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刚低笑了一声,趁月黑风高、四下无人,顺从心意地捏了捏她小鼻尖,上回的感触仿佛一直留在指尖,让他不知不觉间,将她放在了心上。
“这两天我把院子平整了一下,抽空给果树修了下枝,明天差不多能干完了。不过去县城不着急,先把那桶蜂窝处理了。”
“对哦,你让我洗的蚊帐布早晒干了。”
听他说,蜂窝出来的蜜,最好过滤一下,免得吃到脏东西,她便把东屋床上的那顶旧蚊帐拆了,挑没补丁的一面剪下来,拿肥皂搓洗、浸泡,漂洗干净后又在大太阳底下曝晒了两天,就等着发挥它的余热。
“成,那明儿下午我过来,顺利的话,半天就能把蜜都滤出来,后天大队分粮,想走也走不了,大后天吧,天好我就带你去县城,买什么想好了吗?别这会儿高兴、到了地儿懵圈。顺便问问师傅师娘有啥要带的。”
“嗯!”清苓点头如捣蒜。
“跟个孩子似的。”向刚失笑地揉揉她头。
送她到家后,叮嘱了两句就回了。
毕竟只是处对象,有长辈在家还得避嫌呢,何况她一个人住,又是大晚上的,被人瞧见,指不定又有什么难听话传出来。
来日方长,既然在一起了,将来有的是机会。
清苓在师傅家已经擦过澡、换过衣裳了,因此到家后,漱完口洗了脸,就上床睡了。
躺下没多久,似乎听到后院里有轻微的响动。
原本昏昏沉沉欲要睡去的人,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好在有小斑在,小金外出猎食没回之前,总会留下小斑看门守院,要真是不怀好意的人想撬进来干点什么,她倒也不怕。
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摸黑去了灶房。
灶房开着天窗,月光透过天窗洒进来,相比堂屋要亮堂不少。
清苓弓着身趴在窗前往外看,似乎有个人在撬她家后院的门。那门坏了栓,被她用木桩彻底封死了,不是下个栓就能进来的,因此对方撬了半天还是没成功,破口骂了句脏话。
清苓竖着耳朵仔细辨了辨,听声音好像是舒建强。可大晚上的,他来干什么?不怕她家那些蛇了吗?
来人确实是舒建强。
这不眼瞅着快分粮了,社长那边迟迟没个定论,俩口子心里那个嫉妒啊。想他们累死累活大半个月,要是不扣那死丫头的粮,分到手的没准就比她多一刨花。
其实要怪只能怪他们两夫妻自己,平时磨洋工,能懒则懒,能躲则躲,要不是别的社员实在看不下去找书记举报,分派给俩口子的活,人家一天就能干完,他们能磨上三五天。也就农忙那会儿,被大部队的进度赶着不得不使出浑身力气。
也正因如此,看到清苓伤了胳膊请假在家不用上工,舒建强俩口子嫉妒得咬牙切齿。
明明是侄女儿,却当成仇人看,一得空就跑社长跟前撺掇,恨不得扣光清苓的工分、一粒米都不分给她。
岂料说的好好的事,忽然间压下不提了。
舒建强纳闷之余,私底下找了社长好几次,可每次找上门,社长不是在公社忙,就是累了歇下了。而在公社忙的时候,往往还有其他公社干部,他也不好大敕敕提这个事。
眼瞅着明后天就分粮了,舒建强一怒之下,找来几包雄黄粉。不都说那些蛇是老大派来保护那丫头的吗?哼!他倒要瞧瞧,到底是雄黄粉厉害,还是死了三年的老大厉害。
蛇怕雄黄,遇到雄黄,要么是躲避、撤离,要么是发狂反攻。
无论哪个结果,对舒建强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坏心眼的俩口子甚至暗搓搓地计划:
要是能吓跑蛇也不错,他们就可以搬回新屋住了,老屋暂时给那死丫头住也成,后院的土墙塌了大半,一跃就进,即便口粮分下来了,也照样落到他们兜里。
要是蛇发狂、咬死了死丫头,那也好,一了百了。她死了,口粮不都到自家兜里来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不是?
