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想那么多。”他揉揉她的发顶,意有所指道,“很快就会结束了。”
“不管怎样,小孩子是无辜的。”
第40章 前夕
这个月周六, 轮到祝星萤休假, 提前几天就和姜眠约好逛古镇。
两人重逢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的出门逛街。
这天吃过早饭,姜眠没开车,两人坐公交车。
往投票箱里投了四枚硬币,碰到箱壁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二十几分钟后,停在一条古镇门口, 是当地有名的传统名街,现在时间不过九点钟, 已经熙熙攘攘起来。
祝星萤穿着藕粉色套头卫衣, 螺纹收口的灯笼袖,卫衣偏宽松, 显得她整个人无比娇小可爱。
她平时不爱化妆,今天罕见地化了日常妆,唇妆是奶油色的淡粉。
怕她被挤痛了, 姜眠半搂着她, 与来来往往的人群挨肩擦背。
她这也想吃那也想玩, 不过一会功夫, 姜眠手里就提满了东西。
古镇里有家小规模的游乐场, 经过时他垂下头问她,“想玩碰碰车吗?”
她眼里亮着光, 点了点头。
古镇里有很多家奶茶店, 店员在门口吆喝着,祝星萤打了声招呼, 过去排队买了两杯港味奶茶。
回去的时候,看见路边摊卖的动物耳朵的发箍,她心下一动,走过去拿起一对发箍,“奶奶,这个卖多少钱呀?”
店铺老奶奶伸出一只手,“妹妹,只要五块钱。”
她从口袋摸出刚才找的零递给奶奶。
姜眠正站在售票口前,微微垂头,跟里面的工作人员说着话,接过递出来的零钱。
她拿着发箍,悄悄走到他身后,在他拿过票转头之前踮脚给他戴上,看着他吃吃的笑。
“什么玩意儿。”姜眠摸了摸头上毛茸茸的发箍,佯怒道,“丑死了。”嘴上这么说,还是没有取下。
“不许取啊!”她自顾笑得开心。
他无奈地看着她,心想算了,她开心就好。
姜眠买好了两张票,从入口绕了进去。
祝星萤刚系好安全带,随着嘀地一声长音后,碰碰车启动了,场上的车在瞬间动了起来。
她不常去游乐场,之前和盛笑玩过一次,也是玩得一塌糊涂,此刻更是一脸懵地望向姜眠,“这个怎么开啊,眠眠。”
姜眠转了个弯,回撞身后的车,分神为她解释道,“踩油门,打方向盘。”
她踩上油门,一时没刹住,车头直直撞上场地边沿,身体随着颠荡后仰,又试了几次,还是没能上手。
一旁的工作人员看不下去,走过来给她示范了一遍,然后将她的车往后倒到场中央。
她还没琢磨出个名堂,有人见她是菜鸟好欺负,专门挑着她撞。
祝星萤被撞得左摇右晃,前后左右都是车,倒不出去,急得一个劲地喊姜眠。
姜眠听见呼唤,过来撞开离她最近的一辆车,“谁撞你?”
祝星萤委屈巴巴地指控道,“前面那个黄衣服的!还有蓝衣服那个!他们两个合起伙来一直撞我。”
姜眠点了点头,打着方向盘,朝着那两个人开了过去。
砰的一声,稳稳撞上其中一个的车屁股。
那人也不甘示弱地撞回来。
姜眠到底是喜欢开赛车的,根本不在同一段位上,最后两个人被撞得连连求饶。
两人晃悠到分叉的小巷子里,只有寥寥几个人,也落得个清静。
巷尾深处摆了张简陋的木桌,是抽签的,写着“自行投币”的字样。
祝星萤往箱里放了张二十,拿起竹签筒摇了摇,一阵哗啦啦后,一根支签掉了出来,她拿起看了眼数字,找到旁边写着相应号码的抽屉。
她取出最上面的那张黄色的纸,方方正正。
第五十三签,吉。
上面繁体字写着——久困渐能安,残花总结果,文书印降贵,自遇福亨通。
她不由笑起来,“是吉诶!你快抽一个试试!”
姜眠从签筒里抽出一支,是第五十二签。
他找到指定抽屉,也抽了一张纸,展开扫了眼,祝星萤刚好奇地凑过来,还没看清,却被他先一步折起来,“假的,走吧。”
她顿了顿,重新笑起来,“我们去那边转转吧。”
出去的路上,姜眠随手将那张纸扔进垃圾桶里,脑中晃过刚才抽的根签。
第五十二签,凶。
——有僭须惹讼,兼有事交加,门里防人危,灾临莫叹嗟。
快到中午时,两人去吃了古镇里的一家火锅米线。
人多,他们幸运地抢到最后一张空桌。
她翻了翻菜单,粉润的手指停在一栏上,抬头跟服务员说,“一碗香辣鱼丸米线吧。”
“麻辣牛肉米线。”
等米线时,祝星萤去冰柜里拿了两瓶椰奶,撑着头东张西望,随口问道,“你这几天都没有事吗?”
