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捂耳朵,不理他。
“在思……”
听不见,听不见,什么都听不到。
周觉山没辙,想起来了他小时候住在她家里时她的样子……
这丫头似乎从小就这样。
有时候他也不禁纳闷和好奇……她这到底是跟他撒娇闹着玩呢?还是被他真惹毛了真生气呢?
不多时,眼看着人越走越远,周觉山没有再耽误,他站了起来,跨过两个木梁,利落地抄了个捷径。
正巧,不远处,十几个士兵从他旁边的矿井口里走了出来,冯力冯连长正走在前头,他眼尖,叫住了他。
周觉山回头一瞥,接住了一块干净的方巾。
“报告长官,任务顺利完成。南佤人已经撤离,万岗邦哈村和万凯村内的153名村民都已经被成功营救,其中有两名男性村民受轻伤,医疗队正在前往救治。被俘南佤士兵一十三人,请求团长指示。”
冯力报告完情况,立即小跑过来,他低头看看周觉山手臂上的血痕,再看看他手上那一片细小的伤口。
“要不要让医疗兵过来看看?”
“不用。”多大点伤。
周觉山眉头微敛,惦记那十几个从南佤人手里扣下的俘虏,“该救的救,该医的医,治好了就都带回军区,别动手,劝他们归降,劝不动就开枪吓到他们肯降为止。”
“是!”
冯力立正敬礼。吓唬人这种事儿他最擅长了。
不过……“那如果南佤人要求我们放人怎么办?”
“八千万一个兵,就看他们肯不肯出这个钱了。”周觉山低头,用手里的方巾擦了擦手臂上的血痕,又随手翻了个面,大喇喇地搭在肩膀上头。
南佤那地方穷得叮当响的,他认定他们是绝对不会出这笔钱的。
冯力点头记下,对于周觉山的指令他一向是照单全收。身后,有几个士兵突然来报,冯力低头听了个仔细,转身,转述给周觉山听。
“团长,这达仁镇的镇长好像也不是个好东西似的。上头说了,接下来想让我们暂时留下,一是把南佤人留下的地雷排干净,二是把南佤人炸坏了的路修好,然后看情况……能不能把这达仁镇的镇长给一锅端了。”
周觉山瞠目,捏了捏眉心。tmd……排雷、修路,还得帮他们解决官员腐败。他在这南掸邦地区上任才几个月?这吴四民真当他是消防队长呢。
冯力低头,嘿嘿地笑了。
前头不远处,在思回头,后知后觉,才发现周觉山根本就没跟在自己后头。
“……”
好啊,他把她惹不开心了都不知道来劝一劝吗?
在思咬唇,这回是真生气了。她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那双布鞋,干脆脱了,扔掉,光脚走在石子路上。
周觉山反应过来,赶紧拍了拍冯力的肩膀。“行,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其余的我自己考虑。”
冯力懵逼地点头。
周觉山又翻过几块大石头,朝着小女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在思正走在矿场的中央,四周人来人往,几个年轻的矿工推着手推车从侧边走来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腿,在思低头看看,只是脏了,但没流血,她拍拍灰,佯装不经意地往身后瞥了一眼,周觉山正蹲在地上捡她的鞋子。
周觉山察觉到她看过来,微笑了一下。
在思立即收回视线,忍着赤脚的疼,一瘸一拐地往矿场的大门走去。
“在思,别气了。”
周觉山追了上来。
“我没气。”
“那你先把鞋穿上。”
“我不穿你的鞋。”
“那你穿这双。”周觉山指了指自己脚上的那双矿靴。
在思停住,紧攥着两个小拳头,不以为然,“那也是你的鞋。”
小女人脾气上来了,性格还真挺倔。周觉山沉目,想了想,忽地上前一步,一把将人打横抱起,阔步往回走。
在思心惊,矿场里全都是人,她看了看四周,果然引来无数道注视。
丢人,丢死人了……
她瞪他一眼,小声地道。“你放开我!”
周觉山目视前方,视若无睹,“车没停在大门口。汤文的车也让我叫他开到山下了,矿场外面是一片荒地,你再往前走也没用。”
“……”
在思气馁。
“那我今天睡哪儿啊?”夜很深了,她总不能睡在这破矿场里吧?
“我睡哪儿你就睡哪儿呗。有我在,我还能让你一个人睡是怎么着?”
在思:“……”
???
