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苏格觉得,自己被伺候得很舒服,比平时多吃了三分之一,她感叹道:“果然都说年龄大的会宠人。”
孟斯年双手轻轻地扯着她的脸颊:“你再说一遍试试。”
玻璃花房不知道何时只剩下他们两人,连服务生都偷懒离开了,苏格笑嘻嘻地躲开,走到那此刻无人光顾的秋千处,转身坐了上去:“孟斯年,你来推我。”
孟斯年走过去:“结实吗?”
“结实的,我见阿苍坐过。”苏格跷着腿,仰头看着秋千后的他。
孟斯年前后轻轻推动秋干的绳索,突然问她:“苏格,你信佛吗?”
苏格仰着头靠着楠背,看着玻璃房顶外的天空,星星点点,弯弯的月亮仿佛就在眼前,比她以前任何时候见到的都大。她说:“本来不信的,但爷爷生病后,总觉得有个寄托挺好的。”
“去了很多寺庙吧?”孟斯年的声音说不上多有特点,但就是好听,不管是正常说话还是刻意压低声音,带着笑意或者冷冷威胁,每次回想,苏格脑中总会溢出几个字——洋洋盈耳,余音袅袅。
他说话不快,缓而沉,在这样的夜晚,添了几分温柔,苏格不自觉也温声细语起来:“所有的都去遍了。”
“求了什么?”他问她时,嘴角噙着极浅的笑意,“苏老先生的健康还有我们……百年好合?”
苏格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出来,她转了转眼珠,随后定了定神,依旧跷着脚在悠悠晃动的秋千上看着天上月:“拉萨很少有求姻缘的庙。”
“你还看功能拜佛的呀?今天不是跟财神求了姻缘吗?”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说话时,微低头。
苏格嘟了嘟嘴:“有人跟我说周三可以在扎基寺求有所求。”
“这样啊。”
“是呀。”
苏格望着明月闻着花香,身边还有个推秋千的美男,觉得人生好不惬意,随手摸出烟盒,刚要抽出一支,这才想起孟斯年勒令她不许抽烟的事,再想装起来为时已晚,烟盒再次被没收。
后面那人将烟放进自己兜里,冷冷地道:“苏格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是吧?”
苏格:“……”
刚刚那个夹菜倒水温声细语的孟叔叔呢?
“我好久没抽了,真的。”苏格坐起身,转身将腿跪搭在秋千上,看着秋千后的孟斯年,冲他哈了口气,“不信你闻。”
孟斯年眸子顿时一冷,苏格盯着这双眼睛,又微微倾身,弯着眉目冲他笑,又哈了口气:“是不是没有?”
因为她的动作,秋千顺势朝他晃去,他向前挪动一步,伸手扶住秋干,另一只手,覆盖住了苏格握在绳索上的手,随即,星眸微转,波光激滟,苏格差点沉醉其中。
之后,他突然弯腰,低头,含住她微张的红唇。
他的唇,柔软,温热,带了牦牛酸奶的味道,是苏格最近贪恋的那个酸奶蛋糕的原材料。这次,他比第一次温柔,也更有耐心,苏格轻轻地推拒并不能影响他丝毫,再后来,她下意识地回应,让他更加用力地将她往自己怀里扯,直到她在他唇齿间挤出一个“疼”字,他才倏然放手。
苏格揉了揉被秋千椅背硌着的肚子,也不去看他,脸颊绯红地忙转过身坐到秋千椅上:“这次你可没喝酒,赶紧想想别的理由。”
孟斯年失笑,他是见识到了,女人真的记仇。他绕到前面,蹲在苏格面前,双手搭在秋干椅两侧帮她固定不稳定的秋干:“‘喜欢你’这个理由行吗?”
没想到暗示之后,他会明说。
漫不经心的笑,黑眸紧锁着她,神色严肃。
苏格突然开始胡思乱想,觉得孟斯年这表情,比她小时候加入少先队宣誓时还郑重。
苏格突然起身:“和我预想的不一样啊,你的节奏怎么突然加快了,等我回去想想对策。”
孟斯年跟着起身,看着溜走的苏格,神色——更加严肃了。
想他孟斯年生平第一次表白,得到的回应,竟然是一回去想对策?
