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子剑深深的凝视着她,将她狠狠按进怀里低声说了句:“有我在。”
雨水打在两人身上,赵娴放声大哭,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不停捶打着董子剑,董子剑的表情微微拧起,唇际紧抿隐忍着什么,却依然一动不动承受着她的拳头。
没有人再说话,却都能感受到赵娴身上那悲恸绝望的情绪,直到她缓缓控制住,声音沙哑的说:“我想再看我妈最后一眼。”
四人再次踏上那条水泥道来到墓前,赵娴弯下腰擦了擦墓碑照片上的雨水,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悠悠开了口,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他们说:“我离开家以后和她就很少见面了,我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我气她不管我,所以我也从不问她。
后来她生病了,我去看她,她还撵我走,我以为她还在怪我,怪我当年找人打了梁国强,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不让我回去是为了让我远离那个家,怕我知道真相。
我根本就不清楚她最后几年是怎么挨过来的,如果我能多去看看她,或许她不会这么早走…或许…”
赵娴低下头把脸埋在双手间,肩膀颤抖着:“他们都离开我了…”
许沐走过去抱住她:“我们都是你亲人。”
小丫也红了眼眶和她们抱在一起…
赵娴擦干眼泪蹲下身,似乎在她妈照片前低语了句什么,站起身后沉重的说了声:“妈,等我。”
董子剑默默握住赵娴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第61章 Chapter 61
回去的路上, 司机开着车, 许沐小丫和菊花姐坐在后面,董子剑坐在副驾驶,脸色有些发白, 倒是少有的沉默,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快到市里的时候,董子剑开口说:“去医院吧,把你头看看。”
菊花姐有些疲惫的说:“不去, 把我送去学校。”
董子剑却对司机说:“开到盛华府。”
菊花姐抬起头盯着他:“我说话听不懂是吧?”
董子剑靠在椅背上手撑着额也不跟她吵, 菊花姐直接对司机吼道:“停车。”
司机显然只听董子剑的,车子很快开到盛华府,是南城一个挺高档的住宅, 停下后她们都下了车, 董子剑拉开车门也走了下来, 扯过菊花姐的手往她手里塞了张门卡:“2栋808。”
菊花姐冷笑了一声举起门卡:“你什么意思?”
董子剑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意思,想让你安心休息。”
菊花姐一把将门卡拍在董子剑胸口冰冷的说道:“我不需要你管!”
刚转过身胳膊就被董子剑扯住,他明显也压抑了怒气,声音有些大:“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喜欢硬撑, 马上学校放假,所有人都回家过年了,你一个人跑去干嘛?你能回学校待几天?我问你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菊花姐被董子剑吼得有些迷茫,失神的低着头看着湿漉漉的地面,但仅仅是一瞬的功夫, 已经再次抬起头狠狠甩开董子剑:“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董子剑被菊花姐一甩,竟然整个人有些踉跄,一把扶住车顶稳住身子,脸色也显得有些不自然,菊花姐皱了下眉:“你…”
就看见董子剑别扭的用膀子挡住小腹,菊花姐立马反应过来那是他上次受伤的地方,上去就想拽开他的手看看,董子剑迅速退后一步,另一只手再次把门卡塞进菊花姐手里,声音有些气虚的说:“拿着,别跟我倔了。”
说罢拉开车门跟许沐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然后不放心的看了眼菊花姐。
许沐这会也看出来董子剑脸色不大对劲的样子,匆忙对他说:“你赶紧回去吧,我们在。”
董子剑点点头便上了车。
菊花姐握着那张门卡眼神复杂的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许沐叹了口气搂着菊花姐说:“上去吧,起码先洗个澡,你看你身上。”
直到这时菊花姐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突然松懈了,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任由许沐牵着,楼下有个超市,菊花姐停下脚步说:“我这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我妈,几天没睡好了,我想喝点酒好好睡一觉。”
许沐由着她去超市买了一堆吃的和啤酒,小丫打车回学校,帮她把衣服和用的东西收拾过来。
进了家,许沐才发现808是一个超级豪华的正朝南湖景房,半圆形宽敞的阳台,三室两厅,装潢得也十分考究,家具电器都很齐全,也很干净,不过没有人住的迹象,看来经常有人打扫但是闲置着。
许沐感慨了一声:“开发商的儿子就是不一样啊。”
菊花姐没什么反应,甚至连房子都懒得参观,径直走进浴室换下脏衣服冲了把澡,许沐捣鼓了一番这室内的恒温系统,很快房间就暖合起来,菊花姐很奔.放的穿了个三点式出来,许沐吓得赶紧拉上窗帘。
菊花姐有气无力的往那张很大欧式沙发上一蜷,打开啤酒就往嘴里灌了几口,然后看了眼许沐,又打开一罐递给她,许沐干脆盘腿坐在茶几前的绒毯上问她:“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菊花姐右手搭在膝盖上,嘴角挂着冷漠的弧度:“谢静雅,我高中同学,或者说曾经是跟我关系最好的闺蜜。”
许沐有些震惊的消化着这个信息,菊花姐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狠狠捏扁了啤酒罐扔进垃圾桶里。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伸手又开了一罐:“就这几天吧,我妈突然病情恶化,她和梁国强都是‘功臣’。
我妈病了以后,我大概前后一共去看过她三次,没有一次见到梁国强。
最近一次去看她是三个月前,那时候我妈气色很差,我问她梁国强人呢,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支出个东西,我直接问她梁国强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她让我别问了。
我他妈真没想到他早就跟谢静雅勾搭到一起去了,你知道吗?我去年听老同学说谢静雅给个老男人包.养,我她妈还把那个老同学臭骂一顿,结果人家跟我说她们艺校很多姑娘都这么干,我就没说什么了。
我真特么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梁国强!
