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冶不适地眨眼睛，直起腰，又揉了揉，不满地嘟囔，“干嘛啊……”
她眯着眼睛笑，夸他，“唐唐，你真好看。”
接下来的整节课，男生扬起的嘴角就没落下去过。
……
放学途中，杨婉又打来电话，说今天回家晚，要他们在外面随便吃些。
唐冶向余小鱼转述完，问：“晚上想吃什么？”
中午吃了太多，余小鱼眼下还不觉得饿，眼珠转了转，提议，“我们在外面玩一会儿再吃饭吧。”
唐冶挑眉，“玩？去哪啊？”
“步行街啊。”女生理所当然道：“昨天还没有逛完呢，都没买到头发生长液，我总觉得洗发水效果不会太好，毕竟生长液才专业嘛。”
说着去拉男生的手，“走啦走啦，一会儿天都要黑啦。”
唐冶满脸无奈地跟过去。
到了步行街，女生又如脱缰的野马，一会儿看看花，一会儿逗逗鸟，唐冶开始时还紧追着，后来人渐渐变多，天色又暗下来，行动便有些困难了。
直到余小鱼路过一家卖串串的小贩，侧头问唐冶要吃什么时，才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她踮起脚，视线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试图在其中找到唐冶，无果。
余小鱼急了，顾不得咕咕叫着的肚子，拨开人群，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
十分钟后，她才想起可以打电话给唐冶。找了个空旷的地方，颤颤巍巍地拨过去，话筒里却响起冰冷的女音，一遍遍重复：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播。
她关掉手机，吸吸鼻子，想哭。
忽然，人群拥挤起来，有人叫着，前面出车祸啦，还有人补充，是个半大小伙子，十七八岁，穿着重点高中校服呢，可惜呦……
十七八岁，重点高中……
余小鱼藏在眼眶里许久的泪，就这么砸了下来。
世事无常，说起来轻松，理解起来也容易，但要人接受，实在太难太难。
她擦擦眼泪，向人群涌去的方向跑，只想着，唐唐是怕疼的，她得赶紧过去哄哄他才行，不然一个大男生，当众哭起来也太丢人了。
离车祸现场越来越近，嘈杂声也越来越响。眼见着前面就抵达目的地了，视线忽然被挡住，余小鱼被人强行抱起来，向人少的地方走去。
她瞪大眼睛，推测自己是遇到了人贩子，开始剧烈挣扎。男生制止住她的动作，急忙安抚，“小鱼，别动，是我。”
余小鱼呆滞一瞬，哇地一声哭出来，紧紧地回抱他，边哭边说：“呜……唐唐，我好怕啊，呜呜呜……”
第26章 隔壁班
唐冶停在一间锁了卷帘门的仓库前，借着身旁昏暗的路灯，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女生的背，轻声，“别怕，我在呢，乖啊，不哭了……”
余小鱼却没有因他的安抚平静下来，抖着身子，整个人缩进他怀里，后怕地掉眼泪。
不远处的人声仍然嘈杂，不时传出几句车祸现场的惨状。唐冶捂住她的耳朵，说：“我们回家去。”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紧紧抓住他的衣料，说什么都不放手。
知道她被吓坏了，唐冶也不催促，谈起别的话题，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刚才路过一家宠物店，看到一只特别可爱的小金毛，你喜欢吗？”
“你喜欢的话……嗷……”
女生恶狠狠地咬了他的胸口，把人推开，红着眼圈喊，“我不喜欢！”
唐冶一愣，顾不上隐隐发疼的胸口，向前迈一步，问：“怎么啦？”
余小鱼揉眼睛，不回答他的问题，带着哭腔小声骂人：“混蛋……大混蛋……讨厌你……呜呜呜。”
他一头雾水地去抓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叹气，“好，我混蛋，你先别哭了好不好？”
余小鱼抽噎两声，手指动了动，没挣开，却也没理他。
于是他明白她这是消气了，又接着商量，“外面太冷了，我们先回家？”
还是不理。
他不知所措地碰了碰帽檐，替她擦掉眼泪，提议，“我来背你好不好？”
说完，不等她回应，直接蹲下身，拍着后背说：“上来。”
余小鱼犹豫两秒，趴上去。
西城秋天的夜晚，风很凉。
男生背着女生漫步在大街上，时不时侧头对她说句什么。女生不太领情，虽然胳膊圈着他的脖子，头也靠在他的肩上，但就是冷着脸不理他。
没过多久，他们又路过宠物店。
招牌上的灯光暗着，刚才摆在门外的笼子全部被搬进了室内，很显然，这家店已经关门了。
