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心舔了舔唇角,笑道:“天气冷,热量消耗得快嘛!”
顾霄霖把青菜放进锅里,说:“那就先出去等着,一会儿就好了。”
“好嘞!”傅筠心一边解开脖子上的围巾,一边转过身,双脚踏出厨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可踮起脚尖将围巾挂上玄关的衣帽架时,心情又豁然开朗了。
他这样好,值得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女人全心全意地爱,所以现在自己对他狠心,其实是为了他好。
心头沉重的负疚感终于卸了下来,傅筠心的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她很快洗了手和脸,又去卧室换了家居服,出来的时候顾霄霖已经把疙瘩汤端上了桌。
一颗颗小小圆圆的面疙瘩浸在浓郁的番茄汤里,盖上薄薄的肉片和绿油油的青菜,虽然简单,却是难得的美味。
傅筠心坐到餐桌边,一边将头发盘到头顶,一边盯着面前的汤碗,由衷赞叹道:“看起来就好好吃哦!”
“那就趁热吃。”顾霄霖将筷子递过去,目光从她脸上掠过,莫名察觉到一丝异样,不由地又仔细看了她一眼,可那笑意盈盈的眉眼似乎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如果非要说哪里不同的话,应该是那挑着笑意的眼尾,多了几缕不曾有过的明媚风情。
顾霄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随后坐下来,轻轻地搅着碗里的汤,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晚上去哪了?”语气听来很随意,可视线却一分一毫都没有离开她的脸。
傅筠心正往疙瘩汤里加辣酱,闻言手上的动作蓦地一顿,随后咬了下唇,说:“去同学家了。”
顾霄霖的眉心不由地一跳:“同学?”该不会那个姓纪的吧?
“对啊!”傅筠心不敢看顾霄霖的眼睛,一边往汤里淋香醋一边心虚地继续编着谎话,“吴静你还记得吗?就是之前国庆长假时来我们学校玩过的那个女生,她刚刚换了工作,从北区搬来了南区,叫了几个朋友一起去玩。”
顾霄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随后问道:“就是长得又矮又小、看着和林晓唯差不多的那个女生?”
傅筠心忙嗔道:“什么又矮又小,人家那是娇小玲珑啦!”
顾霄霖抬了抬眉毛,不以为意地说道:“还不是差不多。”
“差多了好不好!记住啊,你可千万别在晓唯面前说那样的话,她分分钟要炸的!”
傅筠心把话题越带越偏,顾霄霖却没有跟着她的节奏走,心思转了几个来回,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筠,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后不管对朋友还是同学,都要多长几个心眼,千万别被他们的表象迷惑了,随随便便就跟人家交心,知道吗?”
傅筠心以为他在暗指廖嘉淇,便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的,你别担心,晓唯和吴静都很单纯的,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
顾霄霖见傅筠心完全没听懂自己的言下之意,犹豫了下,还是挑明了说:“我不单单指她们,还有那个姓纪的,虽然看起来对你很热心,可谁知道他是不是对你别有所图?你当心点,别被他骗了。”
提起纪慕辰,傅筠心的心猛地一跳,脑海里跟着蹦出不久前在他家床上的羞耻画面来,腿间的痛感似乎又明显了起来,她不自觉地换了个坐姿,挥着筷子急急忙忙地撇清道:“我有什么好骗的啊!只有傅伟平那种拎不清的人才会来骗我!”
顾霄霖看着眼前那张骤然变得通红的脸,心头蓦地一沉,一个大胆的猜想就从心里冒了出来,正打算试探几句,却被傅筠心抢了先:“对了,你不是说傅伟平来找你了吗?他跟你说什么了?”
顾霄霖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的猜疑,接下傅筠心的话头:“还能说什么?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他自己开脱?说他之前让你去见那个什么投资人,只是做给吕巧珍看而已,让她死了那条心,心甘情愿地把口腔医院拿去抵押,却没想到她那么恶毒,竟然叫人去袭击你,他说要是早知道她那么恶毒,早和她一拍两散了!至于后来骗你,也只是想引起你的同情而已...”
傅筠心越听越觉得讽刺,心底沉寂了好久的火气又滋滋滋地冒上来,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负面情绪压下去,声音冰冷地问道:“他的目的呢?他从不做没好处的事情,特意跑来找你说了这么多漂亮话肯定有事要找你帮忙吧?是不是问你借钱了?”
