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离得远,又一心在孙子身上没注意,二儿子这眼睛都快赶上大熊猫了,老傅家虽穷,但根正苗红,大儿子夫妻俩个又是军人,在村子里深受大家的尊重,如今却让人打了,这打人的不是别人还是自己的儿媳妇的娘家人。
心里的火蹭蹭的升起来,都要将她身边的人点着了,她转过身朝屋里喊了起来:“老头子、老三、冬月都出来。”
傅有粮正在屋里看女儿,觉得自家闺女真真白嫩好看啊,今天去上工,他特意观察了队里别人家的那些孩子,发现没有一个比得过自家宝贝闺女的,特别是这睡觉的小模样,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要多可心有多可心,简直能把铁汉子变成软男。
冷不丁听到老娘一声吼,他下意识捂住了女儿的小耳朵,生怕吓着她,见女儿仍旧睡得香,时不时动动小嘴,这才放下心来。
女儿没醒,媳妇儿却醒了,李秀芝听到婆婆的喊声,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赶紧接过女儿,对傅有粮说:“快出去看看咱娘叫你啥事儿。”
傅有粮出得院来,傅老头、傅冬月和米饭兄弟都出来了,他对老娘期期艾艾说:“娘额,你吼啥子哟?”
“我吼啥?你朝这瞅。”傅老太树皮一般的手朝傅有田一指。
傅有粮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就看到自家二哥脸色不好的站在那,左眼乌青一片,顿时一愣:“二哥,你这是咋了?你不是进城里接二嫂和两个侄儿了吗?小饼在这,小馍呢?二嫂呢?”
傅有田哪有脸说话。
傅老太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城里的方向,猛的呸了一声:“你二哥就是让你二嫂那良心被狗啃了的贼婆娘给打了,她还扣着小馍不放,简直是耗子在眼皮子底下偷油,胆肥了!”
“啥?我二哥是让我二嫂打的?”傅冬月也火了,傅家待她方芳不薄,当初也不嫌弃她家成分不好,嫁进家来待她视如已出,帮着她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时刻,如今她娘家日子松透了,她就干这缺德事儿来恶心人!
傅老头抽着烟,问二儿子:“老二,咋回事儿?”
傅有田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三天前的早上,他找队长开了介绍信后,就进了城,七弯八拐的找到了大舅哥家,见媳妇正在家相看对象,他那个火呀,向前就将男方给揍了,男方想还手,他一嗓子这是我媳妇儿,那人灰溜溜走了。
傅有田是软弱的性子,这些年来一直被方芳压一头,除了性子的原因,也是爱惨了方芳,所以他想着,如果方芳给他认个错,他就原谅她,这事回来后绝口不提,他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
可没想到,方芳不但不承认错误,还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内容大致是傅家穷,他没本事,不能让她过好日子云云,骂得傅有田都觉得真的是自己错了,话也答不上来一字半句。
既然是自己错了,就好声好气哄着媳妇儿,让她跟自己回家去,可是她不肯,还提出要离婚,孩子一人一个,她要小馍,原因是小馍还小,离不开她这个当妈的,如果傅有田不给就是对不起孩子。
傅有田当然不会同意了,无论方芳做得有多过分,他可从来没想过要离婚,他不希望孩子没妈没爸的让人瞧不起,双方起了争执,方芳的大哥方远见他执意要带走小馍,抡着拳头就给了他一拳,还将他和小饼撵出门,然后无论他如何敲也没再开门,他只好先带着小饼回来了。
听完他的讲述,傅家上下都气得头顶冒烟,特别是傅老太和傅冬月,母女俩都是直性子,傅冬月将胸前两条辫子一甩,气得骂道:“这都是啥人?太过分了,我们傅家上下待她那么好,她竟然翻脸不认人,干的这叫啥事儿?二哥,我们绝不能将小饼给她!”
“没错,要离婚可以,把小饼留下,再将这些年吃我傅家用我傅家的粮食和用品都还回来!”傅老太同意女儿的话,想到那个还没满月就没了的孙女,傅老太更气了:“要不是她臭显摆,大冬天还是在月子里就将我二孙女抱出门去给那些知青们看,我那可怜的孙女就不会没了,不成,她还得赔我老傅家一个孙女儿,欠着我们一条人命就想走,门儿都没有。”
当初她自已心疼得病了一场也不曾对二儿媳妇儿摆过脸色,她自认为没有哪对不住她,咋就换来这样的下场?
