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响起了悉悉簌簌的讨论声：
“队长，那可是个女的啊，你确定看见她刚才跑进的是男洗手间？”
“是啊，我还没老眼昏花呢！”
“那要进去找找看么？”
“男洗手间怕什么？！”
陈思听了，立刻找了一个隔间藏了进去。周昊成看到她狼狈逃窜的样子，不禁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嘲讽笑。
几名保安队队员一进来就看见一个打扮得比寻常人要精致考究许多的年轻男子，他正在用修长白皙的双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扣。在基层工作的他们当然不认得这是哪位大佬，只是从外形和气场上感觉出了他不是一般人。
“请问，您有没有看见一个穿黑衣服戴墨镜的……女生，刚才溜了进来？”追人时还气势汹汹的保安瞬间弱了几分，似乎也感觉到自己问了一个无比尴尬的问题。
“没有。”周昊成云淡风轻地说，“这里自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队长打头道了歉，然后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把门带上，谢谢。”
“好的好的……”
待人走远了，周昊成才冲身后紧闭着的门板笑道：“喂，可以出来了。”
刚才折腾那一通，他基本已经猜到谢纯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所以并没有多问什么。想到自己之前在她面前出现过的窘态，周昊成略微上扬的嘴角就再也掩饰不住他暗戳戳的“小得意”——她也出丑了，自己终于扳回一城了。
“刚才谢谢你。不过这确实是个误会，我今天来这里是要送一块腕表来专柜保养，但穿成这样似乎引起误会了。”陈思说。
“你就不能花钱聘个助理吗？再怎么说也是MZ的前艺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苛待员工呢。”他说，“不过……我帮你了，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陈思指了指周昊成身体的斜后方：“帮你拯救一下掉进水里的手机怎么样？”
周昊成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脑袋一下炸开了——脚边那个瓷质的冲水池里积了几厘米深的水没放，他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那滩水里。
应该是在刚才烘手的时候发生的事……烘干机吹风的声音太大了，手机掉进去他完全没有听见。
怎么办……这里面保存着他许多重要的通讯方式和聊天记录！手机坏了没什么，里面的信息恢复不了可就完蛋了……
想到这里，周昊成瞬间心急如焚，顾不得刚才的“小得意”和自己素来冷静自持的光明人设，把手机一把捞起来就在裤子上直接开始擦——虽然他浑身上下的行头中就连最不起眼的领带价格都比那只手机要贵出十好几倍。
“用纸巾就好了……”陈思提醒着他，明明旁边墙壁上挂着抽取擦手纸的纸巾筒。
“你懂什么，衣服吸水好……”在拯救手机这件头号大事面前，周昊成连面子都不要了。陈思在一旁看着，简直哭笑不得。
他刚把手机上的水擦干，就拿到烘手机前面去吹。
“别……”陈思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不吹的话硬件还可能救得回来，他这么一吹，把水汽全吹进主板，神仙怕是也无力回天了。
“怎么了？”
“真要命……”嗯，程序员的眼里不懂电子设备的都相当于人间麻瓜：“别吹了，想救回来就快给我吧！”
周昊成被谢纯突如其来的凶悍严肃搞得一怔，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乖乖地把手机递给了谢纯。
只见她无奈地说：“被你这么一搞，这台手机是肯定没法用了。我试着帮你把重要讯息恢复一下吧。注册账户和密码告诉我，然后叫你助理送个有网卡的电脑进来。”
“什么？”周昊成委实难以想象刚才还在低头称谢的人此刻在他面前突然颐指气使了起来。
（不切换人名了，以下都叫“谢纯”啦……小天使们知道是什么情况就好）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谢纯抬起了一张急躁的脸。
在程序猿的眼里电子设备也是有人权的。而她呢，又是个认死理的程序猿，一旦接触到专业相关的东西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扫平日里的佛性和唯唯诺诺。
