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卫华沉着脸,朝姜雪梅伸出手,“钥匙呢?”
姜雪梅红着眼,冲道:“没有钥匙,我不会给你的!简卫华,你这怂不讲良心,你问问大家伙儿,有谁家是像你这样做事的?彩礼本来就是给娘家的,没有带回婆家的道理!”
“真的不给?”
“说没有就没有!”
简卫华不再废话,转头去了杂物间,拿了把锤子出来,又直奔卧室。
姜雪梅尖声道:“简卫华,你敢!”
简惜惜也有些紧张了,事儿似乎闹的有些大了?
很快,锤子砸锁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姜雪梅的尖叫声、愤怒的咒骂声。
简惜惜生怕有什么意外,赶紧跟了进去。
刘海龙还有王兰也跟了进来,简家老大简卫民听闻闹剧,也赶了过来,就连腿脚不灵便的简老爷子也从自己的小房子赶了过来。
一时间,简家就跟菜市场一般热闹。
瞅着姜雪梅情绪激动的去跟简卫华抢锤子,简惜惜怕有意外,第一时间也去抢锤子,一边劝简卫华松手。
“爸,别砸,别砸,锤子给我,给我给我。”
简卫华一向是个老实人,今天也是被逼急了,其实他也知道姜雪梅的好,但男人就是要一口吐沫一个钉,他既然答应了二丫,又怎么能反悔?可他也知道姜雪梅的不容易,知道她这些年的付出,如今见她哭成泪人,他心里也不好受。
锤子最终落到了简惜惜的手里。
刘海龙赶紧把锤子拿了过去,又转手递给外边的人,嘱咐道:“赶紧拿走,拿远一点藏起来。”
简卫民一过来就瞪了简惜惜一眼,训斥道:“都是你这丫头搅事,越来越不像话,这傻病治好了还不如之前那傻样,这日子过的好好的,你捣什么乱?”
简惜惜很想跟这些人讲道理,但转而一想,跟这些人哪有道理可讲?何况现在是七十年代,换亲的事都是有的,女性毫无地位可言,她想以一人之力扭转这些人的思想,完全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
更何况,她现在算是嫁出去的姑娘,不可能再回简家,但简卫华的日子还要过下去,往日他跟姜雪梅的感情也算不错,不能为了这点事就毁了他们的生活。
思及此,简惜惜看了一下屋子里的人,从原主的记忆中,她知道屋里的人都是家里人,外人只在门外站着呢。
她去将大门关了,“刘主任在,爷爷、大伯、大娘都在,那咱们就把事情掰开了讲。我爸这些年不容易,我妈也不容易,这些我都晓得,咱家穷,小莲脾气不好,又不怎么会做家务,长的又一般,我妈想多点嫁妆,好让小莲未来的婆家人高看她一眼,这个我也能理解。要么这么着吧,三金四银我不要了,留着给小莲做陪嫁,那一千块钱给我。”
简卫华第一个反对,“不行,我说了那些都是你的,就都是你的,其他人谁都别想。”
“我赞成。”
姜雪梅本也想反对,然而简卫华态度这么激烈,她要是再闹起来,说不定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与其继续闹,倒不如同意二丫的说法。
刘海龙见姜雪梅松口了,便去劝简卫华。
“卫华,一家人,何必非得争个长短?二丫都后退一步了,梅子也同意,我看今儿个事就这么办了,金银首饰归小莲,钱就归二丫,怎么样?”
简卫华还想说什么,简惜惜拉了他一把。
“爸,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懂,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我已经想清楚了,就这么着。”
如果说之前简惜惜觉得简家没一个好人,个个都贪图钱财,就那么把傻闺女给卖了,那么她现在理解了一些简卫华的心思。对于曾经那个傻傻的简二丫来讲,林家真的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事实也证明,林家的确很好。
简卫华犹豫,“可我已经答应了林家……”
“林家的人不碍事,他们不会在意的。更何况,林家人也看不上这点东西。”
姜雪梅眼巴巴的看着简卫华,眼神中有怒有怨,更有对他的一丝期盼。
简卫华叹气,多年的夫妻,他也不想因此就这么恼了。
“好吧,那就听你的,”他转头,冷着声对姜雪梅道:“如你意了,还不把箱子打开,把钱拿给二丫?”
姜雪梅犹豫,“现在就给?”
