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 拿到成绩的时樱认认真真作了检讨, 想着下个月再不能这样。
这个时候, 时洋也开始了他的投诉之路, 一周之内他往意见箱里递了好多封信, 请学校领导安排好厕所卫生,美化一下挨着厕所几个班同学的学习环境,照顾好他们学期末复习冲刺的心情。
厕所那味儿才压下去一点,他班教室空调又坏了,不制冷不说还吹出一股怪味儿,班上男生围上去一番折腾就从空调底下窜出一只灰老鼠来。
这次事件时樱有幸见证了,当时还是课间,十九班一声尖叫,有人直接踩上椅子,也有人推攘着往教室外面跑。几个男同学提着扫帚要除害,那老鼠一阵乱窜从前门出去溜进了旁边十八班……
十九班叫完十八班叫,又有挨着几个班的出来看热闹,三楼上动静巨大,大到整个高一教学区都听见了。
后来这周好些班都用班费买了老鼠药,结结实实折腾了一番。
高一最后这个月是在高考与中考的讨论中在吹空调复习中过去的。六月第二周,这年高考拉开序幕,五中也是椿城的考点之一,高考之前学校就给放了假,时妈开车到校门口把时樱和时洋打包好的东西全拉了回去。第二天,时楚就上了考场。考试只进行了两天,回来之后先是鸡飞狗跳的对答案估分,然后是提心吊胆的等待,时楚查分的时候时樱他们也就还有十多天期末考。
高考反而是时楚最近几次发挥最好的,上了一本线,超了十几分,因为录取人数的关系她在省内可选择的范围还算大,出去就不好说。
时樱她大舅和大舅妈一方面高兴女儿上了一本,又可惜,这成绩对她来说也不算发挥得好。
好在刚经历了水生火热的一年,家里没人想要时楚复习,从分数出来他们就在查省内各所大学的资料,对比专业,分析就业前景,商量着给她报志愿。
等学校看好了,专业确定了,志愿填报完成了,练习册和卷子一扎一扎打包卖废品了,大舅妈趁天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带着时楚出去玩了一圈,就十来天,她俩回来五中已经在进行期末考试。
前次拿下一百零五名并且还不满足的时樱这回复习得很好,她信心满满进了考场,并在期末考试结束一周后拿到了令自己满意的成绩,巧的是,这学期末她又是九十二名。
同桌了一整个学期的男朋友毋庸置疑,第八次拿到年级第一。
看她满是欢喜看着手里的成绩单,祁遇咳了一声。
时樱转头看他:“怎么了吗?”
“手机。”
“欸?”
“看看你手机。”
时樱低头看了一眼,她穿的背带裙没有兜兜,才想起来手机放包里了。她从包里取出手机,低头一看。祁遇说范女士中午要请客,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她也懒得打字了,小声问:“我去合适吗?”
“她主要就是想见你,从家长会之后一直惦记,我说你忙着期末复习才让她消停。”
“那除了范阿姨还有别人吗?”
祁遇说没有。
本来是有的,老妈想把婶儿叫上,让祁遇拦了下来,说有别人时樱肯定不去。
中午在特色餐厅吃的,时樱和范静芳并排坐,祁遇坐的对面,整顿饭就是范静芳拉着她未来儿媳妇在说话,把他儿子撇在了一边。祁遇跟女朋友和亲妈一起出门,承包了一切体力活,拿着卡去结账的是他,吃饱以后逛个商场拎包的也是他……
等他们把时樱送回去了,车上只剩母子二人组,范静芳想起调侃亲儿子来。
“平时要请你比请神还难,今天不和我唱反调了?”
祁遇闭上眼不理她。
范静芳又说:“上次开家长会我看了你们成绩单,时樱是一百三十七的一百一十四,上个月一百零五,这次又进步了?祁遇你这么认真给人补课该不是想把人补到清华北大去?”
祁遇还是没接腔。
范静芳也没所谓,又道:“未来选择的问题你们谈过吗?我倒不怀疑你抓成绩的能力,我觉得时樱搞不好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女朋友我接触得虽然不多,感觉她有成算的,不是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糊里糊涂读书的人。当妈的建议你趁现在高考热度还没退借这话题问问她,要是你俩想法对不上还能趁早解决。”
“睡着了吗?跟你说话听到没?”