他曾是有多难搞,让苏格对待他时,步步为营。
即使他明确表露了心意,她依旧小心翼翼。
从苏格那儿没收的烟盒里只有两支烟了,孟斯年在花房抽完烟,扔烟盒时想到苏格那儿肯定不止这一盒,于是,他决定下楼来个突击检查。
苏格果然还有烟。
孟斯年敲开门时,屋内淡淡的烟味随着苏格身上清淡的花香味一起飘来,他努努嘴示意她让开,他要进去。
“是不是躲在房间里抽烟呢?”孟斯年进去后,环视了一圈,没发现烟灰缸。
“没有。”她关上门,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孟斯年才不信她,伸出手,屈了屈指:“交出来。”
“真没有,不信你搜身啊。”
苏格换了家居长衣长裤,和以前那些毛茸茸的衣服比,这一套纯棉的衣服显得她纤瘦苗条。她学他傍晚时的样子,扯了扯衣服领口,“用不用脱衣服呀?”
见她的动作,孟斯年眼睛闪过一缕光,随即微敛神色,伸手抵在门上将她禁锢到他与门之间,低头,鼻尖抵着鼻尖,低低地,哑着嗓子警告:“苏格,你别撩我,你以为我还跟以前一一样,你跟我耍流氓我不搭理你吗?”
苏格并不怕他的警告与威胁,她歪头看他,认真的样子让他眼中火意更盛,地慢悠悠地说:“你和以前怎么不一样了?”
“你今天敢脱衣服,”孟斯年说话间,唇就靠近她几分,“我今天,就敢在这……”
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着她的唇说的,后几个字,他声音越发低,仿佛被他喂进她口中。
苏格觉得自己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勾引简直是班门弄斧,孟斯年要是性感起来,她能从脚尖麻到头发丝。
苏格用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了他:“别动手动脚的,你还没洗白呢。”
看来这就是她想的对策——继续吊着他。孟斯年笑道:“好。”
苏格是个很敏感以及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她渴望感情,包括亲情友情爱情,但是她又总是却步,她怕失去。
对待同学以及程蓝几人,对待大伯几位亲人,她都不曾尝试走近,只对他,鼓起勇气努力过。
虽然,她的努力,和以前那些喜欢他的女孩比,不是非常明显。
甚至,没有一句表白。
但两人都懂。
如果,他的主动,能让她心安一些,他会努力“洗白”。
苏格坐进那个铺着五颜六色毛呢毯子的沙发上:“你怎么突然……解放天性了?”
孟斯年失笑道:“这叫解放天性?”
他发现苏格对自己的吸引力从而正视自己的内心,她却这么形容。
“不然呢?是什么让你突然跟老流氓似的?抢我人设。”
孟斯年:“……”
洗白什么的,突然不想努力了。
其实,孟斯年看心理医生的主要原因是,他经常会无法完整流畅地弹奏自由曲子,男女感情这方面,卓悦认为他是因为魏澜姗从而对女性有了抵触。
如果卓悦认识以前的他,她大概会将治疗重点放到别处,他对女性兴致缺缺这事儿,历来就有,主要还是因为他一挑剔。
而关河和魏澜姗,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年三十那天,和苏格通话后他给卓悦打的那个电话,让他彻底释然。
卓悦说:“孟先生,不是每个人都是关河,程蓝和关河不一样,你若是因为程蓝,而不给你和苏格彼此之间一个机会,这对你和苏格都不公平。”
他其实已经做了决定,只是想听到卓悦肯定的话来让自己更坚定。
“你想过,苏格如果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会怎么样吗?”
“我不想去想。”他直言道。
“我建议,你想一下。”
大概会嫉妒死吧。
所以,苏格所谓的“解放天性”没什么值得说的契机,在电梯中迈出那一步后,后面就没那么难了,再加上她突然的失联,卓悦的鼓励,就到了如今这样了。
“格格,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他这句话说得随意又自然。
“后天吧。”
离开那天,阿玉和阿苍丧着脸将两人送到门口。阿苍是舍不得苏格,阿玉是因为没凑成完整的故事。
孟斯年拖着苏格的行李箱还不忘抽出手将苏格羽绒服的帽子给她扣上,阿玉恋恋不舍地拽着苏格的手:“你俩结婚时别忘了给我发请束啊。”
“不用给我寄。”阿苍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一边。
苏格瞪大眼睛,眨巴眨巴半天,才说了句:“谁要和他结婚啊。”
孟斯年放好行李,边关车门边问:“那你要和谁结婚?”
苏格瞥他:“我把你当叔叔你却想当我老公?我爷爷托你照顾我可没说让你这么照顾呀。”
阿玉立刻两眼放光,又知道了些信息,感觉好有戏剧性。孟斯年走过去,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苏格你的戏真多,让你玩音乐真屈才了。”
戏精一个。
苏格挺高兴能和孟斯年一一起回太京,但真离开这里,她发现,竟有点舍不得。看着越来越远的苍玉客栈利客栈门口目送他们的姐弟俩,苏格探出头,对他们摆手:“我以后再来找你们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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