刘海龙催道:“你快点儿吧,别再吵吵起来,既然答应了,早晚都是要给二丫的。”
姜雪梅有些舍不得,一千块对她而言可是笔巨款。
第20章
当着家里长辈和刘主任的面,姜雪梅万般不舍的打开了木头箱子,又从箱子里面翻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布包打开,再里面是块方格子的手帕,打开手帕,钱露了出来。
“哪,都在这里。”
姜雪梅满心不情愿的将手帕递给简卫华,简卫华打开数了数里面的钱数,确认一分不差,这才转手递给简惜惜。
“二丫,你数看看。”
简惜惜接了过来,顺手塞进裤子口袋,“不用数。”
姜雪梅仍旧眼巴巴的盯着简惜惜的裤子口袋看,那灼热的目光似是恨不得变成一只手,凌空把那钱再抢回去。
刘主任正色总结道:“这样就很好嘛,一家人就应该和和气气的,有什么事情好商量,不要动不动就吵就闹,传出去多难听?行了,天也不早了,各回各家,二丫你也赶紧回去吧。”
王兰轻声嘀咕,“这二丫真是被小叔惯坏了,冷头冷脸的来娘家讨钱,要是我家大丫敢这样跟我吵吵,我铁定打死她。”
简惜惜气息一沉,目光冷冷的扫向王兰。
王兰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莫名觉得现在的简惜惜有些可怕,赶紧移开了视线,不与她对视。
简老爷子是拄着拐杖来的,老古董的他也是气的够呛,举起拐杖就要打简惜惜。
“死二丫,给我把钱留下来,那是你能拿的?”
简卫华立刻上前一步,将拐杖挡下,自己生生受了他爸一仗。
“爸,那是我闺女,钱也是我给她的,你要打就打我。”
看着眼前倔强依旧的儿子,简老爷子模糊了视线,似乎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幕。那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不答应他娶那个女人,人家是知青,是文化人,长的又漂亮,追她的人足能排成几个生产队,哪会便宜他?
俗话说得好,天上不会掉馅饼,要是真掉了,那肯定是烂馅饼。
秉持这个原则,他是坚决不同意他和那个女人的婚事,那时候的他也是这个样子,认定了要做的事就肯定去做。
简老爷子挥着拐杖,恨声道:“你早晚还要吃亏,我早就说过你了,你不信,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咳咳咳……”
简老爷子咳嗽着,拄着拐杖离开。
老爷子一走,简卫民跟王兰看了看,便也跟着走了,刘主任又劝了两句,便也走了,走到门口时还说了看热闹的人一通,让他们趁早散了,围在门口不像个样子。
……
人都散了,简卫华也去送简惜惜回林家,家里再无旁人,姜雪梅又喜又愁的进了顾小莲房间。
“小莲,行了,都是大人了,别置那些小孩子的气,你猜猜看,妈今天帮你争取了什么?”
顾小莲翻身坐了起来,双眼放光,“啥?”
姜雪梅得意道:“刚才你爷爷,还有你大伯大娘都在,刘主任也在,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二丫答应一千块钱归她,剩下的所有东西全都归你,怎么样?开心吧?”
顾小莲不满的撇着嘴。
“有啥开心的?那一千块钱凭什么给她?要我说,就应该一分钱都不给,哼!最好以后也别让她再进这个家门,吃里扒外的东西。”
姜雪梅皱眉,轻轻叹了口气,“莲哪,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要是能争,你妈我能不帮你争取?可你爸是铁了心的,真要闹起来,说不得咱娘俩都要被从这个家里撵出去。”
“他敢!”
“呵呵……”姜雪梅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心碎,“他有啥不敢的?你都不是他亲生的,我也不过是他后娶的,他心里……”
剩下的话没说完,姜雪梅心里清楚的很,这十几年他是对她不错,但只是亲人那种好,不是夫妻,他从未曾将她当做妻子,只是一个帮他照顾闺女的保姆罢了。自始至终,他的心里只有惜惜的妈妈。
顾小莲不解,埋怨道:“妈,那你咋就不帮我爸再生一个呢?”
“说什么呢!这话也是你这个姑娘家家该说的?越来越不像话!”
扔下这句话,姜雪梅扭身出了门。
……
简卫华送简惜惜回了林家,他只送到了门口,简惜惜让他进去坐坐,被他笑着拒绝了。
他推着二八大杠,侧过头对简惜惜笑,“二丫,你赶紧进去吧,回去好好跟你婆婆解释解释,别说咱家吵架了,就说是有旁的事儿,别让他们以为你娘家不合,没人给你撑腰。”
简惜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能体会到这个老实人对闺女的疼爱。
“嗯,我知道,天黑,那你路上小心点。”
十八年了,闺女终于知道关心他,简卫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夜色中,他感觉自己的眼眶好像有些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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