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周觉山,连忙揣着钥匙,快步地走到了门口。
周觉山和在思上午刚回到南掸邦军区,下午便一起秘密地商量了对策,赶在天黑之前,值班人最少的这个时间,来到了武器军火库。
吴四民与柴坤、丹拓二人的见面谈判,将在三日后举行,如果交易一旦谈妥,那就意味着又有一批新的军火与毒品将被暗中运输到中国等境外各国。
为了更有效的阻止这起走私军-火与贩-毒事情的扩大和避免更多的受害者牵连到其中,周觉山必须尽快捉拿到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最好的结果,就是在下一次走私发生之前,便确认好捉拿目标与对象,联系国际刑警,将这个隐藏在南掸邦内部的幕后黑手给捉拿归案。
“汤文被我安排了点儿别的事做。你说的对,就是因为就只是这么点小事儿而已,我自己做起来也是半点儿不费力,又何必非要折腾汤文他们来做。”
门开了,周觉山阔步进来。
在思跟在他身后,老谭看着她,目光微顿。
“我女人,不能进?”周觉山单手抄兜,回头扫他一眼。
老谭后知后觉,连忙换了副神情,“能能能,当然没问题。周团长,我刚刚……这只是担心,这女人都不懂这些军火武器,怕小姐再不小心磕着碰着哪儿,受伤了就不好了。”
言罢,老谭谄媚地笑了。
他热情地请在思进来,又摸了摸钥匙和锁头,将黑色的铁门重新锁上。
第一层军火库修建在地下五米,没有电梯,只有一条长长的倾斜的隧道,隧道里漆黑一片,墙壁两侧每隔三米便放置着两盏灯泡,或许是年久失修,许多灯泡的钨丝都烧坏了,哪怕是剩下没坏的灯,昏黄的灯罩上也沾着黑的、绿的各种脏污的东西。
这个地下军火库,年头不短了,细数一数,最早还是在上个世纪英国占据缅甸时期修建出来的现在的原型,当初,这里是全缅甸最重要的军火武器库,存放重型迫击炮的地方。
南掸邦军成立之后,占据到这个山头,发现了这里,随后才接着英国人的工程接着施工。但南掸当地的建筑工人一向好吃懒做,能省则省,哪怕是给军队干活儿,依旧不可避免地要多少偷工减料。
所以,哪怕英国人当初的底子再好,经过南掸邦人这一接手,这个军火武器库里的电路、墙壁、地面、排水,便没有几个好用的地方了。
老谭一边拿着手电筒照亮,一边提醒在思和周觉山避开脚下的水坑,“周团长,咱们还拿9×19mm的中空弹尖型子弹是吗?”
周觉山随身携带的那把QSZ92G式9mm手-枪,简称92G,子弹的规格就是9×19mm中空弹尖型子弹。缅甸的军备组成很复杂,就拿手-枪的产地来说,有中国的、美国的、俄国的、德国的等等来源,数不胜数。而每个国家生产出来的武器尺寸、规格、性能也不尽相同,这也就导致每个人的装备需求也都不完全一样。
迄今为止,周觉山虽然只来到这个军区不到半年的时间,但他工作量大,任务多,所以军火库是他常光顾的地方,老谭他们也记得住,他常用的就是手枪子弹就是9×19mm的中空弹尖型子弹。
“嗯,不过我还想找点新货。”
“新货?”
“对,你把库里所有9mm子弹的存货样品都拿过来一枚给我看看。”
距离子弹库还有一米半的距离,周觉山将手揣进裤袋里面,目视着前方,率先站定。
在思跟在他身后,抬眼,悄悄地瞥了一眼前方的老谭。
果然,对方眉头微蹙,两手紧捏着钥匙环,脸上写满了困惑。
周觉山懒得废话,更没兴趣多做解释,在思看了看情况,微笑着上前一步。
“你看你,怎么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先跟谭叔说清楚呢。”她回头,嫣然一笑,“谭叔,他原来的那把92G用久了,弹道出了问题,开枪时卡过子弹。武器库里的物品都是您管,麻烦您给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用的新枪,再配上新的子弹。”
老谭敛眉,若有所思地看向周觉山和在思,点头,开门,慢慢地走进了身后的弹药室。
隔着透明的玻璃,周觉山和在思也能看到里面的情景。上百种子弹正整齐地陈列在隔层之间,他挑子弹时动作缓慢,一顿一顿的,偶尔打开一个箱子,也会很快地阖上。
周觉山眯眼,眉梢一挑,压低了嗓子道,“你觉得他在干嘛。”
“我不懂。”
“他tmd在拖延时间。”
武器库每天晚上七点关门,七点后虽然还正常要有管库的人值班守门,但其他人就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拿装备或换装备了。现在是下午六点四十分,还有二十分钟,如果老谭一直不出来,周觉山和在思就只能空手而归了。
拖延时间……
可老谭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他已经事先知道了我们是来找那一枚十字纹子弹的?”有人给了老谭好处?
