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寸宽、六七寸长,两边各有一个暗扣,可以扣住里面的衣服领子。戴假领的好处很多:节约水、节约肥皂、能使人更精神、白衬衫更耐穿……
清苓再一次误打误撞,大方地给向刚扯了五尺白咔叽做衬衫,使向刚于不久的将来,神气地穿上了一身挺括的咔叽白衬衫,从而在战友们中间彻底出了一把风头,差没被羡慕嫉妒恨的战友们压着打。太拉仇恨了!
清苓给自己买的石青色布料也是咔叽,既结实又厚实,价格还比细棉布便宜,裁棉袄最合适不过。考虑到棉袄得做大点儿,所以扯了四尺。
四块布料一买,布票花得只剩两尺了,钱也跟着哗哗地流出去了。
咔叽布三角七分一尺,细棉布四角五分一尺,合计六元九角三分。要不怎么说女人是败家娘们儿呢,就扯几块布,工人十来天的工资没了。
也亏得布票不够,不然清苓还想扯块灯芯绒做裤子。
许丹几个女知青,每人都有一条黑色的灯芯绒裤子,冬天配棉袄穿可精神了。关键还保暖。
她刚才摸了,那布料老厚老厚的,能顶普通裤子两条半。里头穿条运动裤,能和薄棉裤媲美了。
不过价格也高,居然要七角八分一尺。抢钱哪!清苓立马歇菜。
向刚看在眼里,琢磨着回部队后,问战友借点布票给她寄来。
扯完布,接着就是日常必需品了——酱油、米醋、盐巴、针线、肥皂……
向刚看到天还没凉下来,就已经有雪花膏卖了,便用最后两张工业券,给清苓买了盒上海友谊牌的精致雪花膏。
相比散装的不要工业券的雪花膏,这款雪花膏价钱贵、味道香、滋润效果也更加好。
清苓想说这东西她自己也能做,抬眼却见向刚连钱都付好了。便想着买一瓶回去也好,琢磨琢磨,看自己能不能用漫山遍野的鲜花做出类似友谊牌的养肤膏来。
总之,两人对照着单子,从这边柜台转到那边柜台——
便宜的酱油、醋是需要自个带瓶子来打的,空瓶子打满正好一斤。清苓背了四个瓶子过来,一一打满。
盐巴也是散装的,或者拿坛子来装,或者花一分钱买张硬草纸包起来。
盐巴坛子嫌太重,师娘给她了两张上回买盐时留着的硬草纸,问供销社讨根草绳,一扭一扎,打成两个盐巴纸包。
接着是针线,再然后是肥皂……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刻不停买买买!
关键是,钱是向刚抢着付、东西也是他抢着拿。清苓两只手,就揣了个小荷包。
看得营业员和一干家有闺女的妇女同志,羡慕嫉妒地眼睛都收不回、差点被供销社的门槛被绊倒。这谁家的女婿啊!太败家了!求到俺们家碗里来!
好不容易采购齐,两人提起东西转身撤。火热的眼光扛不住啊。
痰盂到底没买成,不是清苓脸皮薄,而是工业券花完了,只能等下次了,嘤嘤嘤……
回到码头,下午的头班船正要开,两人赶紧买票上船。
同船遇到几个同大队的社员,虽不知道盖着破布的竹筐里有什么,但看到了木桶里两条大的喜人的鱼,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问:“刚子,你手上还有鱼票啊,还有的多不?这不你嫂子刚生完孩子,接生婆说鱼汤催奶,可咱大队的鱼得秋收后才分,上菜场买又需要票,没门路根本搞不到……”
向刚认识这人,虽说平时跟其他社员一样——见面避着自己走,但李爷爷去世那会儿,这人还是出了一把大力的,和建军叔、向二叔他们一起,吭哧吭哧地将李爷爷的棺材、墓碑抬上山,一人一把铁锹挖坑下葬。
所以这会儿向刚也给面子:“这鱼是张大爷托我买了明儿办席面用的,不过叔你这么说了,回头我跟大爷说一声,杀鱼的时候给你留半只鱼头,鱼头肉虽不多,但炖出来的汤奶白奶白的,比鱼身更鲜美。”
那人原本也就顺嘴一说,要是向刚真有多的鱼票,琢磨着拿口粮问他换一张,没想到能白得半个鱼头,欢喜得直搓手:“那就谢谢刚子了。”
“没什么。”向刚淡笑着摆摆手,“张大哥以前不也帮过我么。李爷爷过世时,得亏大哥你和建军叔几个,不然我一个半大孩子,哪有办法安葬他。”
说得那人感慨又羞愧。感慨向刚是个感恩的;羞愧自己曾经待他的态度——不说修屋去帮忙,村道上迎面遇见不打招呼还绕道走。再看人家的态度——不计前嫌,过去七八年的一点小忙,一直记到现在,惭愧啊惭愧……
这不,一下船就风风火火往家赶,迫切地想要和媳妇分享这个好消息,另外,还要扳正她不正确的思想:刚子那小伙儿哪是什么霉星、扫把星,人的福报好着咧,瞧,他一来,媳妇生下个大胖小子,他一来,还有鲜香美味的江鱼汤催奶……
跑了一阵,后知后觉地想起向刚几个还在后头,忙又折回来:“刚子,你嫂子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我不放心,先走一步了,赶明你和你对象上我家吃顿便饭,就这么说定了啊。”
说完,这次是真跑了,眨眼工夫就不见了影。
“走吧,咱也回家。”向刚对清苓说,“直接去师傅那吧,这鱼得马上换大盆。”
清苓自然没意见。
另几个社员看着两道并肩的身影渐行渐远,吁了口气说:“老张头时来转运咯,收了个俏丽的小徒儿,得了个能干的徒女婿。话说回来,你们真信那鱼票是老张头的?别不是向刚从部队带回来、白送张家的吧?”
