概是窃听的人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为了靠近,而不小心碰到了门板。
赵影颤巍巍地问:“说好的四成?”
“嗯,四成给你。”手指在她发丝间,轻柔地捋过。
“你会对我负责吗?”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只能由着性子胡言乱语。
“我会养你。”
房间里有一瞬寂静。
赵影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也听见他起伏的呼吸。
“那好。”她双臂环住他的腰,肌肤相亲处的灼热让她面红耳赤,但还是鼓足勇气反身将陆靳泓扑倒在床板上。
男人结实的身体压在破旧的床上,发出暧昧的声响。
被红着脸的小女孩压在身下的陆靳泓瞳孔深如夜色,星火闪烁,哑着嗓子:“……我说到做到。”
破床板的暧昧声响再没有停,直到,楼梯间传出脚步声来——盯梢的人总算离开了。
一切骤然安静,而后陆靳泓小心翼翼地挪开——身下的女孩的衣裳纹丝未乱,只是闭着眼睛,脸红扑扑的。
一切不过是场独角戏。
床太窄了,陆靳泓不想压着她,就只能贴着墙边,长腿无处安放。
赵影看着背光的那张面孔,长长地叹了口气,伸臂揽在他颈后,稍稍使力把他又带了回来。
鼻尖对着鼻尖,唇对着唇,四目相对,她甚至能看见潜伏在他眼睛里的小兽。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声音很小,沙哑,吐字艰难。
陆靳泓撑在她上方,说话时彼此的呼吸都落在对方口鼻之间。
“有。”
赵影像被剪了绳索的蹦极人,心脏极速坠落,瞬间失重,无枝可依。
“但我不知道她还认不认我,”陆靳泓锁着她的双眼,声音嘶哑克制,“我说过分手的话,但她一直没有回复过同意。”
感受过蹦极吗?一瞬间失控,在濒临绝望的一瞬,终于被拉扯,绝处逢生。她眨眨眼,低声说:“做买卖,总得双方买定离手才作数。单方面的开价……不予承认。”
“是吗?”
“当然。”
“……那就好。”说着话,墨色的眼已经贴近了她,刚刚刮过的胡须微刺,擦过她柔嫩的唇。
多久了呢?上一次接吻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赵影都快忘了唇与唇相碰是什么感觉。
陆靳泓的吻是隐忍的,不过是唇瓣相亲,仿佛唇下的是娇弱的花瓣,稍重即碎。
支撑在赵影两侧的手臂在颤,肌肉紧绷,所有的情绪尽数被锁在他的身体里,不敢倾泻,不能倾泻。
赵影终于忍无可忍,手臂从他腋下向脊背一勾,将撑着的某人整个拉了下来,柔软的线条顿时隔着薄薄的衣料与紧实的胸膛相贴,严丝合缝。
“……”陆靳泓还想撑离。
赵影唇一咬,主动贴近了他,噙住他薄薄的唇瓣,青涩而热烈地加深这个蜻蜓点水的吻。
他回应了一下她的舌,立刻听见她微不可闻的轻|吟。
这声轻吟像是打开了大坝的闸口,顷刻间将陆靳泓苦苦压抑在身体里的渴望释放,他横过手臂垫在赵影脑后,另一手托起她滚烫的脸颊。
如果说激情可以吞噬一个人,赵影想,自己现在大概已经葬身他腹中了吧……
天知道眼前这个像要与她融为一体似的男人,在此之前都在靠什么来压抑这样汹涌的情感。
赵影浑浑噩噩地回忆,两年前的陆靳泓是这样的吗?
好像不是……他一贯冷静而克制,亲吻要么是她的额头,要么仅止于两唇相依,从未像这样莽撞。
突然,陆靳泓离开了她的唇,呼吸粗重,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怎么了?”赵影开口,才察觉唇瓣有点肿。
陆靳泓伸手,将她滑落到肩头的衣领扶正,而后翻坐起身,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赵影指尖刚刚碰到他的脊背,就感觉到他的紧绷。
他在克制。
“陆靳泓。”赵影从身后温柔地圈住他,他真的清减了很多,甚至能感觉到手指之下嶙峋的骨骼。
这两年的时光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她心疼地描摹他的锁骨。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在胸腔里共鸣,传进赵影贴在他脊背的耳朵里。
他身上发烫,脊背上交错的疤痕硌着她的脸,声音熟悉得让她忍不住环得更紧。
“陆靳泓……”
“我不能说,所以……别问。”
纤细的手指在他身前顿了顿,赵影贴着他的背闷声答应:“好,那我不问。”
陆靳泓任由她依靠着,一动不动。
赵影觉得手臂上有些湿润,她蜷着腿直起身,手顺着他的胸膛向上,摸索着抚向他的脸颊,微微刺手的胡渣,很明显刮得匆忙,胡渣都没有刮干净。
发现她被俘之后,他一定是慌了吧?甚至没有时间去认真打理,就这样匆匆赶来了。
“你这个样子出现在这里,没关系吗?”
