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颜芸看向乔声声的目光，虽然他不知道乔声声为何不像颜芸坦明自己的身份，但她不说，他自然也会尊重她的意思，本就和颜芸几个不是熟稔，陆尔也没再去看她们一眼，拉着乔声声往订好的包厢走。
乔声声没有扭头特地去看颜芸的样子，但还是听到了来自身后轻微的声响，到底是顾忌公众场合不敢闹太大，不然依照颜芸的性格，被陆尔这般无视，怕不是要掀桌了。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侍者敲响了包厢门。
看着陆尔从侍者手中接过的盒子，包装得很漂亮，外框是淡雅的白色花纹，还用一条棕色的细带绑成了一朵漂亮的蝴蝶结，很是好看，明显是送人的礼物。
乔声声有些疑惑地看向陆尔递过来的盒子，蝴蝶结后还附着一张单子，上面的字迹是打印出来的法文，乔声声也只认得一个“le francais（法文）”，其他倒是都看不懂。
“拆开看看。”
乔声声这会也想到了该是陆尔送她的礼物，在陆尔的示意下，先是拆掉了上方系着的蝴蝶结，而后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放置的礼物。
首先闻到的是独特的香味，而后才是注意到它的颜色。
花瓣旺盛，呈现深紫色的玫瑰花。
陆尔是导演，浪漫的手段自然手到粘来，只是乔声声不懂陆尔接连送两天的花束有什么意思？
“昨晚的花是我临时在路边买的，这些花才是我想送给你的，今早刚从法国空运过来，”陆尔顿了顿，直直地对视上乔声声的眼睛，柔情与爱意弥漫，“路易十四，我只钟情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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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尔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乔声声走进酒店，再步入电梯，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再也见不到了，陆尔才发动车子离开。
乔声声捧着手里精美的盒子，一颗心颤动得厉害。
没有哪个女生会不喜欢玫瑰花，哪怕再粗俗，也惹人喜爱。
何况是玫瑰花背后的用心与情意。
陆尔的车子在酒店前方的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来的同时，接到了乔声声打过来的电话。
陆尔在显示屏上点了接通，还没开口询问，就听到乔声声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陆尔，我说需要两天考虑，可能不用用到两天了，我现在就能告诉你答案”
她的声音有些激动和战栗，乃至于微微的兴奋，跟着她的话音，陆尔只觉得自己的心慢慢地被提了起来。
对着乔声声，他从来就没有所谓的自信，也会如同一般人一样，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紧张，而颤抖，而害怕。
答案二字轻巧简单，却被勒在悬崖的边缘，摇摇欲坠下，一面是天堂，一面是地狱。
生死皆由她掌控。
听着那边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声，乔声声无声地弯了弯唇角，红唇微掀，刚想开口，却见她房门的不远处，男女争吵的声音渐渐地传来。
她没说话，陆尔正等着她的答案，也不敢开口催促，只是觉得她那边的环境似乎有些嘈杂，陆尔也没想太多，只当是这个时间点电梯人比较多。
乔声声站着走廊拐角处，灯光照射在她的身上，打下了一层阴影，隐在黑暗中，争吵中的男女自然也看不到身后转角站了个人，因此也更加肆无忌惮。
“你当初追我的时候说什么了啊？你说你会永远爱我，从身到心只有我一个人，可现在呢，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一个月，你居然就背着我偷吃，现在还偏袒这个狐狸精，你说，你对得起我吗？我这么爱你，信任你，你对得起我吗？”
背对着乔声声站着的女人边说着，手一扬，接着便有短促的惊恐声响起，因为视角原因，乔声声只能看到那女人似乎被人一推，倒在了地上，男人粗犷的声音毫无遮掩地传至耳边，“你都说了是当初，当初我以为你修养极佳，如今不也是泼妇骂街，真是倒尽了胃口。”
有渐渐远离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尖锐的女声，“男人爱你的时候当你是宝，不爱你的时候你在他眼里就只是根草，只是现在，他的宝是我呀……”
乔声声靠着墙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冷冰冰一片。
会不会哪天，她也会变成了现在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人，丧失了自己的傲骨与自尊，向着一个男人低头垂怜爱情。
男人和女人从来就不一样，男人在感情中投入快，抽身也快，而女人，一旦融入进去一段感情，如若受伤，是需要用大半辈子的时间乃至一生去痊愈。