“是又咋样。人家不说了,那是老张头托他买了明儿办席面用的。”
“老张头那儿子不是在省城吗?年年都会往家寄票,没准就是他儿子寄来的。”
“你傻啊,他儿子在省城那么多年了,啥时候寄来鱼票过,我看肯定是向刚的。”
第94章 柳暗花明
“行了行了,争这个有意思?争出个水落石出,你我也吃不着鱼啊。”
“那倒未必,明儿老张头不是办收徒宴么,咱们抓几把花生、带两把椅子过去,换几块鱼吃吃,这不算占便宜吧?”
“好主意!”
社员们一路走,一路七嘴八舌地敲定了明儿一早去张家帮忙、顺便蹭顿席面的事。
与此同时,清苓两人也到了家。
张有康还在卫生院没下工,张奶奶在后院翻草药,听到两只鸡咕咕咕地上蹿下跳,知道有人来了,撩起围裙擦着手走出来。
“师娘,我们回来了!”
“回来就好,中午有吃东西吗?肚子饿不饿?晌午时向二媳妇送来半包蜜枣,说是她家闺女回娘家探亲提来的,煮熟了凉在井里,这会儿吃正好,我去盛来,你和刚子一人一碗。”
“您老给小芳盛一碗就行,我就不喝了,有事出去一趟。”向刚卸下竹筐,把木桶里的鱼换到宽敞的洗澡盆里,看两条鱼欢快地扑腾了一会儿,对张奶奶说。
张奶奶纳闷地问:“才回来又要出去啊?啥事这么着急?不急的话先歇会儿呗。要不等老头子回来,让他去办。”
清苓也一脸茫然,完全没听他提过有啥事要急着去办啊。
“这事我也是道听途说,还不是很确定,等我去了回来再告诉你们。”向刚解释了一句。
其实就是关于大队设代销点的事。
倘若这事是真的,他有心找书记、社长打点一番。要是能将丫头安置到代销点上班,他人在部队就放心了。每天早晚点个卯、拨拨算盘盘盘货,事情再琐碎,总比下地劳动轻松吧。
向刚一路琢磨着,大步来到公社。
向荣新和冯七顺,一个背着手、一个拿着烟斗,一前一后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向刚,齐齐一愣。
向荣新先开口:“哟!刚子,你咋这个点过来?不是去县城了吗?”
冯七顺也跟着道:“是不是来找老张的?他还在里面忙咧。刚有个江口埠的社员,不知吃错了啥东西,上吐下泻老半天了,来找他开点药,要不上我那坐坐?”
打从收了向刚几次野味,冯七顺每次看到这能干的小伙子就眉开眼笑。仿佛看到的不是向刚本人,而是一串串香喷喷的野兔、山鸡。
“我是来找您两位的。”向刚没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有个事想找叔们帮忙。”
向荣新和冯七顺彼此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处。
“进屋说。”向荣新转身开了办公室门,示意向刚进去说。
冯七顺办公室在隔壁,不过这时候他倒是没和向荣新计较,回自己办公室拿了搪瓷茶缸,抽着烟斗也去了向荣新那。
“你小子该不会是为了代销点的事来的吧?”向荣新也没兜圈子,一进屋就问。
向刚心道:果然有社员来找两人说情了,就是不知道花落谁家定了没有。
琢磨了一下说:“我和小芳去县城时,在码头听到不少人在讲这个事,就想着让小芳来试试。她念完了初一,卖卖东西盘盘货不成问题。叔们要是还没合适的人,我推荐小芳。当然,要是来报名的社员多,咱愿意公平竞争。”
向刚也不说我给你俩好处、你俩让丫头进代销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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