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大哥搓了搓手, 对顾情长表示感谢。不过他这车后灯都被撞坏了一个,现在不能上路要送去维修。顾情长不想再自找麻烦了, 打电话让顾江水开家里的车过来接她。
因为签了经纪公司, 资源自然多了起来,也不需要顾情长一个人到处跑单。董立安挑了一些剧本, 拿给她看。
“《极地》是你在签约星辉前挑的戏,虽然片酬不多,但合约既然签好了, 公司也不会在这一点上为难你。这些本子,我已经挑选过一遍,你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说起《极地》这部戏,他也有些为难,这部戏准备周期这么长,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才会开机,如果再拖延下去,顾情长这一年恐怕产量会很少。今年产量少, 明年的曝光度就会不足,女艺人的演绎黄金生涯是很短暂的,一分一秒都浪费不得。
不过当初签合约就定下顾情长有自主挑戏的权利,所以他最多只能建议而没办法强求。
顾情长点头,把那一摞剧本放在桌上,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看起来。
董立安转身接了个电话,脸色就不太好看起来。
顾情长疑惑地望了他一眼,董立安挂完电话,脸色还有些僵硬:“是滕鹤洋导演打来的。他说剧本有一处重大的修改,具体内容已经传到你电子邮箱了。你先看看,等你看完我们再谈。”
顾情长很快打开电脑笔记本,翻完邮件,她的面色变得与董立安一样凝重。
“也许,我们应该和滕导见个面,或许还有变通的余地。”
“好,我来安排。”董立安点头出去着手安排。
见面地点约在唐卫星的工作室,刚推门进去,里面迎面就是一片烟雾缭绕的修仙场景。味道呛人,桌上的烟灰缸堆满烟蒂,都满了出来。
唐卫星站起身,把手上的烟掐灭,主动把身后的窗户打开透气。
之后他脸色沉闷地望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滕鹤洋:“小顾来了,你亲自和她说,反正这个口我开不了。”说完他一屁股坐下,脸朝外。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好,似乎方才已经争执了很长时间。
滕鹤洋抬头朝顾情长看去,吐出一个字:“坐。”
董立安和顾情长在他俩对面坐下,隔着长长的办公桌,双方都缄默不语。
最后还是滕鹤洋打破沉默:“小顾,我传给你的新剧本看了吗?”
“我已经看过了。”顾情长点头。
“关于新修改的地方,你有没有想法?”他问道。
顾情长双眼直直望着他:“我的意见重要吗?”
“当然重要,毕竟你是左婉婉的饰演者,也是我心目中的第一人选,如果你不同意出演,我们肯定又得大费周章去找替代者,也许这部戏就会这么黄了。”滕鹤洋头一回说了这么长串的话,比以往都直接。
“在剧本中,因为龙悦认为左婉婉和向映彤一起背叛了她,所以左婉婉为了挽回她与龙悦之间的情谊,就诅咒发誓并剃光头发以证清白,这一个情节是必要的吗?”顾情长开门见山地问道,锐利的眼神直逼滕鹤洋。
滕鹤洋叹了口气,解释道:“左婉婉个性懦弱自卑,其实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她所能想到挽留别人的办法就是伤害自己。剃头断发就是其中一种手段。所以我认为这个情节是必要的,左婉婉一定会这么做,她爱上了向映彤,但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好朋友龙悦。”
董立安忍不住问道:“不能带假发套吗?非要演员剃光头?这一点我方无法赞同。当初签订的合同里根本没有提到这一点,滕导,你也不希望我方因此提出解约吧。”
滕鹤洋跳过董立安,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顾情长,有些垂头丧气:“如果小顾坚持的话,我也没话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呈现出一个更真实的左婉婉,只有真的剃光头发你才能明白左婉婉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头发对于一名女艺人有多重要,我也很感谢小顾一句推辞的话都没有就主动剪了短发,这次如果我再要求你剃光头就是强人所难,所以我把决定权交给你。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会把这个情节删掉。”
唐卫星瞅了瞅僵持的场面,猛地站起身,拍板道:“小顾,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当初你二话不说就答应参与这部戏,这份情谊我老唐都记在心里了。所以今天我也不让你为难。鹤洋如果不删掉这个剃光头的情节,你们今天就可以解约。我把话撂在这了。”
说着目光落在滕鹤洋身上:“鹤洋,做人要实诚,你把选择权交到小顾手里,还不是变相在逼迫她。事情不能这么整,丁是丁卯是卯。中途变卦这个责任该我们承担的,我们就得自个担起来,谁也不能怨。”