周昊成出了男洗手间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事究竟有多荒谬——一个MZ的高管兼未来继承人居然和公司的女性“前艺人”在男洗手间里商量怎么修手机，而自己现在出来还是为了给她取工具……？！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魔幻现实主义了，再不靠谱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周昊成走到VIP厅前一个黑西装保镖身边，对他说：“去里面帮我叫一下杨Andy，快点，谢谢了。”
“好的周少。”
Andy脑子虽然慢了点，但跑腿技能一直是满格的——至少在周昊成手下的“四大名助”里首屈一指。他迅速从楼下的车里取来了自己的电脑，又告诉了周昊成密码是什么。
“老大，出什么事情了，需要帮忙吗？”他对周昊成提出的要求也感到很奇怪，“还有半个小时影片就要播完了，之后就是媒体采访环节……”
周昊成无力地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在洗手间门口守着，别让别人进来。”
说完，他就又走进了男洗手间。也正是在这一刻，他对天发誓自己一定会让谢纯回到MZ的，不管用什么方法。
一开始有这个想法，只是出于对工作尽善尽美的追求，他不愿意让谢纯一个小丫头片子破了自己“上任以来无一艺人与MZ解约”的记录，更不想在杨帆和哥哥周允成面前留下任何信用的瑕疵。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一千个理由想要封住谢纯的嘴。
杨Anay听到“洗手间”这三个字也十分惊诧，可对大boss的指令也只得照办——尽管他觉得自己呆呆守在洗手间门前的样子真的傻兮兮的。
周昊成把电脑给了谢纯，她开了机，问他了一些关于密码和密保问题方面的事。
周昊成一开始不太想说，直到谢纯无奈地解释道：“现在把信息抢救回来才是第一等重要的，你要是信不过我，大可以之后改个密码。”他被教育了这一通之后才肯乖乖配合。
谢纯的手一直在敲击着键盘，一会儿在空白的文档上输入代码，一会儿打开一些他没见过的网站。
“不能直接从云端恢复么？要这么麻烦？”
谢纯说：“你好像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上传云端……不用担心，在信息年代，只要有心，得到一个人的手机号就相当于了解了他的全部。”
“你当真什么都找得到？”周昊成的心情就像个等待初恋情人的少女——怕对方不会来，更怕对方乱来。
“你发出去的每一个字节，浏览过的每一条信息都会在虚拟空间里面留下真实的印记，这就是大数据的源头。”谢纯看了他一眼，淡淡说。
被谢纯这个“坚定”的眼神一瞅，周昊成突然觉得阴森森的。
“要多少？”他问。
“什么？”
“封口费。要多少钱才能让你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而且……也不把我手机里的信息说出去。”
谢纯瞪了他一眼：“就算是黑客也是有职业道德的，更何况我从来就没做过什么泄露他人隐私的事，只是个本本分分的普通程序猿而已。”
“什么？”这次换周昊成脱口而出这两个字了，“你刚才说你是什么……？”
谢纯这才意识到自己沉浸在恢复数据的工作中过于忘我，一时说错了话：“呃……我的意思是，我的梦想一直以来是做程序猿，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程序猿而已。”
“……是有多讨厌MZ，连在马桶面前揶揄我的机会都不肯放过……”周昊成摇摇头叹道。
谢纯更无奈了：“人类真是种奇怪的生物，总是爱听别人的谎话，说真话的时候却又不被当真。”
二十分钟后，谢纯问周昊成要了他的邮箱，然后把信息、照片、所有通讯录、网页浏览记录、APP缓存数据、社交软件聊天记录都传给了他。
“我会付你五万元酬劳的。”他说。
谢纯想到他当年那些打压解约艺人的手段，觉得与虎谋皮向来都是件危险差事，自己实在不想冒险和他做任何交易了，便婉拒说：“不用了，不收你的钱我也会替你保守秘密的，毕竟和一个异性在男卫生间里呆这么久，传出去的话我也很没有面子。”
周昊成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从前他眼中那个庸脂俗粉、惟利是图、充满着铜臭味的流量小花似乎早已经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第16章 首映典礼
“你现在要回去吗？”周昊成问。
“嗯……”谢纯点了点头，“周少不介意帮我一下吧。”
周昊成清了清嗓子，打开洗手间的门，杨Andy果真还在外面像雕塑一样守着。
“Andy，帮我送她出去，被人问了就说是我朋友。”
“你，你……”杨Andy感觉墨镜和口罩后面的人是谢纯，却又不太敢相信。
“没错，是我……”当事人无奈道。
“哦，好，好……”Andy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又转而对谢纯说：“我送你，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