她有些不敢想象自己之后的样子。
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方法，便是从来都不曾投入进去。
乔声声握紧了机身，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她听到自己已经恢复到十足冷静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第32章
“对不起,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要么你放弃我，要么我回美国，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乔声声缓慢地说道，而后不等陆尔开口说上一句话，便快速地挂断电话，再没看隔壁房门外匍匐在地的女人一眼，径直地刷卡关门。
一关上门，乔声声只觉得一阵沉闷心悸，手上一脱力, 原本被她捧在手上的花盒失去了支撑的力气，瞬间掉到了地上，深紫色的十五片花瓣应声碾落在地散开一片, 乔声声低头看着脚下的花瓣，手忙脚乱地跪在地上想将地上散乱的花瓣一瓣瓣捡起塞进花盒里, 喉咙仿佛无形中被一双手给扼住了，挣扎着喘不过气, 眼睛发红，原本沉浮在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脉络一寸寸地显现，仿佛正遭受着极大痛苦一般。
再顾不上地上破碎的花瓣，乔声声粗喘着气，支撑着自己起身, 脚步踉跄虚浮地往自己的床上走去，拉开床头柜，拿出已经许久未曾动过的白色药瓶, 颤颤巍巍地打开，先是有些困难地倒出几粒药粒，手机铃声猛地响起，乔声声的眼神从原本的悲伤痛苦，只剩下了惊恐，手抖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往自己嘴里塞了进去。
喉咙口被药粒堵着，整个嘴巴干涩得难受，连下咽都困难，余光看到桌上放着昨夜助眠剩下的红酒，乔声声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拿过酒瓶，朝自己灌着酒。
原本摆放在桌上的水杯因为动作的原因，被扫到了地上，接着破碎刺啦的玻璃声，是潺潺的水流不断涌出。
手机铃声一刻不停地响着，看着屏幕上滑动的名字，乔声声持续地摁了拒听。
她想关机，可又不舍得，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似乎就能向她证明陆尔是在乎她的。
思想上她想要接受陆尔，可心理情感上她却不敢了。
乔声声自己都差点忘了，她的情感心理有障碍，患有强迫性神经官能症的她，拿什么去接受陆尔？
她也不想的，可只要一看到现实中有人因爱情而受伤，她就会将不好的事情结果联想到自己的身上，从而对爱情却步，她从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这种心理有病，医生也说了她有病，治疗了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至少能和正常人一样谈一段恋爱，可在今晚那一幕后，所有自我安慰全部磨灭，也只剩下了恐惧与焦虑，乃至于发病。
放在腿上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震动，乔声声低头怔怔地看着已经黯淡一片的屏幕，苦笑了一下。
现在，估计连陆尔也厌烦她了吧。
像他那样骄傲的人，哪里容许别人的拒绝，怕也根本没想到她会拒绝，这样也好，否则哪怕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她除了心思脆弱敏感之外，在恋爱中更会变本加厉地事无巨细盘点过问，陆尔生来无拘无束，根本不会受得了她，她先拒绝了，也好过最后会被他抛弃。
乔声声想着，心中的苦涩却是不减反增，混合着泪水，咕噜咕噜地吞咽着酒。
不过两三钟的时间，桌上放着的酒瓶便已经空了三瓶。
乔声声坐在地上，流淌着的水和红酒混合在了一起，打湿了乔声声的双脚，她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只顾着撬开下一瓶酒。
原本是沾酒就醉的体质，如今意识却还是清醒得很，似乎连酒精也不能麻痹她了。
一手香烟，一手酒瓶，她觉得自己好像活在了虚幻中。
再没有了痛苦，只有痛到极致的快乐。
原本馨香的空气此刻混合着尼古丁和酒精的味道。
很难闻，却让她沉醉。
胃里有灼痛感一阵阵传来，乔声声也没去在意，直到刚喝下去的酒被一滴不漏地吐了出来。
接着是胃里的污秽，酒液，连同消化过滤的晚饭，被胃部急速地挤压出来，挡都挡不住。
这种感觉，乔声声不是没经历过，她在美国为了锻炼自己的酒量，曾经连着几晚疯狂地酗酒，可是不仅酒量没有得到改善，反而搞成了急性酒精中毒，胃病也是那个时候折腾出来的，和现在呕吐的症状一模一样。
门外逐渐有拍门声响了起来，接着是熟悉但陌生的暴躁吼声，“乔声声，你别不接我电话，你他妈给我开门，”“我让你开门，你他妈听到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