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兴趣。”
小玫被顾情长的态度噎了一下，却很有唾面自干的本事，自顾自地接下话茬，苦口婆心地劝说：“情姐，你现在接戏不容易，可不能像从前那么挑了。毕竟你离开圈子都两年了，两年能改变多少事啊！你的人气也消耗差不多了，现在的中学生有几个认得你……”
她这话虽然不是出自真心，却也说出了实情。
顾情长目前的处境确实挺尴尬的。
曾经红过，又不是大红，隐退两年又重新复出。没办法和流量小花争，大青衣又够不上。连八卦通稿都没人愿意提起她。娱乐圈向来忘性大。
“我也是看在咱俩过去的情分上，想着好歹拉你一把……”小玫倒豆子似得一连串话，嘴倒是和从前一样快。
顾情长看着电梯已经下到五楼，终于给了一个回应：“说说看。”
“情姐你放心，咱俩什么感情，我坑谁也不会坑你，绝对是部大制作。等我找找啊……给你……这是选角导演的联系方式，你这两天抓紧联系啊，他们正好缺个人……如果不是情姐，我肯定不会把这种好事让出来的……”
说话间一楼已经到了，顾情长拿过名片塞包里，往外走。
小玫却没出来，朝她挥了挥手，按下电梯，又上楼了。
顾情长回到家，刚开公寓大门，顾念真就咿咿呀呀地扑过来，莲藕段的小手抓着她的小腿。顾母拦都拦不住。
顾念真最近在学走路，下了地就不肯停下来。难得给家里添了几分闹腾。
原本顾母还担心怕她太安静了，这会有点小孩的活泼劲头，她才安下心。家里添了一个孩子，她这两年累是累点，精神却好了不少，也不再整天拿着顾先生的照片念念叨叨哭哭啼啼。
“出门跑了大半天，累不累啊！厨房里我炖了鸡汤，你喝一碗。”顾母抱着外孙女，对女儿说道。
顾情长在搪瓷娃娃一样的女儿脸上香了一口，惹得她一阵咯咯笑，这才回答说：“你陪真真玩，我自己去厨房盛汤。”
这公寓还是当初她当红的时候买的，三室一厅，贷款还没还完。顾母当惯了家庭主妇，一辈子都没出去工作过，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哥哥至今没正经工作，整天神龙不见尾不知道在忙什么，她回北州也是不想坐吃山空。虽然还有点积蓄，但挣钱也是迫在眉睫了。
鸡汤炖了几小时，鸡肉早已软烂，汤色却依旧清亮，加一点盐便十分香甜。鸡汤虽然鲜美，但这星期已经吃两回了，顾情长盘算明天去市场买只鲜鸽子换换口味。
一小碗鸡汤下肚，她全身都放松了，回到客厅，把那张名片掏出来。
想了想，拨通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好冷啊，看来注定只能用爱来发电了。
第9章
电话那头自然不是什么选角导演，只是一个普通的剧组工作人员，他们确实在找演员。以顾情长的耳力，听到了电话那头吵杂的背景音，便猜测出对方很忙。她直接说明来意，对方也不啰嗦，丢过来面试地点和时间就飞快切断来电。
顾情长上网搜了一下《致命追击》的资料，看了一下剧情梗概，是一部剧情片，光从名字就看出来涉及犯罪悬疑元素。
其他信息却不多，似乎为了保持神秘感，这部戏从一开拍就封闭剧组，很少有消息流出来，也没有任何媒体探班。这倒不是这部戏的宣发不知道前期宣传的重要性，这部戏从筹拍立项之初就是奔贺岁档去的，是一部典型的商业电影，仅仅是导演宋正和编剧余光两个人的名字出现在列表里，就是一条足以特书大书的通稿了。
但男女主角始终云山雾罩，没有正式的官方信息。从网上时不时流出来的一点通稿，还有不断被遛的当红一线大咖和不时传出参演消息的流量小生小花们，看得出来资方在下一盘大棋。这也是宣发的策略之一，就是要吊足观众的胃口，但又不过分，时不时抛出来点肉沫骨头满足一下大家。
顾情长用完电脑回到客厅，发现女儿一个人坐在地板上玩积木，一头微黄的卷发很可爱地随着她的动作晃动。顾念真一落地就长得像个洋娃娃，皮肤雪白眼睛又大又圆，只是没有顾家标志性的猫眼睛，但那头卷发和偏浅的瞳孔颜色很明显地表现出混血的特征。顾念真长得不像顾情长，也不像顾母顾父，顾情长只能猜测这种异常是来自父系的基因。值得欣慰，起码那夜酒醉断片，和她滚床单的男人不是一个丑八怪。
顾情长心情复杂地看着女儿一个人玩的津津有味，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托着下巴想事情。隔着门板，她清楚地听到，顾母关在卧室里接电话的声音。
