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闷响,接着是男人的怒吼:“谁!谁他妈打老子!”
“离她们远点!”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戾气。
夏楚紧张地看过去,看到了龚晨。
“你一个跛子还敢来惹老子。”说着那人挥拳朝龚晨揍去。
夏楚吓傻了,她死死抱着高晴,看得目瞪口呆。
龚晨在打架,他一个人和三个成年男人缠斗。
这哪能行,他的脚还没恢复,这样……这样……
“滚!”龚晨吐出一口血水,怒目瞪着在地上打滚的三个人。
那三人被他的狠劲给吓到,放着狠话道:“你……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龚晨拿起棍子在那人腿上狠狠抽了一下,那人疼得大叫,连滚带爬地起来,跑了。
龚晨浑身是伤,破了的嘴角还有血在流着。
夏楚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龚晨问她:“走得动?”
夏楚点点头。
龚晨弯腰把高晴背了起来:“走,他们还会回来的。”
夏楚赶紧起身,强压住身体的颤抖,小跑跟了上去。
“龚晨。”夏楚忍不住喊他一声。
龚晨道:“别吵醒她。”
龚晨叫了辆出租车,三人上车,他始终把高晴护在怀里。
夏楚看着,多次欲言又止。
出租车停在了高晴家,龚晨道:“你先回去吧。”
夏楚说:“高晴她……”
龚晨道:“我会送她上去。”
夏楚到底是不放心,还是跟了上来,龚晨也没说什么。
到了高晴家,高晴的父亲高立参来开门。
龚晨看了高立参一眼,高立参脸一白,开口就是:“你……又来做什么……我可没钱给你看腿,你……你是自找的,不不关我事……”
龚晨什么都没说,只径直去了高晴的房间,把高晴放到了床上。
夏楚跟了上来,她道:“你的伤……”
“不要紧。”龚晨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血,坐到了房间的最角落里。
夏楚走过来道:“今晚谢谢你。”如果不是龚晨,会发生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龚晨道:“没什么。”
夏楚顿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她们只知道龚晨和人打架,可到底为什么和人打架。
龚晨道:“收拾了几个鳖孙。”
夏楚咬了咬下唇,问道:“是和高叔叔有关吗?”
龚晨没说话。
夏楚还想问,龚晨却道:“你别告诉她。”
一句话夏楚懂了:“是不是高叔叔又惹事了,你……”
高立参的荒唐夏楚是一清二楚,他喝了酒就闹事,打老婆打孩子,在外头胡作非为。
龚晨道:“他是她父亲,我不能看着不管。”
这算是承认了。
夏楚愣了下,好半晌才开口:“你很喜欢高晴,对吗?”
龚晨没出声。
夏楚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
龚晨看向她,薄唇扬了扬,满是自嘲:“你今晚也说了,我只会毁了她。”
他听到了她和高晴说的话。
龚晨仰头靠在墙角,对夏楚说:“今晚的事你别让她知道。你说得对,是我毁了她,她和我不一样,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夏楚的心一抽抽的:“龚晨你……”
“我给不了她幸福。”龚晨道,“所以你放心,我会离开她。”
“可是你喜欢她!”夏楚忍不住说道,“她也那么喜欢你……”
龚晨隔了好久才慢慢说道:“喜欢有什么用,她跟着我不会快乐。”
“夏楚。”龚晨对她说,“如果我的爱只能给她痛苦,那么这份爱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第55章
——如果爱情只能带来痛苦, 那不如放下。
这是夏楚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 爱情不止浪漫和甜蜜,还有无数的痛楚与互相伤害。
在她眼中, 龚晨和高晴都是很独立、坚强的人,可他们一路走来却这样狼狈。
夏楚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的记忆为什么会停在那里。
虽然这不是她的爱情, 却是她第一次正视爱情。
这埋下的无疑是一枚糟糕的种子, 长出的也只能是一颗病怏怏的歪树。
咖啡凉了些,夏楚端起喝了一口,扑鼻的苦涩缠住了舌尖,让大脑更清醒了。
夏楚问龚晨:“六年前,你真的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了吗?”
龚晨摇头:“没有。”
“是为了让高晴离开?”
龚晨道:“高晴的妈妈找我,说要带她去香港,她不肯去。”
夏楚眉心皱了皱眉:“所以你就找了个女人做戏?”
