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太婆来到厨房,看着干干净净的那口大黑窝,便知道儿子是吃了饭跑出去的。老头子这一走,地里的庄稼恐怕是要荒了,想到这些,老太婆又担心起来。往年的收成都不算好,唯一干活的老头子又出了远门,这可怎么办呀!老太婆除了发愁,一点办法都没有。都说,养儿防老,她和丁老头养的这个儿子真是白养了啊,半点都指望不上啊!
不过,转念又一想,老头子是为儿子的婚事离开家的,他们这个混账儿子虽说不听他们的劝却也不是傻子白痴,跟他商量一下,以后若能帮着干点活,庄稼也不至于全荒掉了!
儿子若非饿了,是坚决不着家的,不过他爹走了,他倒是没有那么厌家了。时间已到了正午,丁老太太想着自己该做点吃的了,老头子不在家,也不能把自己给饿死了。
找来找去,没有什么可下锅的,想起来丁老头前几天在集市上买来的苦地瓜干,于是把它们翻出来抓了几个充饥。
这时,儿子竟然回来了,进门就喊:“我饿了,快给我做一碗稠面汤!”
丁老太婆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骂上两句,转念一想,还有事情跟他商量哩,就先忍了下来。
丁老太太先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河儿,家里没有面了,今天早上都给你爹下面汤了。”
“呸!你可别想骗我,给老头儿吃就有,给我吃就没了。”丁河不相信,撇着嘴拉开嗓子喊道。
“你快别再闹了,你爹不在家,庄稼没人管就荒了,你好好干活,等收成下来,我天天给你做面汤。”丁老太婆劝慰道。她多么希望儿子能明白家里的困境。然而,对于这个成年的儿子,早已形成的不良思想观念,又岂是一两句话能扭转的。养了个白眼狼儿子,老两口也是有责任的,从小教育的匮乏,使他连基本的道德善恶都分不清,又如何能做好一个儿子呢!
“让我干活,那还不得累死我啊!我才不干哩,谁爱干谁干!”丁河撂下一句话便冲进屋里,准备往床上躺。
丁老太太被气的直发抖,她年纪大了,打也打不动了,骂更是一点用都不管,她该怎么办呢?以前老头子在的时候,还能管教一下,现在老头子不在家,自己即使不饿死,也一定会被这个混账儿子气死的!
丁老太婆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的哭声那可真是大呀!把刚躺下的丁河吓的一屁股坐了起来。
“干么呢你!要吓死谁啊!”丁河在屋里大喊道。
丁老太太只顾着自己哭了,儿子的喊叫也没理会,过了不一会,就引来街坊邻居的围观。大家纷纷劝说着:“河儿他娘,有什么过不去的呀,想开点吧!”也有人说:“等河儿他爹回来你们的日子不就照样过了吗?先忍忍吧。”可是,无论大家怎么劝说,丁老太太都止不住的想哭、想喊、想骂。她不明白,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讨债的孽种,生生是要被他气死啊!
听着丁老太太的诉苦,大家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可以劝慰的话来。是啊!还有谁比她更惨的呢?别人家里可没有养出那么混账的儿子来!别人的儿子也用不着换媳妇!
突然有一个声音传出来:“刚在村东头看见你家丁老头了,还领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哩!”
丁老太婆的哭声突然就停住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连忙问道:“你说什么?你看见我家老头子了?”
“是啊,在村头跟别人说着话哩。”人群中的那个人又接着说。
丁老太婆听完,赶紧擦干眼泪,朝屋里大喊道:“丁河,快去村东头接你爹去,你爹回来了!”
