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尚和扬起笑脸,都准备招呼了,结果人却一下溜了,他愣了愣,狐疑地看向江湛,“你欺负人家了?”从那天起,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也不管对方冷彻的眸光,肖尚和仍旧自说自话,“不是我说你,女孩子本来就心思脆弱,也不像大老爷们,你有时候吧,能不能稍微留点口德,别把话说得太直白了?”
江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哦,就你懂!”
肖尚和耸耸肩,不再搭话。
回到座位上,晏秋随时处于戒备状态,她不自在极了,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紧锁着她,弄得人又紧张又别扭,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放松,连神经也持续地紧绷。如果是以前,或许她还会有一丝羞涩,可现在只剩下厌恶。
见到他,只觉羞辱。
好容易熬到了下课,可那边的人像是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见江湛还稳稳地坐着,肖尚和看不太懂,“不走吗?”
他回应说:“我再坐一会儿。”
“留下来干嘛?”
“自习。”
扑哧一声,肖尚和没能憋住笑,“别逗!”他乐呵呵地盯着人看,“你什么时候这么认真过?”
江湛横了他一眼,“少废话!”
“得得得,你慢慢学,记得不要太用功。”他拿起桌上的背包,搭上肩,转眼又瞥了他一眼,见他始终注视着同一个方向,肖尚和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不由一愣。不过倒也没多想,咂咂嘴,接着转身离开。
晏秋快郁闷死了,江湛就守在门口,无论她走哪头,都不可避免和他碰面。
周围人纷纷离去,偌大的教室空旷下来,安静地有些诡异。
怎么还不走?!她急着偷瞟了一眼,暗自扶额。
她倒也耗得起,焦虑的心渐渐沉淀下来,开始专心致志地自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晏秋放下笔朝窗外望了望,天色朦胧,即将暗下来了。拿出手机看了看,接近七点,离家教辅导的时间差不太多。
转身去看,灯光透亮的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人,没了那人的身影,晏秋顿时松了口气。
收拾东西,然后到附近的超市随意买了一个面包当晚餐,接着搭乘公交车抵达小区。今天略微有些心不在焉,事实上,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状态都不算好,她知道自己还没翻过江湛那道槛,无论怎么做心理建设,总是顾虑的。
她甚至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梦见自己和江湛在一起了,每回惊得她满头大汗,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姐姐?姐姐?”
听到小朋友的呼唤,她猛地回过了神,揉揉太阳穴,又摇了摇头,这才清醒一些。“我们继续。”
江湛一路跟来,心里气愤又担忧。
大晚上的,还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之前听谁提起过她在这边当家教,可没想到会在这个点工作。
最关键的是,通往学校的公交车连末班也没了,她要回去也不知道打个车?!
女孩子家一个人走夜路很好玩儿吗?
连最基本的自我保护的意识也没有,他诧异她近二十年的人生都是怎么安全度过的。
江湛都快吐血了,可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小道清幽,周围很难见到人影,她的身子时不时被一旁的枝丫挡住,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不能放任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心里慌张而忐忑,像是幼时玩儿的游戏,不能让人发现了。
“神经兮兮!”他撇开脸咒了一声,迟疑片刻,还是不得不跟紧前面那人的脚步。
渐渐地,心里反而越来越平静了。
纯白的灯光下,她不急不缓地走,背影纤细,微风偶尔带起裙角,秀发飘拂,整个人融化在温柔的夜色里。
他的心微微发颤,抑制不住地跳动。
抬手触摸到胸口,总觉得,那里有了什么不同。
第27章 霸道
因为上次的失约,晏秋这回主动请客,跟何昫看完电影,已经临近傍晚,一顿晚餐估计在所难免了。
正觉得有些尴尬,从电影院出来之后,却意外撞见了熟人,晏秋忙朝人挥手。
不是她不愿意和何昫学长共进晚餐,只是只有他们两人的话,多少会让人觉得别扭。
“原来你们也在这儿?!”
遇见的都是社团成员,平时一块儿办活动一块儿学跳舞,大家关系还算熟络。对方有四个人,两男两女,正好和他们凑一桌。
有人打趣了一句,“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儿?”又冲着对面的两人挑眉。
晏秋极力撇清关系,正欲反驳,一旁的何昫却笑着出声,轻描淡写地带过,“人多也热闹。”又问他们想吃什么。
最终选了一家普通的串串香,对于饮食清淡的晏秋来说,还不太适应,不过跟酷爱麻辣的赵彤彤待久了,这点程度也还可以接受。
同行人中,有一名男生爱闹事儿,劝酒的本领高,还看不懂眼色,硬生生灌了邻座的女生两杯啤酒。也不是什么节日,闹不懂他一个人兴奋什么?