“嗯。”
可她说你们都在一起几个月了?
这话夏楚没问出口, 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龚晨铁了心让高晴离开,自然是怎么难听怎么说。
夏楚一时语塞,她想不太明白:“高中毕业那会儿你就说要离开她了,为什么还要等三年。”
龚晨笑了下, 黑眸深处全是温柔:“她很聪明。”
夏楚心一抽:“高晴看穿了你。”
“是,她看出我是故意离开她。”
“既然没离开, 那为什么三年后又要离开。”
龚晨道:“那三年她跟着我过得很苦,我爸像个吸血虫一样盯着我, 当时的我能给她什么?连买件漂亮衣服都做不到……她既然有了开始新生活的机会, 我又何必再拖累她。而且她一直很思念自己的母亲, 我知道。”
所以你就放开她了。
夏楚顿了好久才问他:“你现在说想试试。”
“对。”龚晨看着她,眼中有着这执着和坚定。
离开咖啡馆后,夏楚想了很多。
龚晨的家庭比高晴还要糟糕,母亲离开了,但是却患了病,龚晨嘴上说恨她,却一直想办法接济她;父亲是个赌徒,高利贷时常上门,他这拳脚功夫都是生生被打出来的。
夏楚正是清楚他的这些情况,所以才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他和高晴。
高晴也正是清楚他的这些情况,才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他。
以她对龚晨的了解,他是个话少寡言,心思全藏在深处的人。
刚才他和她的对话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说了很多原本情况下绝对不会说的问题,而且十分坦白,毫无隐瞒。
龚晨是个因为自卑而极度自傲的人。
这种人会对一个人说这么多,足以证明他十分认可这个人。
夏楚很疑惑:自己这些年到底帮了他什么,他才会如此感激她。
找不到答案,因为她把这些都忘了。
——也许这很重要。
心底有个声音这样提醒着夏楚。
可惜这段记忆应该是大段且跨度广的,所以夏楚没办法像触碰碎片般触碰到它。
先这样吧,夏楚收回思绪,准备去趟民政局。
当务之急是先把结婚证补了,这样才能把婚离了!
补结婚证这么私密的事夏楚当然不会假他人之手,她继续打车,一路赶往民政局。
下车时她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结婚是个什么滋味还不知道,离婚到是可以提前体验一把了。
她戴了墨镜,长发散下来,又穿了身很不起眼的深灰色长裙,尽量不惹人眼目。
办事厅人挺多,有一起来领结婚证的,也有板着脸闹离婚的。
仔细想想也很可笑,这边是结婚的,那边是离婚的,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就好像把喜事和丧事安排在一条大街上,考验着心中的喜是不是真的喜,悲是不是真的悲。
夏楚没什么特别感觉,她没有结婚的记忆,没有婚姻的甜蜜,一切都很寡淡,彻头彻尾地置身事外。
补办结婚证的是位临近退休的中年女人,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抬起眼睛看她:“结婚证丢了?”
夏楚应道:“对,不知道放到哪儿了。”
“补办了是要干嘛用?”
夏楚哪里会说是要离婚用,她胡诌道:“有点儿业务需要结婚证。”
“买房了?”
夏楚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对。”
“第二套了吧?挺好,小夫妻很能干嘛……”
夏楚干笑一声,把话题绕回来:“我需要填个表吗?”
“填吧,照着这样填就行。”
夏楚接过登记表,拿着笔写了起来。
也不知是大妈太寂寞了,还是夏楚长得像个好说话的人,总之她很热络道:“字写得真好看,一看就很有文化。”
夏楚手一抖,写歪了一个字。
大妈对夏楚啊江行墨啊的不了解,所以看到这人名也没太大感觉,还评价道:“你丈夫名字真好听。”
夏楚品了品:是挺好听的哈。
大妈还在继续:“下次可别马虎了,结婚证还是挺重要的。”
夏楚填完了表,交给她道:“以后肯定小心。”
大妈又打趣她:“丢了结婚证也不是坏事,是好的寓意,说明不想离婚。”
夏楚能咋地,只能讪笑一声。
大妈笑眯眯地问她:“合影呢?”
“合影?”夏楚愣了愣。
大妈道:“对啊,补办结婚证需要两人合照,你们没提前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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