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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城中央 (希夷)


  凌彦齐笑出声来:“一开始倒不至于,但确实惦记很久了。”
  “那你除夕夜为什么不上?”
  “怕你太小,还怕是我思想龌龊,欺负了你。”凌彦齐抽完烟又压下来:“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存了心,想让我上?”
  司芃的头轻轻撞上凌彦齐的额头:“我?当然是第一次见就存心了。要不是一开始就和孙莹莹划定界限范围,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去找丁老板?”
  她嘻嘻地笑,笑得欢畅,笑出了眼泪。要是时间就此停滞不前,该有多好。凌彦齐吻过来:“那还得谢谢你,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吵闹中司芃从他身下滚到地上,扯下大半床单。凌彦齐趴过来拉她,手肘撑着,一抬上身,便看到床单上那处尚未干透的血渍,不多,但还挺打眼。再看两眼,也还是懵懵的神情。“你流血了?”
  司芃心里暗骂,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她脸色如常,起身半跪在床前:“是吗?哪儿?”凌彦齐指给她看。
  “哦。怪不得疼。今天几号?”司芃瞄一眼墙上的挂历,“二十六号,应该来大姨妈了。”不确定也无所谓的口吻。
  “应该?”凌彦齐反问她,“你什么时候来例假,你不知道?”
  司芃剜他一眼:“我就不记生理期,怎么啦?它爱来就来,不来就不来。”
  凌彦齐哑口无言。司芃像是想通什么事,扑哧一笑:“不是,你不会想这是,……”她指着那几滴的血渍,“凌彦齐,处女/膜有第二张?还是我很像?”
  像,又不像。衣衫尽褪时,那几秒的不知所措,像极了。可等到合欢后,如此赤/条条地站在人身前,毫无娇羞之气,一点也不像。
  他低头一看,自己也是光溜溜的,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于是起身把床单扯下:“反正也脏了,拿干净的过来换。你去洗澡。”
  等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床单也铺好,凌彦齐躺在淡淡薰衣草香的枕头上,才有闲情逸致左右瞧瞧。
  不算洗手间,这间宿舍不过二十来个平方。两张小床摆在窗前,中间隔着一个床头柜。两个木质小衣柜挨墙立在另一端。门边有一个矮柜,旁边立着一张折叠桌。
  他原以为,两个女孩同租,该是两室一厅的小套房,不曾想真是同住一个单间。放眼望去,若不是他俩的衣服还有纸巾,弄得一地狼藉,这宿舍也是相当的简洁干净。当然,和凌彦齐交往过的任何一个女人相比,住处都简陋寒碜得让人心酸。
  难道跟了陈龙几年,这里和从不盈利的咖啡店,就是司芃的全部家当?
  也许陈龙真没碰过她。他有感觉,入口处的阻力太大。可一细想这事又暗骂自己,这很重要么?就算司芃和陈龙之间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好了。可男女之事上,谁会高尚?他要是陈龙,四年的时间里,会穷尽一切方法,明着哄骗,暗里逼迫,都得让司芃就范,跟了自己。
  再讲,以司芃大胆不羁的作风,还真不会把初夜留到今天。大概还是他没办法摆脱身为男人低级又不切实际的性幻想。
  无甚可瞧,凌彦齐眼光转向床头柜,拿起被扣下的相框。照片中,青砖墙前站着一个高挑女子,中长卷发,穿纯白色的圆领T恤,搭配牛仔裤,弯腰低头,哄那位正脸朝着镜头的小女孩。因为角度问题,她只露出一张侧脸,眉弯如黛,眼神温柔。
  那小女孩梳两条规整的麻花辫,穿藏青色背心裙和通白打底裤,脚蹬一双黑色圆头小皮鞋。圆圆的脸,乌黑的眼珠,撅着嘴站在那里。好看的孩童即便生气,也是俏皮可爱。
  凌彦齐的手指,轻轻抚摸那张气鼓了的小脸蛋。女大十八变,要不是这照片摆在这里,他肯定认不出来,这会是年幼时的司芃,也曾有过慈爱的母亲,和良好的家庭。命运真是不公平,给他的太多,给司芃的又太少。