她似乎怕被顾情长发现，竭力压低声线：“江儿你什么时候回家……你身上没钱？好好，我马上给你转账……我也没办法，你妹妹把家里的大钱都卡在手里，你让我从哪里找钱……”说着声音里带出哭腔。
后面的话，顾情长就懒得听了。
顾母又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打开房门，冷不丁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顾情长，惊得后退了半步。她刚刚说话的声音很小声，女儿应该没听见，这么安慰自己后，才大胆地走出来，声音略带心虚地问：“情儿肚子饿了吗？要不要摆饭。”
顾情长瞅了她一眼，半晌点头。顾母身上没多少钱，不过是每个月给她的家用，再怎么折腾也翻不了天。顾情长便懒得刨根究底。
顾母却被她犹如实质的视线看得胆战心惊，连忙猫腰去了厨房忙碌。这两年女儿整个人大变样，话少了很多，有时候态度很冷淡，让她无法适应。虽然女儿不再像从前那样对她不耐烦动辄大小声，但她发现母女之间的距离似乎更疏远了，偶尔两人独处都会觉得尴尬找不到话题。
第二天一早，顾情长就先去星辉人事部交了照片。她现在挂在芳姐名下，算是她的助理，但实际上芳姐并没有给她安排工作，她可以自由上下班。
掐着点，她又连忙赶公交车去面试。
到了面试地点人还不少，登记交完简历，就领了一个号码牌在一旁等着。
屋子里坐满嫩的能掐出水的年轻姑娘们，不少人都穿得很清凉。没几个像顾情长这样牛仔裤白衬衫包的严严实实。顾情长手上连试戏剧本都没有，更不知道面试的角色是什么，只好打安全牌，中规中矩不出彩也不出错。这么打扮起来，反倒显得青春逼人，安静坐在角落里像个清纯的女大学生。
有几道狐疑的视线朝顾情长投来，似乎有所怀疑又不太确定。
“你看，刚进门那人是不是很像一个女明星？”
“不会是整容的吧？”
“肯定是整的，现在的人最爱整成明星脸。大明星怎么可能来和我们争裸替的戏！”
“你说的那个女明星我知道，这两年早没消息了，我估计多半是退圈结婚生子去了。当女明星能风光几年，当然是趁年轻傍到大款早早享福当个阔太太……”
说完，几个年轻女孩就挤在一起嘻嘻笑起来。
顾情长不动如山地坐在角落里，过滤了没用的信息，耳朵清晰地捕捉到裸替两个字。张玫果然是来恶心她的。怪不得会这么好心主动给她介绍工作。
对于上辈子的顾情长来说，这肯定是件屈辱的事，但张玫没想到这壳子装的灵魂已经变了。
顾情长原本猜测面试的是一个小角色，但今天来的人却不少，听到裸替两个字，她一下子就想通了。女主角的裸替，确实话题度足够劲.爆抓眼球。
对于很多女演员来说，只要踏入这个圈子，就没有什么不能拍的，吻戏不是问题脱光不是问题，只要是拍戏需要。演戏的入门课程便是释放天性。但对于一些女艺人来说，她们更珍惜羽毛，和剧组的合同都定得很死，有些女艺人甚至会要求不拍吻戏采用借位，更不会轻易在镜头前裸露身体，所以这时候就需要裸替了。
“你好，你也是来面试的吧。”顾情长听见一个悦耳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转过头看向来人，轻轻点头。
年轻女孩动作轻盈地甩了一下秀发，干脆和顾情长坐在一起。
顾情长盯了一眼她的侧脸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感。
这人并不让人讨厌。顾情长的第一感觉。
“你好，我叫江格格。你叫什么？”江格格很自来熟地笑着，露出小小的虎牙。
“顾情长。”
“你是不是很奇怪今天来的人这么多？你知道隔壁是什么地方吗？”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又指了指那群肆意嬉闹的年轻姑娘们。
内平影视基地的隔壁就是顺泗街，是各种低成本情.色.片、恐怖片、屎尿片拍摄基地。这种低成本粗烂片，拍摄周期十几天，加上后期可能一个月就能出品，扔到电影院不到一周就下映，但偏偏能挣钱，投资少周期短回报率不低，算是一条从业人数不少的庞大产业链，但真正知道或者看在眼里的人并不多。
今天来面试的姑娘中有部分人拍过情.色.片，说不定刚刚从隔壁某个摄影棚拍完戏赶过来面试，裸露身体对她们来说就是工作的一部分，像喝水一样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