“不会。十字纹子弹的事只有你、我、高汉和赵骏知道。”
秘密隐藏在这四个人之间,这事儿漏不出去。
谈话间,老谭忽地加快了动作,他始终背对着他们,假装忙活似的爬上爬下,穿梭在各式的子弹保险箱与子弹抽屉夹之间,好像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一直也拿不出什么东西。
周觉山目光微沉,弯腰,将两条结实的手臂撑在弹药室外的小桌子上,按下了桌角的小扬声器。
“如果别的子弹都被卖光了找不出来了,先给我拿枪也行。”
老谭脊梁骨一僵,缓缓地回头。
周觉山唇角微扬,已经基本上看透了他,“怎么?你现在是连一把枪都找不出来吗。”
周觉山心知肚明,其实,早在老谭打开第一个子弹保险箱的时候,那个箱子的重量和加速度,就已经出卖了老谭。装满子弹的保险箱,开关的速度很慢,而且箱体会微微地下沉,但他打开的那些箱子却都很轻盈,这已经足够说明,他只是在假装挑子弹罢了,而事实上是那些箱子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全是空的。
“周……周团长……”
老谭瞠目结舌,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他快步地朝门口走来。
周觉山不以为意,“怎么?你是没想到你会被我发现?还是没想到我会来的这么仓促?”
以老谭的级别,他肯定不会是那个走私军-火和毒-品的幕后黑手,但看他刚才的反应,再看他一脸心虚的样子,周觉山可以肯定,他铁是与这件事有关。
老谭慌张地打开门,周觉山眼疾手快,一把躲过他钥匙,接着他反手一推,将老谭推回了弹药室。门板顺势也关上,老谭被锁在了里面。
在思偷笑,忍俊不禁。
周觉山牵起了在思的手,想也不想,便沿着隧道,款款地原路返回。
四周漆黑一片,老谭吓坏了,“周团长!我交代!您别走!!别告诉吴部长!我什么事儿都跟您交代!!!”
老谭眼看着下个月就要退休了,他现在可经不起任何闪失。
周觉山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些子弹,不是我偷的!是上面领导让我定期留出来给他用的!”
“哪个领导?”
老谭想想,弱弱地回答,“我不能说……”
周觉山厉目,忽地折回,掏出那把92G,塞进了老谭的嘴里。
老谭唔唔了两声,瞪圆了眼睛,被吓得心都快蹦出来了。
在思悄悄地拉了拉周觉山的袖口,示意他别这样吓唬他,毕竟对方年纪大了,万一再遇着个心脏不好的,真吓死了可怎么办啊。
周觉山抿唇,收起枪,回手拽住了老谭的衣领,口吻依旧半点不留情,“不说?”
他用不着枪,他有得是方法逼供,他的耐心到此为止。
老谭吓得浑身是汗,他扶着铁门上的栏杆,惶惶地喘着粗气,“我说我说!”他没有那个能耐继续跟周觉山再斗下去。
“这个月登记本上第一页第三行,深蓝色的那个名字,就是那个领导,一直在私吞军火的那个人。”
第六十一章
只要找到私吞军火的人, 也就相当于找到了走私毒-品的人。
周觉山和在思匆匆地赶到军火武器库的铁门门口。
——登记本第一页第三行。
空的。
什么都没有。
纸张的边缘有一些被人仓促撕破所留下的锯齿状的凌乱破落的痕迹。
很明显, 他们刚刚被人捷足先登, 毁掉了重要性证据。
假设老谭提供给他们的线索都是真的……周觉山瞳孔骤缩,抓起在思的手腕,“快, 回弹药室!”
两个人一路狂奔,踩过水洼和碎石子,黑漆漆路的尽头,灯火幽幽, 弹药室的门半敞着, 足有一米长的粗重的铜色锁链锒铛在门的扶手上面。
……弹药室里没人, 是空的, 门口淌了一地的血, 原本被锁在弹药室里面的老谭早已不知去向。
血迹新鲜, 还没有完全凝固。
在思和周觉山立即循着血迹穿梭于武器库的走廊, 逐一排查,最终, 走到了一条两米高的死胡同里。
当晚,上百名士兵抄着手电筒,彻夜不休,环着深山找人。最终,人没找到,倒是在距离军火武器库正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撩开荒草, 发现了一个直径约为半米的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