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务室,安然给安辰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这才坐在凳子上微微抖,她自己也不清楚刚刚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也许因为最近生太多的事,压抑在心里的情绪想要找个出口排解。又也许因为自己的弟弟被人欺负自己非但没有保护他,反而自己还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他,转而将自己的愤怒和愧疚泄在那个叫李成的男生身上。
“姐……”沉默了良久,安辰犹豫着开口,“你没事吧。”“我没事,你记住伤口别碰上水,等下你就先回宿舍休息,反正离下课也没多长时间了。”安然摸了摸安辰的脸,“疼吗?姐刚才打了你对不起……”“不疼。”安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看着安然,“姐,以后我保护你!我长大了,不会让别人再欺负我们了。”“好啊。我们的辰辰是个男子汉了。”安然被安辰的样子逗笑了,“以后姐什么都不怕了,走吧,姐送你去宿舍。”
安然安顿好安辰,回到教室,第三节自习课已经过半了,夏小小的位置空着,座位上放着一张纸条写着“安然收”。安然急忙打开来看。“亲爱滴同桌安然小盆友,不知道你弟弟出了什么事,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不能陪你咯,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了。不要太想我啊,明天见!爱心。ps:看看抽屉里有什么。要开心哦!”
安然笑了笑,拉开抽屉看了看,铅笔盒的旁边放着几颗阿尔卑斯糖果,而这时她看到铅笔盒的下面压着一本笔记本,封面并不是自己用的那本。安然有些疑惑的拿起来翻了翻,看了几行,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说不清是什么感受,里面写的内容让安然震惊不已,不由回过头看了看隔了几排的叶梓,又接着拿起笔记本看了下去。
那是一年半前的事了,叶梓还在上初二。一天中午下课回家,屋子里来了几个陌生的叔叔,他们正说着什么,叶梓的父亲红着脸争辩着,母亲在一旁抽泣。看到叶梓回来,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走过去拉起叶梓的父亲,不由分说的带出了门。
“爸!”叶梓跟着过去,“你要去哪?”“没事丫头,爸爸去去就回来。”父亲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叶梓,“你妈今天身子不舒服,中午你帮忙做饭。”说完就被那几个人拉上了车。叶梓看着车子越走越远,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妈,那几个人是谁?要带爸爸去哪?”叶梓回到屋里,母亲还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门口,叶梓叫了几声也没有反应。这时候村长嬉皮笑脸的走进来,“嫂子,”他随手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你看看,前些天跟你们有商有量的你们不同意,结果呢?这样子大家都不好看。当然了,好处不会少你的。”说着从随身带的皮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又开了口:“我家儿子还小,你总不忍心看他就这么毁了吧?侄女上学也要花钱,守着大哥的裁缝铺能赚什么钱。”叶梓母亲刚刚还神情呆滞的脸,听了村长的话却愤怒起来,拿起桌上的钞票砸在他身上吼道:“拿着你的臭钱滚出去!我不稀罕!我一定要去告的,村里不行我就去镇上,再不行我告到省城我也要把事情说出来!”
“告!你去告!”村长拍着桌子站起来,“我倒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告的倒我!人家小姑娘家里我都摆平了。你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去也告不赢!识相的你就拿这钱带小侄女好好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从此叶梓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了父亲,街坊邻居人前人后的议论纷纷闲言碎语。母亲越变得沉默,只是守着父亲的裁缝铺偷偷掉眼泪。从前要好的朋友们也和她渐渐疏远了,指指点点说她是“强奸犯”的女儿。“我爸爸不是那样的人!”叶梓心里默默的说着,誓要搞清楚实情。
叶梓辗转打听到那个女生的家,让她没想到的居然是同班同学王兰的姐姐。叶梓愤怒了,她几次三番的过去吵闹,可她们一口咬定就是父亲。一天,上学路上叶梓堵住王兰,手里拿着一把割猪草的刀,“王兰!你今天如果不把事情说出来,我们就同归于尽!反正我不怕死!”王兰被叶梓吓得瘫在地上,嘴里说着:“村长给我们钱让我们那么说的。我们也没办法!他说如果我们乱说话,我们一家就都要倒霉了。叶梓你也听我劝,不要跟他们斗了,斗不过的。叶梓求你了,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是我说的!呜呜呜……”叶梓看着王兰,狠狠的说:“迟早你们都要遭报应的!”