屋里的丁河一听他爹回来了,刚想跳下床逃跑,转念又一想,他爹不是去找他妹妹了吗?找到他妹妹他就有媳妇了呀!虽然,他是一点不想他爹的,但是媳妇他可是朝思暮想啊!想着这些,丁河此时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个箭步就从屋里冲了出来,飞也似的,朝村头跑去了。
大老远看到他爹牵着一个女孩的手正向家的方向走着,“爹、爹…”丁河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这样叫过他爹了。丁老头看到儿子,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朝他摆了摆手,似乎是让他不要跑了。丁河哪管得了那么多,完全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朝他爹飞奔过去。他实在跑的太快,都停不下来了,差点一头栽到他爹怀里去。
“你这个狗杂种,跑那么快干么?”丁老头看见儿子便是一声大喝。
此时的丁河心情激动而兴奋,即使他爹骂他也没有反驳。他嘿嘿的笑着望向丁老头身边的女孩,十五六岁的模样,生的乖巧又漂亮。
“这是妹妹吧?”丁河问道,眼睛都不舍得移开半分。
“恩”丁老头简单的回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着。
☆、第105章 失而复得
丁河乐颠颠的跟在他爹屁股后面,寸步不离。
丁老太婆早已经站在家门口等着了,远远的看到老头子牵着的女孩,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心想:这一定就是我的女儿吧,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想到这些,便是一阵心酸。
丁老头领着小女孩终于来到了自家门口,丁老太婆一把抱住她,哭喊着:“我的女儿啊,娘的心头肉啊!”小女孩似乎知道面前的这个老太太正是她的亲娘,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也许时间早已隔断了亲情,她对他们是没有感情的,至少现在丝毫亲近的意愿都没有。她甚至有些排斥,试图推开丁老太太。
丁老头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嚷道:“老太婆,你发什么疯,赶紧回家去。”丁老太这才舍得松开,继而又一把握住女儿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走。
丁老头能那么快回家,完全出乎丁老太婆的意料。她现在是满心疑惑,老头子怎么那么快就找到女儿的,不是在东北吗?想到这里,丁老太太忍不住开了口:“老头子,你是怎么找到女儿的?”
丁老头叹了口气说道:“女儿就在隔壁村上,我是被那些人骗了。”
“骗了,谁骗你了?”丁老太婆更迷惑了。
“小婷的养父养母前两年都生了重病,没了。小婷无家可归被另一户人家领走,长大了准备给他家儿子做媳妇的。那家条件也不好,生了病都没钱给看,还经常打骂,小婷现在变成了哑巴,就是给他们家害的。”丁老头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了。
“这么好的闺女,这辈子都毁在他们手上了。”
“我苦命的孩子吆。”丁老太难掩内心的悲伤,又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女孩名叫小婷,是前养父母给起的,后面的人也就这么叫着了,闺女过继的那一年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小婷今年16岁了,是丁老太太三十多岁的时候才生下的,丁老太太二十几岁生下丁河之后,不知何故就再也怀不上了,丁老头不甘心呢!这样的年头,人丁那么少怎么行呢,说什么也得多生几个,多方问药,也不见成效。丁老头都已经绝望了,后来也不敢再想了,又过了几年,丁老头都一把年纪了,媳妇竟然又怀上了,当年的老两口很是开心呢,这可谓是老来再得子!
丁老头还想要儿子,生了一个他觉得远远不够。如果可以,他真想生他十个八个的,以后还不在村里耀武扬威的。当然,丁老头这个老实的实在人,轻易是不会耀武扬威的。只怪,这年头吃软怕硬的人太多,也着实由不得不让人想要儿子。
小婷当年被生下来的时候,看到是个女儿,丁老头是真失望啊,对月子里的媳妇也缺乏照应,整日在家里除了吃饭、睡觉,就剩下抽烟了。
后来小婷被送人,丁老头也没有表现出太过伤心,倒是乐呵呵的把她送走了。丁老太知道老头子可没有那么狠的心,他是觉得自己的闺女遇上了好人家,至少不用跟着他忍饥挨饿了。
丁老太婆一哭起来,若是没人制止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的,丁老头实在听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就知道哭,哭顶个屁用啊!”丁老头心情郁闷,张嘴就骂了丁老太。
老太婆一辈子怕男人啊,听到老头子呵斥立马停止了哭叫,转为小声的抽泣。
“女儿回来是回来了,但是现在成了哑巴,换亲的事还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哩。”丁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此时的丁老太也停止了抽泣,想了一想,不由的也担心起来:“是啊,好好的姑娘,现在成了哑巴,人家还能不能同意吆。”
丁老头思索着,顺便将两指中间夹着的卷汉烟送到嘴边,吧嗒吧嗒的吸了几口,吐出一串长长的烟圈。
“你明天再去问问李媒婆吧,看她怎么说。”丁老头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似乎烟圈里的迷雾便是他眼前的生活。
“行。”老太婆答应着。
第二天一大早,丁老太太就来到了李媒婆家里。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李媒婆听完,叹了口气:“哎!这事情有点难办喽,人家家里可是个好姑娘呢,怎么会同意换你家一个哑巴姑娘哩!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了。”李媒婆最初是真心想管这门亲事的,如今却打起了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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