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拿回手机,斜睨着她,走上阳台,对着那头应了几声。趁他还在打电话,她悄咪咪地溜回了房,睡下了。
一觉睡到丁丁来敲门,阮棠穿着睡衣去厕所,沈致早已起了床,穿戴完毕,正要出门。
这回丁丁再撞见他,反应已经没有昨天那么大,还拘谨地道了声:“沈先生,早。”
“早。”沈致整理了袖扣,跟阮棠说了声,“我走了。”
“哦,去吧。”她咬着橡皮筋,说话含含糊糊的,然后把头发挽起来,随便窝了个丸子头,准备去洗漱。
“给我把钥匙。”沈致走了两步退回来,朝她摊来一只手。
阮棠迷糊的脑袋清醒了几分:“啊?”
沈致不喜欢重复,皱了皱眉头:“钥匙。”
丁丁还在一旁瞪着眼睛看他们两个,阮棠缓缓抬起手,朝玄关的柜面指了指:“你先拿我的。”
“谢谢。”沈致那感觉跟拿了份普通文件没什么两样,门禁卡和钥匙一并揣进口袋,就走了。
门一关,屋子里寂静无声。
沉默了好半天,丁丁迟疑地叫她:“阮棠?”
“怎么了?”阮棠给牙刷上挤了牙膏,含了一口水,腮帮子一鼓一鼓地漱口。
“你就把钥匙给人家了?”
阮棠懵懂地吐掉了水:“有什么问题?”
她把牙刷戳进嘴里,忽然反应过来,好像是有点不对。
怎么沈致问她要,她就给,这可是家里的钥匙,她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丁丁想了想:“你问我有什么问题,我也说不上来。”
连在一张床上睡觉都不是事儿,那么,还有什么能算问题。
“不过……你们这样,可以算是同居吗?”
阮棠当即愣愣。
一口把牙膏咽进了喉咙。
第7章 失格
这酸爽。
丁丁只听到阮棠忽然一通剧烈的咳嗽干呕加漱口,忙跑着过去,替她拍背顺气:“慢点慢点。”
拍着拍着目光一沉,瞥到她睡衣领口里的春光,一览无余。
她就穿着这种衣服在沈致的面前晃来晃去?这发小的福利也太好了吧。
丁丁忧心忡忡地把头撇到一边。
阮棠缓过来,一双眼睛红彤彤,水汪汪:“你想象力不要那么丰富,人家只是刚回国没地方住而已。”
沈致应该是不想跟父母同住的。这一点阮棠倒是可以理解,她也是不愿意跟阮霖和范瑜任一方住得太近,才自己找了个房子搬出来。
多正常的事,怎么到丁丁这里,就这么不堪?
阮棠重新挤了牙膏刷牙,她决定当个大度的领导,不跟丁丁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傻大姐一般见识。
然而刷着牙,她又陷入了深思。
到底是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沈致让她做的事,她第一反应都是服从了呢?
而且每次都是事后才反应过来,这样让她好没面子。
镜头一晃,回到十几年前,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坐在地毯上玩着HelloKitty布偶。
一旁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个少年,双手交叠,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
“孤独的星星/幸运的你/住在岁月的心里……”她哼着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那束目光。
直到她玩得饿了,爬起来,想去厨房拿点果汁喝,一只手拦住了她。
小小的阮棠仰起脸,沈致黑得像曜石般的眸子倒映在她的眼中。
“刚才唱的歌,再唱一遍。”
她心里记得,范瑜对自己说过“好好跟沈致哥哥相处”的话,虽然有过不愉快的相处经历,但本着搞好关系的想法,她清了清嗓子,认认真真地唱了一首《幸运星》给他听。
一曲完毕,她朝他绽开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没有期待中的夸奖,沈致静默了两秒,说:“再唱一遍。”
阮棠张张小嘴。
她思考着是不是该拒绝这种无理要求,然后,手中一空。
沈致把她的HelloKitty强硬地抢了过去,抱在自己的怀里。
“再唱一遍。”他说。
……
“阮棠,阮棠?动作快一点,今天要去拍广告。”丁丁在叫她。
因为她足足刷了快五分钟的牙,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阮棠如梦初醒,快速漱完口洗完脸,问:“哪家的广告啊?”
