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梓笑笑说:“这么破费?”
何牧阳站起来刚夹了块鸡翅,愣一下说:“哦,没事儿,反正检易买单。”
倪梓:“……”
买单的检易看着这一桌大鱼大肉,站起来去洗手间冷静去了。
趁着他上洗手间走开了,倪梓问:“国庆前两天我看见检叔了,他现在回去了么?”
何牧阳点点头,“他过去你那里了是么?你看见他了?”
“那天,我跟检易说起他,检易的反应……”倪梓回想了一下,说:“还有有些抗拒,但是反应没有以前那么厉害,我想他是不是自己慢慢地在接受。”
“你跟他说了?”何牧阳忽然紧张,“他不知道检叔在我那儿吧?”
倪梓好笑:“我没跟他说,就是提了一下。”
何牧阳这才松了口气,“时间过去那么久,与其说他对检叔是怨恨,倒不如说他是不愿意面对,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光是爆发型人格障碍这一点毛病就能纠缠他一辈子,而且患有人格障碍的人,思想会比较偏执,拧巴,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扔进牛角尖儿里。
检叔这人是真不坏,性格刚直,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有时候会因为刚直颇受赏识,有时候会得罪人。
在部队里他有一个出生入死的生死之交,尤其是那些共患难的日子,会在人心里迅速滋生革命情谊。
检叔退役之后回到家里,那年检易九岁,检叔闲着没事就会教检易散打,擒拿,何牧阳有空也跟着学,那时检易还想过以后自己会进部队。
一年之后,检叔的战友也退役了,从那时候开始两人经常聚在一起喝点小酒,回忆部队的生活。
那时候检易对这位叔叔印象不太好,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不太和善,让人感觉不太舒服,看着也没什么精神。
半年后,检易忽然发现爸爸变得不太对劲,那位叔叔不再来了,爸爸喝酒抽烟的次数比以前多了,脾气暴躁了,醉酒之后对妈妈动辄打骂。
检易去阻止的时候,经常被波及,磕破脑袋,撞到腰背,身上总能见到淤青。
一开始他只是恐惧。
后来上学的时候,他把同学打了之后他才知道,他自己也会因为愤怒而动手打人,这个时候他对爸爸没有恐惧,而是愤恨。
有一天检叔走了,离开家之后就没再回来过。
后来检妈妈告诉检易,爸爸性情大变,是因为他那位战友染上了毒瘾,一开始战友跟他借钱他还不知道,因着长久的情分在,所以有多少借多少。
忽然有一天,那位叔叔打起了检叔的主意,想把他也骗进坑里,被检叔给机警察觉了,两人当时发生过争执,后来检叔逃出来。
那天开始,就都变了。
明明是曾经共患难的战友,为什么今非昔比了?
何牧阳说:“这就是刺激源,你想想,这要换成是你,昔日的生死之交忽然变得心术不正,而且居心叵测还想害你,你受得了么?更何况检叔本身就有那点毛病。”
这些事,几年前何牧阳告诉过倪梓。
每一次她回想起来都觉得阵阵心寒,如今再次谈起,依然让她感到一阵唏嘘。
话没说多少检易就回来了。
座上的两人都沉默着,他察觉气氛有异,“怎么了?”
何牧阳笑呵呵道:“上个洗手间这么久,不会是偷偷躲在洗手间里数钱带的够不够吧?没事儿,我跟老板熟,这儿可以赊账。”
检易坐下说:“那就麻烦你跟老板美言几句,通容一下。”
何牧阳笑道:“好说好说。”
晚上回去,倪梓一直在走神。
何牧阳说的那些话,画面感太强,再次提起来,她再次控制不住去想象检易十岁时面临的种种。
检易察觉到她不对劲,于是有所怀疑。
晚上他靠着床头看书,状似随意发问:“牧阳跟你说什么了?”
倪梓猛一下回过神来,看着他的脸怔愣,她身子一歪,斜斜靠过去,脑袋枕在他肩上说:“我有件事想跟你坦白。”
检易合上书往床头柜一扔,伸手把她搂过来,“你说。”
倪梓沉默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小的时候,偷偷拿了我妈的钱去买冰激凌吃,不止一次,你说这算不算我人生中的污点?”
