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一直都很想问,既然爸爸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选择离婚。
她裹紧自己的被子,眼泪啪嗒啪嗒地砸进枕头里。
她第一次,如此渴望长大。
哭着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她断断续续做了一夜的噩梦,五点半时陡然惊醒。
这时候沈芹云还没醒,她起身换好衣服,轻手轻脚地洗漱完,背上书包出了门。
隔天,在学校。
她成了翠花的重点看管对象。
低气压了一整个上午,直到中午吃饭才有空和姜眠说上话,她面色恹恹的,眼眶微微泛红。
“小嫂子怎么了?被谁欺负了?要不要我帮你揍回去?”
宋默不明原因,嬉皮笑脸地在一旁说着,被姜眠冷冷一睨后才安静了。
“她打你了?”他问她。
祝星萤摇了摇头,片刻后,才用细细的、小小的声音告诉他,“我妈要送我去国外读书,奶奶送我的平安扣被我妈砸烂了。”
他沉默半秒,少时,用手拍了拍她的背,“你想去吗?”
“我不想。”说着说着,又有泪砸下来,她强调了句,“我哪儿都不想去。”
十二点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射进来,映得餐馆里明暗序,也映得少年面色沉着冷漠。
他抬手替她擦掉眼泪,眼里是凌晨三点的夜。
“你不会去的。”正好店员上了菜,姜眠抬手盛了碗热腾腾的白米饭给她,放缓了声音,“快吃吧。”
她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饭。
宋默也给自己盛了碗饭,吃到一半像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姜眠,举报你的那人已经揪出来了。”
他夹了一筷子菜到小姑娘碗里,“谁?”
宋默神情怪异,一字一字地说。
“顾、澜、沉。”
祝星萤猛地抬起了头。
第25章 拜堂
祝星萤的期末考试砸了。
领通知书那天, 她发现自己被沈芹云锁在家里, 不允许外出,没收手机和笔记本。
她哭过闹过,也犟不过她。
她索性自暴自弃,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就像幼稚的小孩拿绝食威胁家长,沈芹云却不吃她这套, 每天照常出门。
沈芹云没再提过转学的事,祝星萤整日提心吊胆, 直到有一天撞见她在房间里打电话, “……大概月末就过去,对, 以后到那边还要拜托你多照顾了。”
祝星萤推门出去,手脚冰凉。
她算是看清楚了,沈芹云是铁了心要把她送走, 这也符合她强势的性格。
逃走计划了很久, 沈芹云就差请人来专门看守她。
她装作想开, 按时吃饭, 时不时看会书, 除了不和沈芹云说话,其他习惯都和以前一样,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时间长了, 她开始试着和沈芹云谈条件,“我想去练舞, 很久没练了,动作都快生疏了。算了,你要是不放心就当我没说。”
她夹了一筷子菜,说话时面色如常。
沈芹云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良久后,“练舞可以,我陪着你。”
乖乖练了几天,她终于等到一次机会。
这天沈芹云突然接到电话,似乎是什么急事,让别的老师看着她就提上包急急忙忙地走了。
她身上只有一些零钱,慌慌忙忙地跑进一家便利店,店主人很好,二话没说借了手机,她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一阵忙音后,电话才接通。
“喂?”说话的却不是他,是宋默。
“什么?你问姜眠在哪儿?我们现在在白明山山顶,他今天有比赛,你自己打车来可以吗?我去山下接你。”
她说好。
她是在山上的赛车比赛找到他,从山脚下走到半山腰,随处可见有人拿着对讲机组织封山。
宋默把她带到看台上,嘱咐了一会就下去了,让她先等一会。
她站在人群中,看着领头的那辆跑车。
漂移完美加速迅速无碰撞,精准无误地擦着最外沿过弯,这是练了多少次才能练出来的。
开车完全不要命的架势,像弯弓搭箭后飞快射出去的箭头,速度快得惊人。
稍不留神,足以丧命。
姜眠弯腰从车里出来,面无表情地,却好看的一塌糊涂。她听见尖叫声欢呼声和掌声。
原来他是这样受欢迎。
宋默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神情微变,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扫过来,接着大步朝她走来。
看见他的第一眼,祝星萤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娇娇软软地朝他索要一个拥抱,软软的叫一声姜眠。
“怎么出来的?”