“那倒没有,他只是拜托我好好照顾你,说那姓纪的家庭背景深厚、自身条件又好,你们不可能有将来,让我好好劝劝你,及早和他断掉,别等以后伤心。”
顾霄霖一边说一边盯着傅筠心的眼睛,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有多忐忑,他迫不及待地等着她否认和纪慕辰的关系,却听她嗤笑一声:“哼,说的可真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个好爸爸呢!”
想起过往种种,傅筠心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就连香喷喷的疙瘩汤吃起来都没有味道了,她放下筷子,一脸沉郁。
“所以你和那姓纪的,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见她这副样子,顾霄霖又给咽了回去,沉默许久,才接着开口道:“美国南加州大学的Harrell教授邀请我去他的实验室做研究,我打算申请CSC的资助,以访问学者的身份过去。”
傅筠心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顿时一脸懵逼地抬起眼来,看着顾霄霖不可思议地问道:“怎么那么突然?”
“早就想去了,以前手头的项目多,走不开,最近终于空下来,正好可以出去看看,学习学习。”
傅筠心一边听一边赞同地点头,早在几个月前从青澄湖度假山庄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他这只鹰迟早是要振翅远飞的,幸好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到了真正面对的时候,心里依然还是有不舍。
她拿起筷子,想要借着吃东西来掩饰内心的情绪,可看着那碗早已糊成一团的面疙瘩,已然没了吃下去的欲望,最终只是挑起一片菜叶,送进嘴里嚼了嚼,便吞了下去。
却听顾霄霖的声音从对面缓缓传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傅筠心一愣,随即自嘲道,“还是算了吧,我英语那么渣,方向感又差,出门买个菜说不定都要叫警察送回来,呵呵...”
顾霄霖却严肃得一丝笑意都没有:“小筠,我不否认让你和我一起出国是出于我的私心,但对你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第一,你可以亲身感受一下国外团队的研发氛围,近距离接触最前沿的新兴技术,不管对你以后的研究还是留校任教都有很大的助力;第二,你虽然已经和傅伟平断绝了关系,但是像他那样把钱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打你的主意?而你形单影只的一个人,遇到麻烦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我怎么能放心出去?所以,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
虽然他说的句句在理,可她怎么能像个跟屁虫似的,他到哪她就跟去哪?更何况,她已经拒绝了他的求婚,再跟着他出国又算什么呢?
傅筠心很快就做好了决定,正准备开口拒绝,顾霄霖却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抢在她前头说道:“小筠,之前向你求婚的事,你就忘了吧。是我操之过急了,没考虑你的感受就贸然提了出来,给你造成了心里上的压力,实在对不起。”
面对他的道歉,傅筠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了几句安慰的话,却都吞回了肚子里,最后只是抿着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顾霄霖垂下眼睛,望着自己面前没动过筷子的面疙瘩,轻声说道:“说起来,我也不确定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爱情或是亲情,我真的分不太清。而最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的危机感突然变重了,总是担心你会离开我,所以才想通过结婚,把你锁在我的保护区里,这样心里就踏实了...”
原来如此...
傅筠心心中的愧疚顿时少了一大半,转而安慰道:“霖哥,你真的应该找个女人好好谈一场恋爱,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你对我的保护之情,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亲情而已。”
顾霄霖垂下头,弯起唇角苦笑了下:“谈恋爱就算了,让一个陌生人侵入到自己的世界里,还要花时间、花精力去了解她、讨好她、习惯她,想想都麻烦。”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不然巴不得了解她、讨好她呢!”
怎么没有遇到?那个人明明就在眼前,可为了不失去她,他却要违心地否认自己的爱,顾霄霖只觉得一嘴的苦涩,浓得化不开。他沉默了一瞬,将偏离了正题的话题带了回来:“以后,我们还是和之前一样相处吧,你就把我当哥哥,我呢...也不会提什么结婚的事了,你不要有压力。”
话虽然这样说,可总觉得两人之间多了层看不见的屏障,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样融洽的关系了。
不过,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层屏障会慢慢消失的吧。
带着这样的期待,傅筠心笑着回了一个“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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