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认怂的闭嘴。
顾晨出去打完电话回来,脸色不是很好看。
徐清让倒还好。
他一直都是淡漠的神情,就好像天塌了也不能让他皱一下眉头。
白悠悠问他们:“我们准备出去走走,要一起吗?”
等了片刻,没等来回应,白悠悠上前挽着何愈的手,“行吧,那就我们三个去。”
她话音刚落,身旁传来一道低语:“去。”
徐清让隔着袖口揉了下手腕:“我上楼换件衣服。”
顾晨叫住他:“你现在……”
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放心。
他摇头:“我没事。”
是他妄想做正常人,却忘了自己本身是没有做正常人的资格的。
想通了,也就释然了。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这里风景很好,旁边是树林,气温有点高。
何愈看了眼身旁穿着长袖的徐清让,有些担忧的问他:“你不热吗?”
他摇头,笑道:“不热。”
何愈看着都替他热,可他这么说,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拿出防晒喷雾,往自己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大腿一一喷上,又用手掌抹开。
后颈那里喷不到,她犹豫的将喷雾递给徐清让:“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一下,后面的我喷不到。”
徐清让伸手接过:“哪里?”
她背对着他站着,把马尾撩开:“脖子后面。”
纤细的天鹅颈,白皙细嫩,碎短的头发散落了一点。
他低垂着眼睑,视线落在那块柔软的肌肤上,瞳色暗了一瞬。
他按下喷雾,很快,那里显出一层略显黏腻的水珠。
何愈提醒她:“抹开就行了。”
他抬手,小心翼翼的触碰,动作轻柔的将它涂抹开。
他突然觉得,她的身体真的很神奇,冬暖夏凉。
只是简单的触碰,就消减了他皮肤表层的燥热,体内的火却被无声的勾起。
他一点点的低头,越发的靠近。
甚至能闻到她身体的香味。
很熟悉。
熟悉到他闭眼入梦时,想的都是这个味道。
感觉到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后颈,何愈疑惑的转身。
徐清让已经站直了身子,他把手中的防晒喷雾递还给她:“好了。”
何愈问他:“我帮你也喷一点?这儿的太阳又晒又毒,万一晒伤就不好了。”
他摇头,轻声婉拒:“我没事,走吧。”
白悠悠他们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根本就没等他们,何愈跑过去,埋怨他们:“你们腿上是安了马达吗,走这么快。”
白悠悠回头看了一眼不急不缓的徐清让:“你们甜甜蜜蜜,我们怎么好意思留下来当电灯泡呢。”
……
树林里面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旁边有个休息的木屋。
再往前走就是小溪了,何愈从小就爱待在那里。
白悠悠已经摘了墨镜坐在旁边补妆了,至于周然和顾晨,一脸颓废的坐在那里,似乎对这种散心根本没一点兴趣。
何愈一个人去了溪边,旁边是石子路。
里面甚至还能看见游来游去的鱼。
迎面的风吹来,散开了周身的暑气。
徐清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她身旁。
何愈告诉他:“我小的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我舅舅每天都带我们来这游泳,我不会,他就给一块泡沫板我抱着。”
他似乎很喜欢听她讲以前的事,轻声问她:“后来呢?”