到了晏秋这儿,何昫出面挡酒。
“行了行了,我跟你喝。”
其余人仿佛都有些尴尬,静静地看着,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唯独他一个像没事儿人似的,豪迈地递了瓶酒。
“社长真给面儿!”
晏秋坐在何昫旁边,看着也觉得有些过分了,好几次想出声,都被人安抚住。她默默地往他面前递了一杯饮料,何昫微愣,侧头见她轻柔地笑,“喝杯豆奶吧!我刚去拿的。”
她的细心总是恰到好处。
“谢谢。”他回应着说。
晏秋笑着摇头。
饭到中途,晏秋陪人去了趟洗手间,刚一出来,女生欲言又止。
“你跟社长……”
“不是你想的那样。”晏秋又一次无奈地笑,“怎么你们总容易想歪?”
“也不是,总觉得你们走得挺近的。”她表情悻悻,又提起刚才的事,“……东子真是太讨厌了,一点也不知道体贴女生!”
她嘴里抱怨的是那个使劲劝酒的人,跟这种人打交道真心挺累的,晏秋深表赞同。
“还是社长有风度,也不跟人计较……对了!前段时间不是还传咱社长谣言了?虽然不能全信,可也不像无中生有……唉,也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多个心眼,你这人最实诚了!”
晏秋一边走一边听人讲述八卦。
“上学期,金郁姐还在,不过跟社长分手以后,连活动也不来参加了。我还听说啊,社长大二那年出国做交换生的钱都是金郁姐给的……”
晏秋半是疑惑地聆听,也不接话,隔了一会儿才拍了下她的手。
女生转头去看,尴尬地吐舌。
走廊上,何昫倚在窗边,目光虽然看向外边,可耳力再差估计也该听到了。
“我先走了!”关键时候倒溜得飞快。最后只剩下晏秋一人扭捏着,她揪了揪衣角,站立了会儿,还是迟疑地朝前走去。
背后聊人私事,尽管她不是开口的那个,可作为参与者,分明是该制止的。这样很不好,可她当时脑子里竟然全是江湛说过的那番话,什么院长女儿,什么虚情假意之类的……
所以也就没有吭声。
走到他身边,停下了脚步,她莫名觉得心虚。
“刚才,那个……对不起。”她结结巴巴地道歉。
终于转过头看她,何昫神情冷淡,“你相信她说的?”
“啊?”
他知道她听懂了,只自顾自开口,“你也觉得我是那种人?因为对方的身份跟人交往?”
她下意识摇头。
他略微一怔,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不是只有家境优渥的人才有资格出国,我承认她给过我精神上的帮助,不过去交换的费用一部分是靠申请,另一部分靠的是奖学金,我不习惯向家里要钱,直到现在,生活费都是自己一点点挣下来的。”
她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事,心里只诧异一瞬,很快释然。他一直都是学弟学妹中最好的模范,跟流言诋毁的并不一样。
“那,为什么不解释?”大家不都误会了吗?
他的神情像是似有若无的嘲讽,也不回应,只忽然间问,“你说,和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相比,普通人真的有优势吗?考入了首都大学,就一定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晏秋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顾虑,这算是质疑人生?
她语气略微一顿,这才回应说,“知识不能改变命运,大学也不能。我也想过自己那么拼命是为了什么?高中三年埋头苦读,考大学,读研究生,然后呢?找一个像样的工作?或许到时回头来看,会觉得时光蹉跎,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时间念枯燥的课本,学枯燥的课程,结果步入社会,才发现毫无用处。”
她淡淡地哂笑,望向他,脸庞被柔和的光笼罩。“其实不是那样的,我宁愿以为,大学里的学习是为了塑造独立的品格,是为了教会成年人发现自己的才能,并且勇敢地实践,在以后的人生里,不至于那么浑浑噩噩。”
一时间,何昫陷入失神中,心里窜出一股难言的惊悸,身体不由微微颤动。他长久地凝视着她,张了张嘴,又闭合,竟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