“《The One》杂志的宣传片,男主角是宁皓,以前你们合作过的,记得吗?”丁丁还顺便提了一嘴,“营销号盘点你的十二任男友把他也算上了。”
那岂不是好尴尬。
阮棠体质特殊,不管跟谁站在一起都特别有CP感,每次跟年龄相仿的男艺人合作,都逃不脱传出绯闻的命运。其实她是大大的冤枉,除了读中学的时候有过几段过家家式的早恋,一起上学放学的那种,她的感情经历到目前为止,基本为零。
阮棠不知道宁皓有没有看到那个全是瞎掰的帖子,去影棚的路上,还有点忐忑。
“我跟宁皓,谁比较红啊?”
丁丁犹豫了老半天,支吾着说:“……他吧,稍微红那么一点点。”
丁丁说的很委婉,哪里是一点点,事实上,人家是国内的流量Top,甩阮棠这个过气童星好几条街。
阮棠听到后感到颇为沉重:“那他会不会觉得我是蹭他热度啊?”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只要你不如人红,营销号一高兴把你和谁拉郎配了,收获一波阅读量和读者,才不管你会不会因此被扣上倒贴炒作的帽子。
“应该……不会吧?”丁丁迟疑着,她心里也没底。
阮棠是先到的片场,她的妆化到一半,宁皓才来,见到她,意外的友善,很自然地跟她打招呼:“早,棠姐姐。”
其实他比阮棠大一岁,这样称呼很明显是在示好。
面对自己的绯闻男友,阮棠就拘谨得多,微笑了一下:“早。”
宁皓为这疏离的态度一怔,也笑一笑,就坐到后面的沙发上翻起了杂志,阮棠从镜子里瞅着他那张软嫩嫩、白净净的少年脸,莫名惆怅。
娱乐圈里永远都有人红,只不过现在红的人已经不是她了。
唯恐被对方误认为自己想借他炒CP,除了同框拍片的时候,阮棠都坐得离他远远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丁丁给她捶着腿,忍不住说:“阮棠,你还是别太矫枉过正啊,正常的相处还是需要的,你躲得也太明显了吧。”
阮棠若有所思:“哦……”
隔了一会儿她偏过头道:“可是我把握不好那个度,万一让人家误会了怎么办啊。”
“聊什么呢?”一双长腿落在面前,阮棠抬起脑袋,吓了一跳。
是宁皓走了过来,丁丁起了身,找了个借口就开溜了。
“棠姐姐,你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宁皓在阮棠旁边坐下来,代替丁丁帮她捶腿,“都没来教我数肩膀了。”
阮棠老脸一热。
真难为他还记得。
上次跟他合作,还是请他来拍自己的单曲mv。
剧情设定他们是情侣,当时宁皓还从来没有演员经验,怎么也入不了戏,拍出的镜头一副“我们不熟”的样子。导演导了半天举手投降,让他们先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
为了快点带这个“后辈”入戏,阮棠跟他独处的时候,问他:“宁宁,你听说过数肩膀吗?”
还是新人的宁皓摇摇头。
“我数给你看,看着我的手指。”阮棠伸出右手的食指,从自己的左肩点到右肩,“一个肩膀、两个肩膀。”
宁皓的眼睛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着她的手指落在他的左肩上:“三个肩膀。”
他再一扭头,她揽住了他的右肩,笑着搂过来:“四个肩膀。”
宁皓脸红到了耳朵根,后来就不再那么怯场,拍起来自然了很多。
一年过去,他蹿红的速度真是快,当初阮棠可没想过那个连mv都演不好的男孩子会火成现在这样。
再要数他的肩膀,恐怕会被他粉丝的唾沫星子给喷死吧?
阮棠含糊地应付着:“这几天有点累。”
“噢?不是躲着我?”宁皓的心里跟明镜似的透亮。
她随手指了指那边:“诶,导演好像在找你呢。”
“找我吗?”宁皓半信半疑站起来,还是朝那边去了。
阮棠松了口气,拉下墨镜盖住了脸,靠在躺椅上继续挺尸。
拍片最累人,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的,她回到家洗了个澡就上了床,盖上被子就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房间里漆黑一片,她摸到手机,夜里十二点半。
晕乎乎地下床找水喝,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偌大的房子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阮棠上完厕所回到床上,犹豫了半晌,拿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就是有点疑惑:“怎么了?”
“嗯,嗯……今天不回来了吗?”阮棠问。
问完就发现自己像个等待丈夫晚归的小媳妇儿,她懊恼地拍了自己一下,可是没出现的沈致对她来说,就像那只迟迟不落的靴子,让人没法安心。
只能怪他拿了钥匙,还不回家。
沈致隔了一会儿才说:“回的,这边有点事耽误了,你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