何愈愣了一下,没想到她随口的一句话都能引发他的兴趣。
她想了想:“有一次我没抱住,泡沫板飘走了,我差点淹死,那次以后我舅舅就不许我下水了。”
徐清让身形微动,欲言又止。
何愈脱了鞋子,开着玩笑:“我外公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离我近一点,说不定我还能把这福气传染一点给你。”
她笑起来时,眼角下弯,嘴角梨涡若隐若现。
有的人,笑容只在皮相,而有的人,笑容盛满了眉梢眼角。
光是看一眼,就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她刚低身卷裤脚,一声惊呼声传来,鞋子顺着溪流滑到下流。
何愈伸手想去抓,没抓到。
……
刚才还厚着脸皮说自己有福气的人,现在正丧着一张脸,光脚站在那里。
她叹了口气,劝徐清让:“算了,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别被我给带衰了。”
路上的石子被太阳照射了这么久,早就带上了足以烫伤人的温度。
何愈才走了两步就烫的直皱眉头。
徐清让走到她面前,背对着她蹲下身:“上来吧。”
何愈客套了一下:“这多不好意思啊。”
徐清让没说话,只是蹲在那里等了一会,果不其然,她自己乖乖的爬了上来,细白的腕子轻轻的环住他的脖颈。
承重感从背后传来,像是被什么笼罩着一样。
他缓缓站起身。
背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树荫覆盖下来,耳边传来知了的叫声,微风带起她的长发。
何愈将脑袋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突然有了一种,要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的话,那该多好啊。
因为爷爷是医生,所以她小的时候就经常去医院给他送饭。
医院的病房外,总是有病人家属哭着求医生,再试一下,哪怕是一点点的机会,也别放弃。
最后换来的,也只是摇头,和轻叹。
生命真的很脆弱,何愈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她的手逐渐收紧。
力道明显的变化,徐清让能感受到。
后背那里似乎湿了一点,带着温热的触感。
她鼻子酸酸的,没忍住。
想到他或许有一天也会像那些人那样,躺在里面,一睡不醒,她就很害怕。
徐清让放慢了脚步,柔声问她:“要纸吗?”
似乎是怕她会觉得难为情,他并没有直接问她为什么哭。
何愈摇了下头,又点头:“要。”
鼻音很重。
害怕她掉下去,徐请让两只手都空不出来,他告诉她:“在我裤子的左边口袋里。”
何愈没动。
片刻后,她又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
徐清让愣了一瞬:“为什么问这个?”
何愈觉得他们现在是朋友了,至少,比一般的人要亲密。
虽然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他的事,可她总觉得,既然他不主动说出来,肯定是顾虑着什么,所以她也不能直接问他:“今天的事……表哥已经告诉我了。”
神色微变,徐清让眼底的笑意逐渐敛了下去。
他低声开口:“可能是有点吧。”
何愈忍了一下,没忍住:“那你到底为什么……”
她没说话,屏息等着。
只要他相信她,只要他亲口告诉她。
他沉默了很久:“梦游。”
像是在暴风雨来临之际的海面上所游荡的一叶孤舟,他那两个字说的很虚。
仿佛风一吹就能被撞的七零八碎了。
何愈趴在他的后背,有些失望的轻恩了一声。
她看不见,他咬出血的下唇,也看不见,他忍耐到极致,而显露的青筋。
他不想骗她,也不想看到,她和那些人一样,知道实情以后,把他当疯子看的眼神。
别人他无所谓,就算是拿石头砸他,骂他是中邪了,幼年时的经历,再重复一遍,他都无所谓。
可她不行。
那种感觉,还不如直接拿刀将他给凌迟,还来的好受一些。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清让身体不适,没来。
何愈也一言不发,默默吃饭。
白悠悠用胳膊撞了一下顾晨,小声问他:“他们两个刚刚怎么了?”
顾晨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
不过依着徐清让那个脾气,八百年也不可能把她惹生气啊。
顾晨看着何愈,总觉得有蹊跷。
陈林专程把自己家埋了二十年的酒挖出来,招待他们。
“这在外面可是喝不到的,来来来,尝一下啊。”
杯子不够了,陈林索性给他们找了几个碗。
一人一碗满上。
他刚准备开口,这酒的度数有点高,得慢点喝,不然很容易喝醉。
那边何愈一个抬头,碗就已经空了。
……
周然惊的下巴都掉了,拍手赞扬道:“牛逼啊二白,这都不醉。”
她又闷头吃了一口饭,然后捂着嘴冲去洗手间,吐了。
……
那天晚上,白悠悠把喝的人事不省的何愈扶回房。
看到她双眼紧闭,呼吸逐渐变的沉稳,才关上房门出去。
夜色料峭,万籁俱静。
何愈的酒稍微醒了一点,却还是摇摇晃晃的状态。
她光着脚,眼睛有点肿,推开门出去。
又开了另外一扇门。
窗帘没有拉上,月色透过窗户映照下来。
却仍旧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何愈轻轻的,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极淡的清香,混着床上的暖意,将她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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