她埋在他怀里,“我偷跑出来的。”
他默了下,手掌轻抚她的长发,“你受委屈了。”
他带她去下面喝了点水,祝星萤全程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像小尾巴一样。
姜眠和宋默说了几句,牵着她就往山下的路走。
皓月当空,下山的路上,他牵着她走在前面,她望着他高挺饱满的后脑勺,突然说道,“我现在就要嫁给你。”
他当她小孩子心性,头也不回道,“囡囡,别闹。”
“姜眠。”她拧着眉,语气认真而坚定,“我没有在闹,我现在就要嫁给你,我要做你老婆。”
他终于偏过头,眼里闪着复杂难懂的情绪,“你确定?”
她红着眼看着他,“我确定。”
那天晚上,他们在白明山上拜堂,没有别人在场,以天为证,以地为媒。
你知道吗,其实白明山也叫白首山。
——我愿意永远陪她在身边,其他的不做奢求,只求她平安倩快乐,泪水为快乐而流,永远不拢眉头。
姜眠无比虔诚地磕下头。
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
没有人知道他们曾在白明山上拜过堂,他却默默在心里说:他欠祝星萤一场婚礼和一个家。
这一夜,祝星萤没有回家,姜眠把她带回自己家。
祝星萤差点以为他们重新回到了住院的那段日子,她是在他轻柔的歌声中睡去的,睡了这几个月来唯一的一次好觉。
他们抵足而眠,不顾前程,不思将来。
次日姜眠带着她玩了一天,直到晚上才送她回家,这次他握紧住她的手,不容置疑道,“我陪你上去。”
开了门,沈芹云冷冷地看着她,“知道回来了?”
她没说话。
沈芹云近乎命令的语气道,“进房间。”
“不要。”她拉着姜眠的衣袖,瘦削的侧脸固执而紧绷。
姜眠却轻轻扯下她的手,放柔声线,“你先进去。”
祝星萤犹豫了下,看见他眼里温柔的坚定,抬腿朝房间走去,进了房间泪水再也憋不住,啪嗒啪嗒地掉落。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次分开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了面。
姜眠站在门口,“阿姨,我叫姜眠,今年十八岁,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您以前在白明山上住过,我就住你们隔壁,我和萤萤谈恋爱并不是一时兴起,我很喜欢她,我明白您的忧虑,如果您实在不放心,在她上大学之前,我们可以先……”他顿下,继续说,“分手。”
“你以为我是单纯的棒打鸳鸯吗,我了解过你的一些事情,你们家……确实不太适合祝星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以后想做警察吧,像你父亲一样。”
姜眠面色一僵。
“你口口声声的喜欢,建立在你自以为能把她照顾的很好,前提是你能保证她的安全吗?还是说再经历一遍绑架?连将来生出来的孩子都不敢和父姓,你有没有想过祝星萤会成为下一个你。你父亲是个英雄,我很敬佩他,可是一码归一码,我是绝不会放心把女儿交给一个常年九死一生的人。我之前和你妈妈谈过,她希望你能继承她的公司,到时候如果你们在一起,我没有意见,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沈芹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关上了门,“或许你很好,可惜不适合。”
声控灯熄灭,姜眠站在黑暗中。
面无表情,唇线紧抿。
从那之后再见到姜眠,是在离别的机场。
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她没有告诉姜眠,那天去找姜眠,她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揪着心为他欢呼。
看着他从车上下来,模样像极了骄傲的国王。
当他的目光扫过来时,她下意识往旁边侧了侧,借势挡住身形,她有那么一瞬间,突然不想被他看见。
她是他的现实,是他的不得不低头。
姜眠是在凌晨一点去找的姜郁玫。
阿姨给他开门时一脸惊讶,说姜郁玫还没睡,在书房处理文件。
姜眠让她别去打扰她,换了鞋子,走到沙发上坐下。
阿姨给他倒了杯水,“你好久没回来,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想你。”
姜眠接过水杯,“阿姨你去睡吧,我有点事,说完就走。”
阿姨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也生生忍住了,关掉多余的灯回了房间。
姜郁玫听见动静下楼,见着他也吃了一惊,边下楼梯边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