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挺好。”荆念又开了一瓶红酒,把木塞盖子往桌边一丢,勾了把椅子过来,气定神闲地坐在上头。
荆弦安不知道其葫芦里要卖什么药,每次面对这个捉摸不定的继兄,他心里总发憷得厉害。
下一刻,他感到微凉的湿意从发顶传来,而后是滴滴答答的红色液体,淌过眉间,落到睫毛上,迷了视线。
“你做什么!”
荆念慢条斯理地抬高手腕,往他头上倒酒,轻笑道:“我真觉得你该清醒一下,先拿这瓶红酒给你洗洗脑子吧。”
荆弦安连忙转过身子要躲,忘了怀里还有荆梵,结果后者软趴趴滑了出去,他再想去扶已经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老人的额头砸在了碎玻璃渣上。
真是一团糟。
更糟的是祝玉受了刺激,整个人缩在主桌下,抱着膝盖,犹如惊弓之鸟,喃喃自语:“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荆念拿剩下的酒往杯子里倒了一半,笑意加深:“你说她这幅鬼样子,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
“我、我没做亏心事!”祝玉挥着手,眼睛没了焦距,突然大喊起来:“我就换了几瓶药而已,就几瓶,吃不死人的,你别来找我,你别来!”
荆弦安吓得一哆嗦,赶紧手足并爬过去捂上了母亲的嘴。
桌沿的阴影下,他们缩在那里,瑟瑟发抖,看着男人一步步走来,表情阴鸷,明明是秀雅精致的五官,此刻看起来却如地狱索命的罗刹一般。
“哥,她胡说的。”荆弦安紧紧抱着祝玉,害怕得语调都变了:“她受了刺激,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吗?”荆念轻轻笑了一声,他弯下腰,指尖抚上女人纤细的脖颈,一点点圈拢:“可是你们真该死。”
他眼底猩红,复仇的烈焰烧掉了所有理智。
仇恨如漫天洪浪,席卷全身。
幼年时乱七八糟的回忆交织在一起。
一会儿是母亲哄着他吃水果的温柔笑颜,一会儿是她犯病了后对他拳打脚踢的可怖模样。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她纵身一跳的那一刻。
他听到了血液里奔腾的声音,没有别的想法,是一心一意要结果了这个肮脏恶心的东西。
荆弦安目眦欲裂,看着祝玉满脸通红,因为缺氧翻起了白眼。他搬了椅子,朝男人背后砸,可对方依旧没松手。他只得绝望地跪在地上,哭嚎道:“你放过她吧,求求你了,我就只有一个亲人了。”
“是吗?”荆念很慢地转过头,眼里遍布着戾气:“可是我一个都没有了。”
荆弦安听出了他口气里的亡命之意,骇然极了,他同这位交集算不得多,只是听说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可往日见面,他除了态度倨傲之外,倒也没有太多的病态表现。
现在看起来,确实同他那个精神病母亲一样,是个脑子有病的蠢东西!
早该跟着那个疯婆子一起跳楼才对!
荆弦安下了狠心,从六层庆典蛋糕旁,取了银质小刀过来,深吸了口气,就要往他背后扎。
正要落下时,被人偷袭很踹了一脚,随后手就被高跟鞋踩在了脚底。
他痛得直抽凉气,抬头看到一个身穿银色礼服的姑娘。
“你他妈又是谁啊?”