陆靳泓摇头。
赵影疑惑地探手,不期然地在灼热的肌肤上触到微凉的湿润。
她跪在他身后,手指摩挲着他左眼下方的伤疤与湿润,慢慢起身顺着耳廓向他的眼睛吻去。
陆靳泓闭着眼,可手臂却不由自主地箍住她纤细的腰肢,下意识地保护她维持平衡……
她倦极了即使大脑里有一万个念头在呼啸,也抵不过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突然松懈所带来的疲倦,终于在灼热而熟悉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第14章 同室而居(6)
这天夜里,赵影做了一个梦。
梦里陆靳泓又换上了笔挺的军装,单手托着军帽,眼底有光,唇边带笑,声音朗朗,就像刚从军校毕业的时候一样。
“我在执行机密任务,没有办法对你一一说明。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
“回来,回哪儿?”
“回家,回你和我的家。”
心头仿佛有鸟儿雀跃,她一下就醒了,睁眼就看见一双漆黑的眸子。
也不知道他究竟这样凝视了她多久,见她睁眼,陆靳泓才开口:“我可以动了?”
赵影忙起身,他抽出手臂,起身活动关节,一边无奈地说:“多大人了?睡着居然还会流口水。”
不会吧……赵影尴尬地抹了抹嘴角,可明明干干净净的。
陆靳泓揉着手臂,看她傻乎乎的样子,眉一挑,又露出小虎牙:“每次骗你都上当,这么多年了都没学乖。”
“陆靳泓!”
“嗯,听见了,别这么大声。”他晃了晃手里的牙刷,“就一把,你先刷还是我先刷?”
赵影鼓起腮,上前一把抽走牙刷:“女士优先!”
“我早说过了,你是小女孩,不是女士。”
赵影想起他跟莉莎说的话,含着牙刷口齿不清地说:“有本事你别跟小女孩谈恋爱。”
“是我错了,”陆靳泓揉了揉她睡成鸡窝的头发,“你不是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当然,当然长大了!她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赵影原本挺满意他的结论,可看着他蔫坏的笑脸,突然就听出了弦外之音,愤愤地转过身,拉高了凌乱松垮的衣领。
夭寿啦!她开始有点怀恋高冷派的Keenan医生了。
她咕噜了一口水,问:“我的耳环,你捡到了?”
“嗯。”
“耳环在哪儿呢?”
“……托人交给政府了。”
赵影回头,纳闷地问:“政府?”
陆靳泓接过牙刷,抹上牙膏,简单地说:“来得匆忙,没时间细想。”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陆靳泓俯身刷牙,没有回答。
——我不能说,所以请你别问。
赵影想起了他的这句话,垂下眼睑,摩挲着手中的毛巾,转移话题,说:“乌木提背后还有人,他们通过伪装成救援组织,骗取医疗物资,但这不是他们的目的。背后的金主才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乌木提这群人只是为了钱。”
陆靳泓转身,将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捻开:“背后比你想象中复杂,乌木提比你以为的要危险。你答应我,留在我身边,不要再乱来。”
尽管陆靳泓并没有亲口说出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可赵影却已经对他正在执行某种任务深信不疑。
他不能说,所以她不去刨根问底,顺势在营地里扮演起陷入爱河的拜金少女。
也许是恋爱的腐臭味太真实,营地众人竟真的以为两人一拍即合,再看向赵影的眼神可谓五花八门,瞧不起的,看好戏的,暧昧的……无论如何,也算是被他俩给糊弄过去了。
托了第一天陆靳泓给杜汉下马威的福,赵影被划成了陆医生的附属品,等闲没人敢对她动脑筋,她也就安安稳稳地跟前跟后。
不出任务的时候,营地里的人都睡到日上三竿,夜里喝得昏天黑地,偶尔也结伴进城,据说是去泄泄火。
赵影不止一次问陆靳泓:“拿到耳环的人会来找我们吗,尼度政府会不会来捉拿乌木提?”
可他都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耐心再等等。”
直到第三天,他俩终于被安排跟着其中一支小队前往卡卡托西郊,毗邻沙漠的地方出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