连向来讲理和气的傅老头也不作声了,老二媳妇儿这事做得太过火了。
米饭兄弟也握住了小拳头,他二伯娘怎么能打二伯呢?他们不是两口子吗?他们爸和妈可是感情很好的,都舍不得说对方一句,二伯娘让人打二伯,她不心疼吗?见二伯眼睛那样,他们都心疼呢。
傅有粮听得目瞪口呆,他二嫂看着斯斯文文的,平日里上个工不是这不舒服那痛的,好似一阵风就要被刮跑,怎么干起这些缺德事来就这么带劲呢?他也气得够呛,说:“娘和冬月说得没错,不能轻易放过她。”
傅有田两腮鼓鼓,像只气极了的青蛙,重重点了点头,他算是看清了,这女人压根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当初嫁给他是为了摆脱家里的影响,说白了就是利用他,不然也不会说翻脸就翻脸。
经过这事,他的心寒透了,不过就不过,一个没有心的躯壳,他拿着也没用。
“老头子,你表个态,这事要咋弄?”傅老太见傅老头只顾着闷头抽烟,什么也不说,转头问他,家里的事情虽然都是她做主,但牵扯到大事情她还是会征求老头子的意见。
傅老头没作声,慢慢的将一锅烟都抽了,在地上敲了敲锅子,这才重重叹了口气说:“老三,你明天陪你二哥再去城里一趟,就按你们刚刚说的办。”
“成。”傅有粮点头应下,想到什么问:“爹,要是我二嫂不同意咋办?”
傅老头准备张嘴,傅老太先他一步喊道:“你也是个榆木疙瘩,她想离婚另攀高枝儿,总得我老傅家点头,我们要是不点头不离婚,她就算有能耐找了下家,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去队委告她那啥罪……”
“重婚罪。”傅冬月立即道。
傅老太点点头:“没错,告她重婚罪,让她被批、斗,蹲大狱去。”
还没离婚就在外面勾搭男人了,真是丢老傅家的脸,老傅家祖祖辈辈都是清白人,没想到出了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儿媳妇,这哪像是个当妈的人干的事儿,这么乖巧可爱的小饼,说不要就不要了,简直不是人!
傅有粮挺直了腰杆,有这依仗,还怕她不成?
“爹、娘,让我也去吧,我二哥性子软和,三哥又不大说话,我二嫂可是个能说会道的,我两个哥肯定说不过她,到时候再被她牵着鼻子走咋整?”傅冬月提议。
傅老头觉得女孩子家家的,还没找婆家,别惹事为好,傅老太却一口就同意了:“成,你也去,好好治治那贼婆娘。”
要不是她老了,走不动道儿,家里又有月子婆和月子娃要照顾,她都想过去撕那贼婆娘,这还有没有人性了?
傅老太定了的事,傅老头向来不反驳,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咋回事?隐约听到你们说什么打啊离婚的,还气成这样?”李秀芝见傅有粮怒气冲冲进了屋,忙问他。
其实她已经猜到是二嫂要和二哥离婚。
自打她进傅家的门,就觉得二嫂不是能在傅家久待的人,农活干不了,饭菜不会做,要不是二哥疼媳妇儿,屋里屋外的活都帮着她干了,家里又怜她是城里的文化人,没了爹妈,当亲闺女疼着,她哪能整天轻闲的待在家啥也不用干?
就这样了,她还老觉得老傅家对她不够好,整天像个刺头儿似的,看这不顺眼,看那不惯,闹得家里不得安宁。
傅有粮看了还在熟睡的闺女后,才坐下来叹了口气说:“二嫂要和二哥离婚,还要带走小馍。”
听丈夫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李秀芝这样和善的人也有了几分怒气:“这二嫂是咋的了,要是真的不想过了,要离婚也得好好和二哥和家里商量才是,这还没离婚咋就相看起对象来了,她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就算她不怕也不为小饼小馍想想吗?有她这样的妈,让两孩子将来怎么抬得起头来做人?”
“谁说不是呢?”傅有粮心烦得很,一家子和和美美的不是挺好的吗?家里虽然穷,但都对她好,拿她当家人,搁十里八乡,也就他们家这样疼媳妇儿,旁的人家还不知道怎么搓磨媳妇呢。
李秀芝叹息一声,还是劝道:“明天去了城里,好好和二嫂说,不为别的为了孩子也还是不离婚好,别看二哥现在气坏了,等气消了铁定还是舍不得二嫂的,二哥对二嫂那是没得说。”
自古劝和不劝离,而且还有两个孩子,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难道真的有那么狠心的妈,为了过上好日子就不管孩子好歹的?要是她,她就算挨饿受苦也不会让孩子受罪。
想到这,她抱起身边的闺女,在她熟睡的小脸上亲了亲,不管日子再苦,妈绝不会丢下你和哥哥的。
次日一大早,傅家兄妹三人就起来收拾好出门了,昨天晚上已经去队长家开了介绍信,今天直接就可以去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