  ☆、037

  总是念念不忘的、总是想着去躲避的,最后都会成为命运。
  ——司芃日记
  放下相框,凌彦齐打开床头柜的上层抽屉,都是日常零碎用品:手机充电线、耳机,手电筒、花露水、还有两包开封了的卫生巾。再开下层抽屉,清爽得多,只有两本书和一支笔。他把书拿出来,一本是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一翻书页,折痕在一半以后。
  凌彦齐意外又不意外,司芃会挑这本书。
  他把书放回抽屉,手上便只剩一个泛黄的牛皮纸本,相当的厚。他知道这不是书,可能是日记本或是涂鸦本,隐私的那一类。他想看,又怕看到现在的他无法承受的东西。
  指腹在封皮上反复摩挲,最后还是放了回去。哪怕眼下他提枪而入,成为司芃最亲密的人,也未获得这样的权力,读懂她所有秘密。
  要原样放回去才行。《海边的卡夫卡》在上,牛皮本在下。
  凌彦齐只好再拿起那本书。洗手间门开了,司芃走出来,拿毛巾擦拭头发。见到他在翻抽屉,脚步一滞。凌彦齐也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把书随意搭在牛皮本上,关上抽屉。
  “你还看村上春树的书?”
  “过年时没事,去书店逛,就买下来了。”
  “看到哪儿了?”
  司芃眯了眼睛想:“好久没看,不记得了。”她走过来,开抽屉拿出书,翻到有折痕的地方,那是269面,卡夫卡和佐伯的对话,她用黑色水笔描了线:
  “您孤独吗,十五岁的时候?”
  “在某种意义上是的,我是孤独的。尽管不是孤身一人,但就是孤独得很,若说为什么,无非是因为明白自己不能变得更为幸福,心里一清二楚。所以很想很想保持当时的样子,就那样遁入没有时光流动的场所。”
  不知不觉间,司芃轻声念出来。见凌彦齐半撑在枕头上看她,吐吐舌头:“我通常都不看书,你不要笑我。”
  难得的小女儿模样。大概身体被征服,心灵或多或少也会靠近。凌彦齐心里叹气,不知这亲近,可否减少一两分你的孤独。“要不要我剧透?”
  “不用,我自己看,”司芃把书放回去,惨淡一笑,“诅咒还是会灵验,杀父辱母,换一种形式而已,对不对?”
  凌彦齐没有回答,只盯着她。洗完澡后,司芃穿贴身的吊带背心和内裤,都是白色的,怪不得也喜欢给他买白色的内裤。普普通通的棉质款式,胜在布料少又紧身。尤其是屁股,侧面看被包裹得浑圆挺翘。他手伸出去掐了一把。
  掐得挺重,司芃瞥他:“做什么?”
  他偏头:“坐上来。”眼神里有火,于是司芃乖乖上床,坐在他身上。
  “司芃,想要和我讨论诸如文学、命运,得换个地方,比方说,还在营业的咖啡店里或是茶餐厅。就现在?我裸着躺在你的床上,你穿得这么纯良无害,我只想换个形式,”他偏头,撩起司芃的背心:“再来一遍。”
  他一脸肆意的笑,说那个动词时,语气都未有变化。
  司芃咬着下嘴唇,俯身靠近:“你真是亚洲第一的名校毕业?说话也这么下流。”
  “哦?你对名校有什么误解?”凌彦齐的手从吊带背心下方探进去,揉搓她的腰肢,“以后你会听见更多下流的话。”
  司芃忍着笑,趴他身上,手在他胸前打着圈。她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要脱下衣服才知道,人家也有肌肉,只不过不是能把衣服撑爆的那种。很好。和蔡昆朝夕相处四年,她对那种凶悍的肌肉,已经审美免疫。
  她的臀部一点点向后去。凌彦齐说:“别乱动。”
  司芃憋着笑:“是你让我坐上来的,我又不是人偶,为什么坐着不可以动。”
  “你是仗着来例假,有恃无恐,是吧。”
  司芃贴着他躺下,笑得肩都在抖:“你要是想要,我没关系。”
  “算了,来日方长,洗澡去。”凌彦齐坐起来,“司芃?”他唤得低沉温柔,“以后来例假,别这么,……”他想说别这么浪,可这又是他喜欢的,于是改口,“不在意,吃亏的是自己身体。”
  只低低一声“哦”,算是回答了。司芃起身,帮他拿干净的浴巾,还拿了未拆封的牙刷。怕这少爷不会用她那低廉劣质的淋浴花洒,她还主动帮他调洗澡水的温度。调好水温后,凌彦齐从背后搂过她的腰,在她耳后低声说:“多谢。”
  二十七年,他还从未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呆过,自然也不会有人怕他的洗澡水会凉掉。
  等他裹了浴巾出来,司芃已把地上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衣服拿衣架挂起来,放到空调风口下。
  “你做什么?”
  “这样快点吹干,不然明早你穿什么。”
  凌彦齐爬到床上,把空调被盖在身上。“挂好就行,过来睡觉。”
  “衬衫都皱了,我弄平整一点。”司芃两只手隔着布料贴在一处,往下平移。凌彦齐双手叠在脑后,看她背影。
  沐浴花洒太差劲,全开,水像小石子一粒粒地打在皮肤上,半开过一分钟,又全是凉水。只好再是全开。忽冷忽热地洗完澡,想再来点花样的激/情,也完全地浇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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