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时间里,郝家人除了郝茂平这定海神针以外,其余人都轮流请假去照顾。毕竟郝大堂哥职位很关键,不能长时间请假,他疼爱小儿子不假,但肩膀上扛的却不仅仅只有小儿子。
郝家也是有闺女嫁到上头张家去的,大家都是有大佬罩的人,郝家人不惧怕岑家,报复是肯定,但必须一击即中,不然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于是,郝家表面接受了岑家的赔礼道歉,算是揭过此事,实际上却要伺机而动,等小儿子接回来后,才专心寻找岑家的破绽。
无独有偶,郝家也是想从岑保权宰肥羊这事儿做文章。可惜的是,由于时间短,岑保权还算谨慎,一时没找到致命的大漏洞。
现在,姜红兵一行送来这么重要的线索,郝家人大喜过望。
听完李洪的详细讲述,再让对方明天带路去察看一番,郝大堂哥端起茶,“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岑保权宰肥羊这事儿,本来最厉害的把柄就是这群神出鬼没的打手,现在不但违法犯罪的证据有了,而且还另添了个罪名。
诱导农民,唆使其犯罪。
这个罪名运用得当,能扣得很大,足以将岑家踩到泥地离去了,就算李家要捞怕也是捞不起来。
郝大堂哥冷哼一声,况且据他所知,李家也未必真想捞,少了岑家这群十年如一日挟恩拖后腿的,说不得姓李还得暗暗高兴呢。
“行了,姜家兄弟姜家妹子,这事儿交给我家就得了。不过以防万一,你们这段时间还是得做好安保工作,以免被人钻了空子。”
“好。”
姜红兵姜宁自然没有不应的,这事儿说定,得知几人还没吃饭,郝家又张罗了饭菜招待,十分热情好客。
郝厂长请了病假养伤,于是和家小一起留在郝家,他和郝大堂哥一起将客人送到门口才作罢。
三人上了车启动车子,兄妹俩对视一眼,同时吁了一口气。
否极泰来,这回虽然遭遇了危机,但也因此开拓了一条崭新的人脉,可谓得远大于失。
那个姓岑的,大概马上就没心思关注姜宁的生意了。
第126章
一个根基不稳的家族倒塌, 其实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本身有漏洞,有心人再狠狠推一把,立即呈现摧枯拉朽之势。
可惜事发当时,岑保权却没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工作安排在一个清水衙门当闲差的他又翘班了,一大早就把自己的心腹招来。
“说说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本来懒懒躺在摇椅上抽烟的岑保权,一个烟蒂仍在对面的心腹头上,怒道:“见红了都没能把事情办下来!现在居然让人跑了,还说找不见?!”
难怪他这么生气, 他选择的突破口就是那个刚正不阿的郝厂长, 这人固然油盐不进, 但弱点也明显, 堵着他的妻儿就没跑了。
现在告诉他,人伤了但没吓服,偏偏还让对方把妻儿都接跑了, 一家人全部都不知去向,昨天找了一天都没能找到?!
“我错了岑少, 请您原谅。”
心腹有苦说不出, 他确实使人盯着家属区,看见大货车接人也赶紧跟踪上去。但奈何李洪摆脱人能力一流,两三下就跟丢了,姓郝的都不知藏哪找也找不见。
“接人那货车肯定是姓姜那娘们她哥的,他们肯定知道姓郝的藏哪。”
事实上一跟丢人,心腹就立即指挥人去姜家四合院附近蹲守, 可惜并没发现郝家人。
“蠢货!”
岑保权骂了一句,他是要谋算姜宁的东西的,彼此肯定不和,除非直接使用暴力,否则肯定撬不开对方的嘴。
然而他要是有这能耐直接使用暴力,他还用这么曲折迂回地宰肥羊吗?像李家的表兄们那样直接拿着批条批货得了,干净利落不违法,多好啊!
想到这里岑保权呸了一口,李家大房二房那几个表哥果然不是亲的,他做小伏低想凑上去一起干,人家却毫不犹豫拒绝,甚至二房那个李老四,还隐隐带了不屑。
岑保权一时暗怒一时嗟叹,他姑母只生了个闺女,不是带把的管啥用?等以后李家下一辈当家了,恐怕两家关系会疏远很多。
姑母也是个没用的,连两个继子的心都拢不住。
隐忧重重,岑保权也是怕以后没着落,才想着现在尽量能多捞一点是一点,省得将来什么保障也没有。
他越想越烦,拎起烟灰缸砸过去,“没用的东西,滚!”郝厂长这步棋暂时下不下去了,他得先琢磨另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砰!”
“哎哟!”