检易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倪梓赶紧坐起来,看着他,“检易,对于过去的一些事……”她顶着他两道深沉的目光犹豫了一下,说:“你不能一直耿耿于怀,检叔不是你的污点,他是你父亲,如果你无法释怀,至少你要分清楚,他是他,你是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对你产生不好的想法。”
检易摸摸她的脸,“我知道你不会。”
他只是不愿意她跟自己一样受到那些事的困扰。
检易说:“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
他也相信,暗夜总有拂晓的一天,只要有她在。
倪梓笑了,笑得好像自己立了大功。
检易坐起来刚靠过去她就识破了他的意图,赶紧拉着被子盖住自己,背对着他躺下去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她明天还要早起。
他跟着躺下,刚把她拉过来,她立即又往旁边挪过去,再想把她拉过来就不太容易了,检易只好动身往她那边靠过去,胸口贴着她的背,手伸到她胸口摸上她睡衣的扣子,想解开。
倪梓抓住他的手拿开,他手势一转,摸上她的腰,探入衣内直接往上。
从他这个角度,他看见她耳根通红,听见她声声轻喘。
屋外夜凉如水,偶尔能听到几句低声交谈,感慨岁月如梭,转眼间十年过去了,眼看着为高考备战,眼看着大学,眼看着步入职场,不过一晃眼的功夫。
厚重的窗帘遮住大部分窗口,也遮住大部分月色。
昏暗里,倪梓含含糊糊地从喉咙里流泻出几声难耐的低吟,声音像是隔着布料传出来的,闷声闷气,因为极力克制,所以显得断断续续,又撩得人心里痒痒。
她身上的睡衣才解开一半,露着洁白的双肩,像是迫不及待勉强顾及一下才拉开的,胸口沁出一层薄汗,湿润嫩白,因为伏在身上的人而起伏不定。
四肢百骸阵阵酥麻,一浪一浪地涌过来,她一惊慌,伸手去抱他,摸到了一片灼热的肌肤和紧绷的肩背。
屋外交谈声停歇了,回归清净。
倪梓的腿从他腰上瞬间滑下,浑身像是浸过了凉水,裹着一层湿润,还有几处隐约泛红的痕迹。
检易喘了一会儿,吻住她的眉心,把她抱在怀里。
她累的没办法思考,喃喃说:“明天……”
检易接过她的话,“明天我叫你起来。”
倪梓不知道自己应了没有,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
第二天倪梓几乎一整天都在犯困,好在今天不忙。
中午她在值班室休息,靠着检易的肩膀睡着了,检易在翻一本医用解剖书籍,屋内只有她均匀轻缓的呼吸。
忽然,门开了,检易抬头望过去,看见了童医生,他立即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童医生领悟过来,笑笑地推出去,关上门。
检易看了熟睡的人一眼,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才放心继续看书。
倪梓做了个梦,她梦见昨晚,床头的一袭风和月。
……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明天番外,要么是小词的,要么是妮子的。
【文中关于医院的方方面面,纯属扯淡,请勿模仿。】
第66章 番外:婚礼
婚礼那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那天的天气有些冷,前两天连着下雨,到了那天居然放晴了。
倪梓原本是想让忱书来当伴娘的,但是砚寻极力反对,说忱书这辈子只能跟他穿情侣装,其他人休想。
砚寻这人比较随性,行事风格比较随性子,好说话的时候让人对他感恩戴德,苛刻的时候令人发指。他任何事基本上听忱书的,但有些事他又特别能发挥主观能动性,忱书也拿他没办法。
既然如此,倪梓商量着是不是能让检词来当伴娘。
本来根据风俗,检词作为小姑子是不能当这个伴娘的,但是检妈妈考虑了一下,一下就想通了,不讲究那么多了,高兴就好。
那天近黄昏时迎亲,倪梓被接到检易家里,算是过门了,当天晚上她不能睡,于是熬了一宿,检易怕她太累,陪她坐了一宿。
其实熬夜这回事,当医生这几年,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已经熬出境界来了,分分钟连续撑两个晚上让你开开眼界。
第二天下午的婚宴还没开席,忱书提前过来看她,倪梓坐在床边,身上已经换上了婚纱,妆容一早也化好了。
砚寻陪着忱书一起过来,到了婚房就止步了,跟走出来的检易碰了个面,互相微微一颔首,并没有什么话可说……
检易说:“坐吧。”
砚寻反应慢半拍,“啊,坐呗。”
然后两人就坐在沙发上,一人拿着一只茶杯,各喝各的茶。
作为伴娘的检词和作为伴郎的何牧阳坐在餐桌那边,两人非常默契地一边嗑瓜子一边看他们两个沉默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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