接下来的日子,王兰处处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叶梓,而叶梓在度过了一段地狱生活之后,她渐渐明白现在的自己还太弱小,还不足以和恶势力对抗。她的刻薄她的抗争她的反抗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她必须迅成长起来,坚强起来,她的父亲需要她!
一个夜晚,叶梓来了人生的第一次例假,她突然笑了,走过去抱着母亲:“妈!把村长的钱拿出来我们好好生活吧。他们欠我们的,迟早会让他们还回来。在那之前我们一定不能倒下,我们要好好的。爸爸在等着我们。”黑暗里,母亲没有说话,却默默流下了眼泪……
☆、第八章 善意的另一层
安然努力消化着笔记本上的每一字每一句,将它合上塞进抽屉的最深处,生怕被别人现。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拿起英语练习册,突然被冲进来的一个女人抓住头从座位上扯了起来,教室里顿时沸腾了。
“你给我出来!”那个女人不由分说的拖着安然往外走。
“放开我!我自己走!”安然一边按住自己的头一边挣扎。
“妈!你这是干什么!”这时顾铖从座位上冲过来一把拉开那个女人的手。
“你问问这个死丫头做了什么!”顾俊芳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突然冲出来护着安然,登时气不打一出来,“你问问她到底是个学生还是个流氓地痞!”
顾铖转过脸来看着安然,教室里的同学们也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个个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倒是说话啊!你打人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么!你有本事拿刀子划别人的脸你没本事说话?!你哑巴了?!”顾俊芳伸出食指在安然的额头上使劲戳了几下,安然依然沉默着不说话。
“安然,到底生了什么事?我妈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疯了?!”顾铖看着一言不的安然,语气开始急躁起来,“你看看你到了这个学校闹出多少事情了?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生了什么,你至少安分一点,不要总是惹事,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所以,你是觉得我让你这个班长难做了是吗?”安然抬起头盯住顾铖的眼睛,“我记得我第一天就警告过你,离我远一点不要管我的事。你自己犯贱!”
“啪!”顾铖抬手给了安然一个耳光:“你一定要这么不分是非黑白么?!是!你让我很难做,你让我们班的老师和同学都很难做,因为你的到来,让我们没办法平静的学习。我们不欠你什么!”
这时下课铃响了,同学们纷纷从后门逃离教室往宿舍走去,安然就这么捂着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母子俩,突然觉得面前的顾铖那么陌生,虽然他们也并算不上熟悉,可是眼前的这个男生和报道那天插科打诨的阳光男孩判若两人,让她有点不寒而栗。
很多时候我们会很轻易的相信一个陌生人,可能只因为他的一个善意的微笑,而更多的时候,我们却很难相信身边亲近的人,因为终有一天你会现,那个你一直以为会理解你包容你最懂你的那个人,往往是伤害自己最深的人。
“好了儿子,下课了你先回家。那边那两个同学也赶快回宿舍去!”顾俊芳推了推站在身旁的顾铖,又黑着脸对安然说道,“回去给我写两千字的检讨交到你们班主任手里!明天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向那个孩子家长道歉!”
顾铖回到座位拿起书包和顾俊芳一起走了出去,看也没看安然一眼。安然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反而如释重负,这才是旁人对自己正常的态度吧,所有的善意都包含着目的性。原来顾铖接近自己不过是为了他的班长位置坐的稳一点,他关心的不是安然本身,而是希望安然安安分分不影响别人罢了。
“安然你没事吧?”一直等在教室里的姚望有些担忧的开口。
“怎么?难道希望我有事么?一个个心口不一的来关心我是干什么?”安然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你关心我又是什么目的?怕我影响你学习?还是怕我报复你的王兰?你们都他妈别管我行不行?!”
这时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叶梓突然起身拉着姚望就往外走:“我们走!都别管她了,莫名其妙!”又停下了脚步,抬高了声音,“安然,我本来以为你看了我给你写的东西会明白很多,看来我高估你了,你还是这么幼稚,让我很失望。”
“是么?!我让你失望?”安然冷笑着冲叶梓的背影开口,“口口声声说的冠冕堂皇,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我不理解你就如同你不理解我!所以你不要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让人恶心。你不也是和其他人一样见不得我好么?你不是连投我一票的勇气都没有么?还不是怕别人觉得我们是一类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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