“是你姑奶奶。”她挪开腿,取过隔壁桌上的红酒杯,恶狠狠砸到他头上。
荆弦安一阵天旋地转,没声了。
解决掉人渣,她迅速走到男人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你别看这些肮脏的人。”
“你说错了一句话,你现在还有亲人,是我。”
“你杀了她,我剩下的日子就要孤老终生了。”
“所以,听话,松手。”
第65章 漫长的夜
荆念听到少女带有安抚性的话语, 动作顿了一下。
“你看着我。”许柔舒了一口气,放下了遮挡他视线的手,轻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他慢慢转过头来。
那张脸明明面无表情, 可黑眸里的戾气却叫人胆战心惊, 许柔从没看过他那样的眼神, 比亡命之徒更疯狂, 又比困境之人更绝望。
他整个人都游离在理智之外,得知真相后的残忍和那无边的梦魇交织在一起, 哪怕心爱的姑娘站在身前,他也只挣扎了一瞬。
矛盾和痛苦自眉间掠过。
接下来是无数血淋淋的画面,如电影分割的慢镜头,母亲自杀前的惨白脸孔,还有她不断尖叫着让自己一同去死的话语, 在脑中反反复复, 折磨得他半刻不得安宁。
祝玉扭曲的五官仿佛被妖魔化,正狞笑着冲他挑衅。
他眼里腥红一片,再顾不得旁边的动静。
被他掐着脖子的女人发出咯咯的机械声, 那是最后一点空气从肺里挤出来的声音。
再不阻止,就真的来不及了。
经历过那个雨夜, 许柔已经知晓了他内心深处最黑暗的秘密, 在眼下这个时刻,面对造成这出悲剧的始作俑者, 换做是她, 可能也会毫不犹豫地手刃仇人。
但是……
结局一定是灭顶之灾。
作为他的女友, 她无法承受被迫分开的后果。
泪水不知不觉充盈了眼眶,许柔跪坐到地上,紧紧抱住他:“求你了,求你看我一眼。”
“别杀了她,她会有报应的。”她哽咽着,明知说的是违心话,依旧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低喊道:“你还有我,你还有我,荆念。”
温热的泪熨烫着男人的肌肤,打湿了他的衬衣领口。
她不敢再看,颤抖着闭上眼睛,头还死死埋在他的颈间。
良久,微凉的手指擦过脸颊,随即温柔地抬起了她的脸,他的黑眸里褪去了冰雪,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许柔抱着他的腰,大哭起来。
她真的很害怕,怕他错手杀了那个女人,怕他自此付出后半生的代价,也怕她等到鸡皮鹤发容颜不在都盼不到他回来。
“哭什么。”他叹一声,按着她的后脑勺,一下下抚过少女的及腰长发。
魔鬼的怂恿声从脑中散去。
他垂下眼睫,看向刚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的祝玉,她瘫在红地毯上,犹如艳阳天跳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
“你这个杀、杀人犯。”她缓过神后,惊恐万分地瞪着几步之隔的年轻男人。
“还有力气呢?”荆念笑笑,抬步朝她那个方向走。
刚刚抬步,就被拦阻。
许柔不安地拉住他的手,没说什么话,大眼里满是无声的乞求。
他拍拍她的脑袋,保证道:“没事,我不会的。”语罢,他走至女人面前,微微弯下腰,同其四目相对。
祝玉反射性地哆嗦了下,手撑在地毯上,狼狈地朝后挪,结果撞上了神志不清的荆弦安,她哀嚎一声,抱着儿子尖叫起来:“保全呢!保全!这里杀人了!”
婚宴是私人性质的西厨形式,没有请太多来宾,因为怕媒体过来大肆报道,增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有的安保人员都被安排在庄园外的铁门及停车场出入口。
她喊了半天,没有盼到保全,反而有两个负责上菜的姑娘畏畏缩缩扒拉着宴客厅通往后厨的小门,瞥到大厅里一片狼藉,立马扭身跑走了。
祝玉哑着嗓子,涕泪纵横地说要报警。
许柔听得聒噪,从主桌上抽了一块餐巾,掰开女人的嘴就往里塞,对方年近五十,又刚刚被掐得半死,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收拾服帖了。
现在,荆梵和荆弦安都失去意识,祝玉发不出声音来,一家人可算是整整齐齐,悄然无声了。
“呜呜呜……”女人困兽一般嚎着。
“真吵。”他掏了掏耳朵,弯下腰去,冷笑道:“祝玉,你做过的那些事,我会好好查的。”
她猛地睁大眼,僵在原地。
他慢慢直起身,眼神阴鸷:“这世上,多的是法子,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结尾的八个字,抵着牙关一字一顿,随后飘散在空气里。
听在祝玉耳里,那就是来自地狱的招魂曲,她俯下身子,抱着荆弦安的头,浑身颤抖个不停。
荆念最后看了她一眼,拉着许柔走了。
回去的路上,天下起了雨。
恶劣的心情,配上这糟糕的天气,叫人心里烦透了。陆衍他们提早走了,不过还算厚道,把车钥匙留在了负责泊车的服务生处。
这车装了特殊处理过的隔音玻璃,听不见外头的声音。
许柔坐在副驾驶座,看着雨刮器一来一回,漫天大雨让挡风玻璃雾蒙蒙一片,可见度极差,她从后视镜里观察男人的神色。
他还是一贯的单手开车姿态,手肘支在车窗处撑着额,眉眼压下来,眼神淡漠,那种厌世的孤立感又来了。
她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扭头看向窗外,默默祈祷老天保佑,千万不要电闪雷鸣。
结果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脱了鞋进门的一瞬,天边隐隐约约的闷雷声透过未关紧的落地窗传入耳际。
许柔跳起来,赶紧把窗关好,随后又急急忙忙跑过来,抬手去摸他的脸。
他撅住她的指尖,微微勾了勾唇:“卧室里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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