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真正实施了发现难度有点大——居然撬不动老大家的后门!无论他怎么推、怎么挤,堵着门的木桩纹丝不动。可走前门吧,一则院门是整扇的,门栓在侧边,而且有门柱挡着,镰刀又不懂拐弯,自然撬不开;二则篱笆墙扎得太密,想要借个力不容易。
思来想去,还是后门这儿方便。
舒建强啐了句脏话,搓着手左顾右看踩了踩点,似乎找准了某个方向,借力往前一冲,攀着篱笆墙,在篱笆墙嘎吱嘎吱摇晃了好几下之后,总算被他翻成功了。
下到地面,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来到堂屋后门,这次很顺利,一撬就落了栓。门开之后,他并没有进去,而是从腰间摸出一包黄纸包着的东西,用力往屋里一撒,完了撒腿就跑,一路跑到东屋侧窗下。
见窗户开着通风,暗道“天助我也”,同样一包粉末状的东西被他撒进屋里,这才原路返回后门,拔了拔木桩,没拔起来,只得还是翻墙出去。
这时,清苓总算明白他搞什么鬼了,因为嗅到屋里浓郁的雄黄粉味了。这么多粉同时投放,气味又如此霸道刺激,小斑毕竟不像小金,能无视天敌般的雄黄粉,避无可避地游到她身边求助。
第74章 他是骗婚的
清苓指了指欲要翻墙逃走的舒建强:“小斑,那就是朝你扔雄黄粉的坏蛋,快去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她则转身跑进仓房,拿起角落生锈的铜盆,反扣在后门口,手里拿着个锅铲,“砰砰砰”地敲,边敲边大声喊:“有贼啊!抓贼啊!有贼啊!抓贼啊!”
骑上篱笆墙的舒建强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地欲要喝止,却见银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地面跃上了墙头,待看清楚,吓得魂都没了。
“妈呀——蛇啊——”
他身子一软,无暇多顾地坐了下来。
紧接着,一道比方才更凄厉的尖叫响彻夜空:“啊——”
他的***被篱笆墙上的尖刺插中了。
清苓家的两只山鸡也吓得不轻,“咯咯咯”地在鸡舍里横冲直撞。
亏得是晚上,鸡夜盲,不敢出鸡舍乱飞乱窜。要搁白天,菜地没法看了,指定一片狼藉。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纷纷追了出来。
特么的,村子里多少年没发生偷鸡摸狗的现象了,如今大环境这么紧张,居然还有人敢上门偷东西,不要命了!抓到必须关牛棚教育!
“贼在哪里?贼在哪里?”
家就在清苓屋后的张孝民,只着一条大裤衩就出来了。
“孝民叔,贼在那儿。”清苓憋着笑,指指篱笆墙上悬着的人。
舒建强正忍着剧痛想要偷偷翻墙开溜,哪能让他跑了呢,
张孝民大喝一声:“哪里逃!”提着棍棒追了上去,当头就是一棒。
“噗咚!”贼从墙上摔了下来。
这时,其他邻居也拿着称手的简易“武器”围了上来,甚至还有人敲着一面铜锣,“哐哐哐”的巨响,说不定能把整个近山坳的人都吵醒了。
不知谁家,还贡献了个精贵的手电筒,电筒光对着倒在地上的人脸一照,集体大吃一惊!
“这不建强吗?”
“建强?老舒家的?”
“唉哟我的天!做叔叔的大半夜偷摸进侄女家,这是想闹哪样啊!”
“要是建军俩口子还在,准得被气死!”
向荣新收到消息,提着煤油灯匆匆赶来了现场。
同时到的还有向刚。他这会儿还没睡呢,答应清苓明儿下午滤蜂蜜,琢磨着明儿上午半天可能搞不定剩下的活,这不在院子里燃了支火把,正连夜赶工呢。
听到河对岸有人敲着铜锣喊“抓贼”,看方向似乎离舒家很近,又看到书记几个大队干部也都赶了过去,心头一凛,举着火把也跟了过去。
没想到出事的真是舒家,向刚心一沉,拉过清苓,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语气抑制不住紧张地问:“没事吧?”
“还好没事。”清苓摇摇头,指着不远处被五花大绑的舒建强说,“只是没想到是我小叔,他……”
她将事情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当然,掩去了小斑吓唬舒建强的事不提。
“我看他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向刚咬着后牙槽隐怒道。
陆陆续续围拢过来的大伙儿,听是这么回事,也都纷纷指责舒建强的不是。
“这事确实过分了。万一那几条蛇还在建军家盘着,被雄黄粉一撒,暴躁发狂了咋办?盈芳丫头又是一个人住,这太可怕了!”
“这当叔叔的,也太没谱了。”
“我看不是没谱,是心太黑。”个别看穿舒建强做派的社员窃窃私语。
舒建强因**被削尖的篱笆墙头扎了一下,疼得无力辩驳,惨白着脸蜷缩成一团。
闻讯赶来的舒老太和刘巧翠,尽管心虚,可看到宝贝儿子(丈夫)那副惨样,杀猪似地嚎了起来:
“俺可怜的建强啊,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跟娘说,娘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你讨还个公道……”
“孩子他爹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有点什么事,让俺和孩子们咋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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