祁遇睁开眼,从旁边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说知道了。
说起来,祁遇没觉得这很麻烦,时樱这么努力在学习总归是有梦想的,她想上的不会是很差的大学。这样的话,不想分开两人一起上就好了,对考什么学校他没执念。
心里这么想,后来闲聊他还是提了一句,说全国高校在招生了,说不知道两年后会收到来自哪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时樱还笑他,说年级第一报哪儿都可以吧?肯定都能录上。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会上哪所?”
“清华?”上辈子就是清华,会记得是因为那年五中理科班排名前几的一水儿全上了清华,至于说都是什么专业时樱就没印象了。
祁遇在那边笑,说:“清华啊,那你得努力些,往年清北加一起在我们学校也就录二十几个,其中一多半在理科班,大概十五六个名额。”
“努力是肯定的吧,可我没想过考清华啊。”
笑容是在这里垮掉的,她那话在祁遇脑子里回荡。
我没想过考清华啊……
没想过考清华啊……
“你喜欢对门的北大?”
时樱本来还挺轻松,这会儿感觉气氛不对了,她抿了抿唇:“我第一志愿T大,分数够的话想报T大的建筑学,我不是很想出去读书。”
时樱越说越小声,到后面和嘟哝也没区别。
听那边没动静了,她轻轻喊了一声祁遇。
祁遇听起来也没生气,他说:“你想好了要上T大,还觉得我会上清华,我们省在南首都在北,距离两千公里,时樱你想跟我异地恋啊?”
“没办法呀,我们家只有我和我妈,我出去了我妈就一个人。”
祁遇这会儿有点头疼了,他按着太阳穴说:“时樱你总会有自己的家庭吧,没有谁能一辈子和父母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能?”
“你以后要结婚的,不考虑一下你老公的心情吗?或许他并不想和父母一起住呢?”
“……”
时樱想了好一会儿,说:“祁遇你是不是不愿意看我太粘着我妈?”
“我觉得你不是阿姨的全部,她也不应该是你的全部,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得往前看,阿姨没想过往前迈一步寻觅新的生活吗?她这么年轻。”
“我妈要是愿意,我不反对,她要是不愿意,我也该尊重她……而且分开四年也没有什么吧?我们可以讲电话可以聊视频……”
她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你认为是四年的问题?我不认为。本科能学到的东西太有限了,毕业之后研究生不读吗?研究生毕业之后继续进修也有可能吧,你不想出省就准备扎根在T大是建议我本科上清华然后考T大的研究生?那我为什么不从一早就跟你一样?你会说我本科毕业可以去更好的学校进修,那这样就不只是分开四年了,时樱你想过吗?”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不是非要留在省内吧,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让阿姨重新找到幸福,这样你也能放心出去振翅高飞。我虽然没有清北情怀,但我觉得假如有机会去更好的学校进修,因为心有顾虑而放弃了,以后真的不会后悔或者不甘心吗?”
“我们最讨厌听父母说我是为了你才怎样怎样,反过来也一样。你为了阿姨直接舍了那些可能更好的选择,我觉得阿姨她不会开心的。”
“如果你是真喜欢T大,非它不可,那我尊重你啊。但因为这种理由,你和阿姨商量过吗?”
时樱没想这么多,就是觉得不能丢下妈。
让祁遇一通好说,她懵了。
心想祁遇就是不接受异地恋,这么说太狡猾了。
想想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对。
她揪着背带裙的下摆,说:“我能录上T大我妈应该挺开心的。”
“那要是你本来能上清华,因为她选了T大,她也开心吗?”
祁遇本来在想,时樱读什么学校他都可以陪,跟她一起学什么都有意思,都开心。现在问题不是这个,他难受的是时樱已经有分隔两地的准备,她好像没有很抗拒,为什么呢?
长大之后独立生活是正常的吧,反而异地恋可能出现的问题太多了,就算彼此之间互相信任,难道不会十分想念对方?长期分开不难受吗?
祁遇觉得他是受不了的。
别说几年那么久,就算一周不见面他都想得慌。
第75章
祁遇总有办法不费力气让你认同他, 通话时, 时樱恍惚觉得他说的每句都有道理, 挂断之后仔细想想, 她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别人都不清楚,只有她知道时娟直到她二十六都没有再婚,时樱没想过她妈另找伴侣这回事,因为这事上辈子没有发生。
她上辈子大学考上省理工, 之后学习生活几乎都在省城,和妈一起的时间不是那么多,每周还是会回家的。时樱并不是那么憧憬往外飞, 说到底是个脚踏实地认真生活的人, 她其实也没有特别大的梦想,梦想太大好像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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