烟灰缸砸到人了,不过并非那个心腹。岑保权手上准头不够,烟灰缸堪堪擦过心腹的肩膀,砸向后面的房门。
就是这个凑巧,门在这一刻被人从外打开,那沉甸甸的玻璃烟灰缸砸在来人肩膀上,进门那个身着时髦喇叭裤T恤的油头粉脸男青年立即捂住肩膀,龇牙咧嘴痛叫一声。
要是其他人敢在岑保权谈事时直接撞进来,他保证发火的,但眼前这青年例外,对方是他的死党,廖家的小儿子,廖成才。
廖家比岑家强上不少,有底蕴的中层人家,可惜一众出息子孙中夹杂一个纨绔,和岑保权混成死党。
“啥事成才?”
岑保权心一紧,廖成才父兄得力,脸上鲜少出现过急色,眼下却匆匆进门一脸惊惶。
“糟了权子!”
说起这个,廖成才也顾不上揉肩膀了,“权子你要糟了!”
“啥?”岑保权一惊,他?
“咋回事?!”
廖成才家里全都是精英,他虽然不成器,但收到消息也比旁人快得多,“余家的余启成知道吧?”
他飞快说道:“他今儿早上向组织上举报,说你几年来多次胁迫个体户,抢夺他们的财产。”
郝家速度很快,仅仅一天多的时间,就布置好一切。连从前摄于岑保权淫威不得不屈服,却始终耿耿于怀的个体户都找出了好几个,作为苦主兼人证。
余家是郝家的心腹,余启成接了命令挑开序幕,来势汹汹。
廖家人耳聪目明,立即警告了廖成才,让他不许再与岑家接触。岑家他们不屑,平时小儿子不争气就算了,现在关键时刻可不能拖家族后腿。
要知道郝家身后还有一个大的派系,动作这么大肯定得到领头的张家允许的,官场的大风浪往往针对的不是一家一户,要是不想掺和,那明哲保身是必须的。
廖成才被关在家里不许出门,不过他对岑保权这死党真够意思的,居然顶着对父兄的畏惧,翻窗跑出来通风报信。
他当时被父兄厉声喝骂,脑子乱哄哄也记得不大真,想了想又惊叫一声,“权子,我爸说了,余启成还告发你手下有一个犯罪团伙,经常使用暴力胁迫。”
“据说这团伙本来是农民,贫农出身一直安分守己,被你诱导煽动,唆使其犯罪,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必须从严惩处,以儆效尤。”
这罪名弄大发了,虽说改革开放,但农业还是国家的根基,一旦这黑锅扣严实了,恐怕李家有心也捞不了岑保权。
那位于风暴中心的岑家,还能好吗?
岑保权浑身冰凉,脑子轰轰响,怎么会?怎么会被人知道的?!
不可能的,他一向谨慎万分。
况且就使唤几个泥腿子而已,哪来这么大的罪名?!
对方要是死活不干,他强迫得了吗?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是两厢情愿的事!
郝家!郝家!该下地狱的郝家!
岑保权一下子想到去年他弟弟打伤郝家小儿子的事。该死的,那郝小子滚下台阶碰得厉害,小孩子打架阴差阳错谁也不想的。岑家已经伏低做小,和个孙子一样赔礼道歉了。
郝家不也接受了吗?
这一年多都风平浪静啊!
该死的!该死的!
岑保权垂在身边的两只手已经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了,秋凉时分,他被吓出了一头一脸大汗,往昔那从容骄矜的面具,再也戴不下去了。
“权子,权子,你咋办啊这回?我爸说这事大发了,你家大概就是个开头,后面还厉害着呢!”
张党最终很可能是剑指李家,李家骤不及防忙着应对,还愿意费尽心力捞岑家吗?
作为引发动荡的罪魁祸首,恐怕炮灰角色是跑不了。
廖成才虽然不学无术,但长于这种家庭,耳濡目染一些也是有的,很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死党的处境。
怎么办?
岑保权一向自诩多智的头脑已经捣成一团浆糊,现在不要说姜宁家,就算他妈姓啥也未必能想得起来。
脱身?
怎样才能脱身呢?
找姑母!对!唯一的法子是让姑母说动姑父,让李家捞人。
岑保权冲出客厅,急急拎起电话低头就要拨号。不想突然一个巴掌从身后而来,“啪”一声打得他眼冒金星,话筒脱手砸了回去。
“爸!”
旋风般冲进来的,正是岑保权的亲爹。岑父指着大儿子怒道:“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老子早就让你差不多就行了,看看!现在弄成这样!!”
岑父也心慌意乱,他用暴打儿子宣泄恐惧,下手十分狠,岑保权挨了几下也怒了,猛一把推开他爸,“那钱你没花吗?你花得高兴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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