我半年前还跟谢静雅吃过一顿饭,她跟我那个亲热劲,我现在想想就恶心,操他妈的!”
菊花姐昂起头就把啤酒往喉咙里灌,许沐拍了拍她:“慢点喝。”
她把啤酒罐往茶几狠狠一摔骂道:“梁国强对我做的事,除了陈斌,也就谢静雅知道,她清楚我多恨那个贱男,居然因为几个臭钱跟那个混账厮混到一起。
我那天接到电话赶去医院,我妈已经动不了了,我在医院整整守了两天没见到梁国强人,跑去他办公室找他,他人没找到,看到谢静雅大摇大摆的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玩电脑。
我当时就跟她吵了起来,她还哭给我看,说全怪我,梁国强才盯上她,说她高三毕业被梁国强硬上了,她也是受害者。
神她妈受害者受得像她那么滋润的,跟特么老板娘一样待在总经理室吆五喝六的。”
菊花姐说到这又拿起啤酒对许沐说道:“喝酒!”
许沐跟她碰了下杯,她又仰头灌下肚,许沐喝了一口问她:“然后呢?”
菊花姐嘴角挂着不屑:“然后我就把她打了,才扇了她一巴掌我就被保安拉走了,后来我回家替我妈收拾衣服准备去医院,才听家门口邻居说,我妈生病在家期间,梁国强就大摇大摆的把谢静雅带回家。
到底在家里发生什么你能想象吗?他们对我妈做的事我想都不敢想!
我当时就没忍住,跑去厂里一直等到下午谢静雅出来又把她打了一顿,后来跟梁国强闹得不可开交,他要找人办我,当天晚上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我妈不行了。
我没再跟他们闹赶去医院,我妈晚上走的,临走前半个小时突然眼睛瞪得老大,在病房里扫了一圈,看到梁国强后那眼神就不对劲了,我让梁国强去喊医生把他支开。
我妈断气前跟我说了三个字。”
菊花姐狠狠捏着啤酒罐,把啤酒罐捏得有些变形,客厅没有开灯,她整个人隐在暗淡里,眼中充斥着逼人的寒气缓缓开了口:“她说…你爸爸,她反复说了两遍‘你爸爸’。”
菊花姐再次昂起头,把已然变形的啤酒罐里的液体灌下肚,一把砸在茶几上,眸色阴沉的抬起头:“许沐,你说我妈这话什么意思?”
许沐没有吱声,此时此刻那个猜测已经呼之欲出,她只感觉到身体有些冰凉,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赵娴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嘴角扯起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意,眼里却模糊一片盯着茫茫的天花板喃喃的说:“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亲手送进大牢,总有一天…”
……
小丫回来的时候,菊花姐已经睡着了,许沐和小丫替她套上睡衣,帮她盖盖好,或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醉了比清醒着要好,起码这些接二两三的打击才能暂时安眠。
只是醒来后现实的光线会再次穿过窗帘透进来,从盛华府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彻底停了,小丫和许沐踩在湿漉漉的地面。
小丫有些担忧的说:“赵娴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来?”
许沐回头看了眼那栋楼,似乎还笼罩在烟雨之中,人类在痛苦面前,似乎只有两条路,要么被痛苦击倒,要么把痛苦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