话倒是好话。
但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在思:我要睡地上。
周团:我跟你一起睡。
在思:我要睡床上。
周团:我跟你一起睡。
在思:我要睡天上。
周团:我跟你一起睡。
在思(瞪他一眼):我不睡了。
周团:你确定?那正好,我们可以干点儿别的。
在思:……
第二十六章
适夜。
夜色如一壶浓稠的墨水, 晕染了天际, 沏散了香气。夜里光华正好, 浅色的云雾遮蔽了晶亮的星芒,军队整队集合,依着矿场里的空地搭建起了几十顶硕大的军用帐篷。
万岗邦哈村和万凯村的村民因着南佤人突然入侵一事都被吓坏了, 聚集在矿场里,不肯回村,军官们互相看看,初步地商量了一下, 随后命令手下的士兵从车厢里再拿出二十顶备用的帐篷, 搭在稍远一点的空地, 供村民们休息。
周觉山的帐篷原本被安排在最中央的位置, 没多久便被他换到了外围, 再后来又被他换到了最边角的位置。
康嫂拿来了几床被褥, 铺在睡袋底下, 临时住下的地方,都没收好, 睡袋底下全都是碎石子。
帐篷外,隔着不过三五米的距离就是村民们等着落脚的地方。几个士兵合力撑开一顶大帐篷的四角,周觉山也没闲着,他连衣服都没换,穿着那件矿工背心,手握着防风绳和三角地钉,手掌与手腕一起用力, 将地钉挨个按进了土地里面。
当地的村民并不认识他。
两三个农妇围在他身边,瞧他也没穿军装,还跟普通的士兵一起干活,只当他是临时被招入的民兵或者是学生兵来着。
“小伙子,多大了?”
“29。”
“呦,都29了还当兵呐?讨老婆没有呐?我们村里有几个还没结婚的姑娘,模样可水灵了,你要不要?咱们给你介绍!”
周觉山笑开。
他直起腰,擦擦汗。
旁边的士兵们竖耳听着,互相使了个有趣的眼色,闷头干活,没好意思吱声。
在思就坐在周觉山的那顶帐篷外面。她低着头,坐在门口,一条纤细的手臂环绕着膝盖,神情专注,用碎石子往土地上描描画画。
周觉山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瓶水,拧开,用眼角余光瞥她一眼。
“我有老婆了,你们要是想嫁女儿不如问问别人。”
他仰头喝水,扬了扬下巴,让那几个村妇去问自己身后的其他士兵。
村妇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正在搭帐篷的那几个小士兵又瘦又小,毛都没长齐,有两个村妇摇摇头,干脆放弃,晃晃哒哒地走了。
站在最后面的一个白发婆婆倒是还在坚持。
“有老婆了?没关系。你家里有几个?”
“一个。”
“那不多不多,那还可以再娶两个嘛!”缅甸男人,家里娶个三个五个都不算多。老婆婆家里有个孙女,眉清目秀,可漂亮了。她就看眼前这伙子长得不错,身体又结实,是个沉稳的性格,往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周觉山忍不住乐,他放下水瓶,“一个就够了。”
老婆婆还要说话,帐篷正好搭好,士兵们喊了一声竣工。周觉山招来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警卫员,“阿德,过来,领婆婆到矿场的厨房吃点东西!”
“是!团长!”
阿德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看见周觉山被村里的婆婆缠住,连忙报上他身份,不敢瞒着。
老婆婆懵了,跟着阿德走了,路上还不忘回头看看,小声地嘀咕,“呦,才29,还是个团长呢。”
“是啊,婆婆,你可别想着给他介绍老婆,他脾气不好,他老婆脾气更不好,位高权重的男人能有几个是疼老婆的?你们村里的女人那么老实、善良,一旦嫁过去啊,肯定是要受气挨欺负的。”
“呦,那可使不得使不得。”她孙女虽然不算是啥金枝玉叶,但也是她一直捧在手里的心肝宝贝呢。
婆婆连忙摆手,紧张兮兮地加紧了步伐,她揪着阿德一路小跑,生怕周觉山会反悔叫她。
两个人碰巧从在思身边的帐篷路过。
在思眼波微动,悄悄地抬头往前面瞥了一眼,一双熟悉的军靴映入眼帘,她脸颊微红,立马又假装若无其事,捏着一块小石子,继续在地上画画。
她胡乱地画着,一会儿画画大树,一会儿又画几颗星星。没什么章法,只是打发时间。
周觉山看了一会儿,蹲到她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手不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