滕鹤洋面色灰白,半晌点头同意了他的决定,抹了把脸:“行,我会把这段情节删掉。开机的时间也不会无限期拖延下去。这周结束之前,我会给你们一个准信。”
顾情长和董立安点了点头,走出会议室。
唐卫星跟着出来,追上来喊住顾情长:“小顾,你先等一下。”
董立安示意他先下楼。
唐卫星走到顾情长身侧,才压低声音道:“小顾,这事真对不住了。不过你别生鹤洋的气。他就是一股牛劲,上头了谁的意见都听不进去。今天他既然答应删掉情节,也是看重你的意思,所以肯定不会再变卦了,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会在一旁监督他的。”
顾情长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温声说道:“唐导,你放心,我都明白的,大家都是想把电影做好。”
唐卫星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满意的笑容:“以后喊我唐叔就好,你还跟我客气什么。”
“好的,唐叔。”顾情长不会纠.缠这些小事,顺从地同意了。
“对了,”唐卫星面色有点踌躇,“我听说你和夏侯音之间闹了点小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找机会我给你们当个和事佬吧。”见顾情长有些疑惑,他解释道,“夏侯音在纪总那里还是有分量的,你自己要多留心。”
顾情长眼神微微闪烁,收下他的好意提醒。
事情谈完,她就按电梯下去了,董立安还在等她。
坐上汽车后,她杵着下巴一脸思索,今天改剧本这事到底和夏侯音有没有关系,夏侯音是在故意逼迫她退出这部戏吗?
看滕导的样子,似乎又不像。顾情长把唐卫星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都揣摩了一遍,然后就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江格格知道这事后,大骂夏侯音是小人:“肯定是这个女人在捣鬼。不然不早不晚的,戏都快开机了,导演怎么突然要改剧本。”
“我看滕鹤洋似乎不是这种人,他应该不会随意被人左右。他很热爱电影。”顾情长客观地分析。
江格格翻了个白眼,一脸振振有词:“怎么不可能!我跟你说,这世上最厉害的一种风就是枕头风,这种风吹起来堪比十级飓风。那什么纪总明显是要花钱捧红夏侯音,这时候改剧本,还不是夏侯音一句话的事,滕鹤洋这种咖位能拦得住她?纪总可是出资人,是剧组的金主爸爸啊!你呀,可长点心吧,别蠢萌了,太天真容易被人套路。”
江格格捧着果汁,嘴里啧啧了两声:“你也别太傻了,我看那唐卫星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他和滕鹤洋这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都在逼你呢。”
“明白,明白,只有我们江大小姐最聪明睿智,世人皆醉你独醒,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都是笨瓜,行了吧。”顾情长把手里剥好的小橘子顺手塞到她嘴里,没好气地堵住她接下来的话。
做人不能太明白,有时候就得装糊涂一点。
江格格两口吃完小橘子,甩了甩一头瀑布般的长发,一脸得意:“我前天刚拍了个洗发水广告,你猜多少酬劳?”她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六的手势,“六位数,乖乖,你说这钱是不是来得太容易了。不过一天时间,就挣了大几十万的钱。你说你还把头发剪成这幅鬼样,连广告都拍不了,整天辛辛苦苦为那个戏奔波,到头来啥也不是,累不累啊你。”
江格格是个性情直率的人,七情六欲都写在脸上,从来不掩饰,此刻说到得意事,连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劲,一张小脸粉扑扑的。
顾情长似笑非笑斜睨了她一眼。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不劝你,你也别来劝我。”顾情长抢过她手里的果汁,换了一根新的吸管,不打算再说她的事情了,换个话题道,“这猕猴桃味道一点都不酸啊,还挺好喝。”
“你土不土啊,应该说奇异果汁,什么猕猴桃,把我的档次都给降低了。”江格格伸出手指吹了吹新做的指甲,纠正道。
奇异果还不是猕猴桃出国转内销的产品,难不成出国镀金一趟就金贵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奇异果说到底还是中华猕猴桃,而且还不如中华猕猴桃营养价值高呢。
顾情长无奈摇摇头,不搭理矫情的江格格。其实她今天找她出来聚,主要是想打听夏侯音的事,不过看来江格格知道的也不多,而且都是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真实性还有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