姜眠扯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擦她面前的桌子,青睫微微下垂,看起来很乖,“嗯,这几天都陪你。”
“那……那边怎么办?”她咬着吸管,看着他闷闷地问。
“没事。”他只是说,“别想那么多。”
祝星萤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撇开话题聊起古镇。
不一会,米线来了。
分量很足,拿一个木盆装着,放着木勺,香味四溢,勾得人垂涎欲滴。
她隐约知道,姜眠的卧底工作快到收尾了,一切也快结束了。
她口上不说,心里却担心得不行。
一切肯定都会好起来的。她想。
隔天,祝星萤下午没课,给姜眠打了个电话,知道他正在她家里,刚开门回到家,就看见他盘腿坐在地上逗几只小猫玩。
屋里开着暖气,他穿得也清凉,身上穿着深蓝色的T恤,下面是黑色五分裤,踩着毛茸茸的拖鞋朝她走来。
“饿了吗?我炖了老鸭汤,先喝点。”
她放下挎包,听着忍不住笑起来,“你真是越来越贤妻娘母了。”
他佯怒着捏了捏她的腮帮子,接着去厨房给她盛了碗老鸭汤,用白瓷勺子搅了搅,给她放在餐桌上。
她乖乖地喝着。
姜眠又回去逗猫,小猫也黏他,他一边摸了摸,一边背对着她说,“对了,我等会教你用枪。”
她一口老鸭汤呛住,“你说啥?”
他头也不回地说,“学一学也是好的。”
他没有说,越临近收网,他心里越是不安,所以急迫地想让她强大一点,他心里也会稍微安心点。
吃完午饭,两人休息了会,他突然打开带来的背包,对着她煞有其事地说,“步.枪、微.冲、狙击你都不太适合,想来想去,只有手.枪了。”
纯黑色的手.枪,握把上刻有密密麻麻的菱形花纹,和一颗醒目的五角星。
祝星萤有些迟疑,她这个小老百姓,对于枪什么的内心还是有点抗拒。
他在这件事上却格外坚定。
她只好硬着头皮听他讲。
他晃了晃手.枪,“92式手.枪,长190毫米,高135毫米,外形很容易识别,射击距离50米,主要用作自卫武器。放心,没装弹。”
他从背后环住她,呼吸不觉喷洒在她耳廓上,痒痒的。
“右手握紧,左手托着枪,右臂要伸直,照门缺口与准星尖端齐平,瞄准目标要慢慢压,做到有意击发无意响。”
她握着冰冷的手.枪,突然想象着当时姜眠穿着警服,在毒辣的太阳下,趴在草地上,嗅着尘土和青草的味道,表情专心致志,轻轻扣动扳机。
“想什么呢,专心点。”看出她的分神,姜眠轻轻敲了敲她的头,重新手把手纠正她的姿势。
她吐了吐舌,开始专心听他讲解。
他神情专注起来,“注意姿势,调整呼吸,打开保险,轻叩扳机。对,就是这样。”
等祝星萤练到有点像那么回事儿,外边天已经黑了大半,姜眠这才勉强放过她。
两人吃过晚饭,出门散了个步,回来洗完澡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看着看着,祝星萤就开始不老实了,“对了,我想起来在酒店遇见时,你脖子后面好像纹了个什么,让我看看呢。”
她坐在他身上,直起上半身去看他的脖子,这才发现是个很奇怪的图案,像是一条龙,蓄势待发地盘旋在他白净的脖子后面。
“好凶。”她抿着唇评价。
“不好看。”他拉回她,按在怀里坐好。
她又没骨头似的窝在他怀里,一边摆弄他的手指一边说,抬头看他线条优美的下颌骨,“眠眠,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他垂眸,“以前啊,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考上了警校,被警官看中,经过考验去做了卧底。”
他寥寥几句带过的日子,可祝星萤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艰辛。
她抱着他,闷闷地说,“要是我在你身边就好了,看着你是怎样一步一步实现梦想,该有多骄傲啊。”
她总是无意识地说出这样的话,语气是遗憾而怜惜的。
每次听着,他的心总会软的一塌糊涂,笑起来时,眼里温柔又明亮,就像窗外十二点钟的太阳,“现在也不迟啊。”
他何尝不觉得遗憾,可也会告诉她,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时候都不算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