唐冶想起可爱的小金毛，再次发问：“真的不想养一只吗？我记得你喜欢这些小动物啊。”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余小鱼又想起他撇下自己去看狗的事情，委屈巴巴地抹起了眼泪。
感到脖子上有湿意，唐冶霎时慌了神，停下脚步，连声哄她，“好好好，我们不养，不养，你别哭啊。”
余小鱼吸吸鼻子，唔了一声，点头。
想了想，觉得不解气，伸手去拧他的耳朵。
唐冶毫无防备地哎呦一声，侧头，却发现女生笑了。
于是他也跟着笑起来，迈开腿继续向前，边走边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余小鱼轻轻哼一声，靠在他的肩膀上，渐渐睡着了。
从步行街到家，要走十分钟的路。唐冶回去时，时针正好指向八点半，杨婉与唐友泽已经在看电视了。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他们对两个孩子的晚归并没有很在意，见门被推开，也只是淡淡一句，“回来啦。”
唐冶应了声，背着人径直上楼。
每次玩晚了，余小鱼都会直接睡在他背上。所以夫妻俩不觉得眼前的场景有多奇怪，理都没理，继续看起了电视剧。
第二天一早，杨婉才从新闻上看到昨夜那场车祸。
“步行街，西中学生……天啊，小鱼，唐冶，你们昨天去了哪？”
女人掉头，一脸紧张地问。
余小鱼脸色苍白，几乎是呢喃着回答，“去的……步行街。”
唐冶见状不好，赶紧插话，“好了妈，别提这事了，昨天小鱼吓坏了。”
杨婉只好吞回到嘴边的追问，说起别的事：“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应酬，从今天开始我接送你们吧。现在天短了，车多，你们小孩子家家实在不安全。”
两人对此没什么异议，齐齐点头。
……
到学校时，班级里只坐着零星两三个人。
过不久，人多起来了，有些没事干的就开始讨论昨天那场车祸。余小鱼很快从他们嘴里得知了死者的信息。
隔壁班，成绩不错，运动会跳远冠军，讲义气，朋友不少。
末了，不少人感叹，真可怜啊……
是啊，真可怜。
大概是气氛太伤感，余小鱼的心情也变得低落。隔着三张空着的桌子，去望右手边靠墙坐的唐冶。
他察觉了，抬起头，挤挤眼睛，冲她笑起来。
她撇过头，假装偷看他的人不是自己。
没成想，唐冶却厚脸皮地坐了过来，手里拿着本书，假装请教题目，开口便不正经道：“是不是想我了？我是说——想继续坐我的同桌？”
“我的”这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带着点儿不一样的味道。
余小鱼莫名脸热，伸手推他，“你快走开，一会儿我同桌要来啦。”
唐冶抓住她的手，说：“放心，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乱说什么。”余小鱼不信，“你又不认识他，怎么会知道他来不来。”
唐冶沉默片刻，只说：“不信你看着啊。”
事实上，这一天，宋萌萌的确没有来。
第27章 当事人
上午第一节，是周禹程的课。
他夹着讲义走进来，扫一眼讲台下方，视线在余小鱼身侧停留两秒，眉头微微拧起，却什么也没有说。
大家这才注意到宋萌萌不在。
四十五分钟风平浪静地过去，周禹程没有问起缺人的事，也没有提到昨天那场车祸。下课铃一响，就肃着脸离开了教室。
门刚被合上，班里立刻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宋萌萌这小子胆儿肥了啊，连班主任的课都敢旷。
——也许是他以前的学校不严吧，习惯了呗。
——你们怎么知道他是旷课？兴许请假了呢。
——请假？请假老周会是那个表情？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旷课也没什么吧。从不知道几流的学校，一下子转来西中重点班，肯定有点人脉……
昨天还默默无闻，毫无存在感的转学生，仿佛一下子成了班级红人。
余小鱼对这件事没有好奇心，她更在意的是，唐冶怎么知道宋萌萌今天不会来。
她向男生的座位望去，发现那里空着。再看一看门口，哦，江未这家伙又来了。
她收回视线，转了转手里的水笔，心底有些烦躁。
突然，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在她的肩膀上，属于女孩子的声音响起，“小鱼，陪我去洗手间吧。”
余小鱼一惊，手里的水笔没拿稳，“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还咕噜咕噜转了两圈，直接钻进前排同学的脚底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