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面试的那场戏也就是开机第一场要拍的部分。
经过大半年的训练和剧本研读,她比试戏的时候更贴近深入这个角色了。
顾情长预感她这次一条就能过。当然,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因素的话。
摄影机镜头盯住顾情长的脸,她的头发在脑后松松挽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充满胶原蛋白的漂亮小脸蛋, 双唇红得似乎在滴血。
她勾起嘴唇笑了一下,小舌.头舔了一下红艳艳的嘴唇,斜斜上挑的眼眸中闪烁着即将杀死猎物的兴奋。
镜头往下移,她握着枪的手从手提包里轻巧地抽出来,对准男人的后背连开了三枪。
男人正背对着她,毫不设防,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开枪,中枪的瞬间,他的身形微顿,想要转过身来,却被子弹穿入血肉的力量冲击得站不稳,他摇晃了两次终于脚一软脸朝地面倒下。
到死他都没能回过头。
爱玛露出开心的甜美笑容,发出清澈的银铃般的笑声。阳光从小小的彩窗里透射进来,在地面形成一小块五彩的斑驳。她的脸被蒙上一层温暖的昏黄的光,纯洁得犹如神殿里带着翅膀的天使。
红色的高跟鞋轻盈地踩过地面上的斑驳,走近了一步,又举起枪,对准男人心脏的位置开了一枪。
她确信男人死透了,因为他的身体肌肉再也没有任何弹跳。
她缓缓靠近,蹲下身,想要把男人的尸体翻过来。
那张迷.人的脸庞,只能再看最后一次了,真是可惜啊。
很快它就会变得僵硬布满尸斑。
爱玛娇艳的红.唇之间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男人的胳膊,想把他翻过来的瞬间,男人突然借着这股力道,猛地转过脸,压.在身下的手得以抽出,对准爱玛连开三枪。
和爱玛第一次开枪的次数一样。
爱玛反应很快,意识到不对,在男人开枪的同时下意识地往后闪想躲开子弹的轨道。
可是距离太近,已经来不及了。
她嘴里“啊!”地发出一个急.促的惊呼声,子弹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情不自禁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爆破师早已做好准备,在道具枪举起的那一瞬,与男主角同时间按下了爆破按钮,所以当枪声响起时,顾情长的红色羊绒长裙上就在腰腹间出现了三块深色血晕。
顾情长咬破嘴里的血浆,吐出一口鲜血。
她张了下嘴,眼睛瞪得浑圆,似乎怎么也想不通男人是怎么躲开她的子弹。
她想要说些什么,一张喉咙就又吐出一口血来。点点血梅染红了她洁白的胸脯,在透过彩窗的阳光下,有种奇异的美感。
她的两只手往后乱抓,想要抓住什么支撑住自己。桌上的摆设书架跟着往下倒。
但男人紧接着又把枪口对准了她。
她漂亮的猫儿般琥铂色的眼眸微微撑大,愣愣地望着他,带着无辜和纯洁的神色,就像她每次杀人时都是那么得无辜纯洁,纯洁得不像一个血腥杀手,而是待宰的无辜羔羊。
男人刀锋般的面庞微微动了一下,扣下扳机,射出了第四颗子弹。
爱玛终于再也站不稳,软倒横在地上,鲜血破坏了她美丽的长裙,她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微微痉挛了几下,接着头颅朝着男人的方向一歪,没有了气息。
她漂亮的大眼睛依旧睁得浑圆,小.嘴微张,鲜红的血从唇边不停溢出,染红了地面。透过彩窗五彩斑斓的阳光刚好投射在她精致小巧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构成了男人眼中关于女杀手的最后美丽记忆。
他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握枪的手一松,浑身脱力地吐了口气。
她死了而他活下来了!
场外的所有人都安静得鸦雀无声,只剩下现场机器运转的声音。
好半晌,片场似乎都被这种无限的怅惘和诡异的美感所笼罩。
卓海青喊了一声:“Good job!”
瞬间像被提醒一样,不少人跟着鼓掌。
剧组爆破组、特效师、后期制作师等等几乎大半个剧组工作人员都是外籍,所以中文里夹杂着不少外语,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冲片场内的男女主角表示祝贺。
“顾,你表现得太棒了!”这是爆破师满意的声音。他很满意顾情长刚刚的反应和表情,在胶管火.药爆破的刹那,她就迅速进入了状态。他以前待过不少剧组,经常会有演员对胶管火.药的反应不敏.感,血浆都爆出了他才开始做表情,只能浪费胶卷不停地重拍。
顾情长对时机的把握很准,把女杀手临死前那一瞬间的反应,演绎得丝丝入扣,非常真实,近乎完美。
卓海青自然十分满意,她的表现比试戏时更精彩了。
顾情长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刚张开嘴想说话,嘴里的血浆就往外流,看起来有点诡异的恐怖感。
她连忙闭嘴,得了,啥也别说了,别吓着人就好。
导演宣布一条过,于是顾情长连忙下场换装,剧组继续拍接下来的第二场戏。
卓海青对开机第一天的进度非常满意,不管是男主演邢文泽还是女主演顾情长,都让他十分省心,所以在调.教其他配角时,他也多了几分耐心,不厌其烦地给他们讲戏。
卓海青虽然拍的是暴力血浆片,但他本人深谙美学,审美情趣极高,并不会动辄像个暴君一样在片场大发雷霆。顾情长觉得自己运气好不错,复出以来碰到的剧组和导演都十分靠谱和专业。
当然片场也不可能一直都这么和谐,人一多总会有各种不和谐的声音。更何况这个近千人的剧组里还有一大半是各国外籍人员,甚至还有一些来自好莱坞电影工厂的高级技术师,是剧组花了大价钱聘请的。
顾情长的好耳朵自然就听到不少外籍人员聚在一起,对剧组其他人员评头论足。他们用的是外语,英语德语法语夹杂在一起,各种口音又重,所以他们并不担心有人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看他们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顾情长就知道这些人在国内的剧组里估计没少干惹人厌的事。
不过暂时没惹到她头上,顾情长也不愿意像个长舌妇一样去打小报告。
大家求同存异吧。
可惜她很快就明白理想是丰.满的,而现实是骨感的。
斜刺里一个笑声突兀地响起:“你还在看剧本,要不要趁没开机,对一下台词!”
顾情长抬头看见邢文泽,连忙站起身:“邢大哥,你上好妆啦。”
她不笑的时候会有强烈的疏离和距离感,不过一旦笑起来就变得十分甜美。再加上神奇的化妆术,她的戏路就变得十分宽广,可清纯可美.艳,所以才能挑战各种不同的大银幕形象。
邢文泽在心里暗暗赞赏,不免可惜了一下她已经名花有主,而且还是沈小楼那个不好惹的家伙,所以他也就收起了花花肠子。
顾情长看穿了他眼底的东西,却依然微笑没有戳破。
反正这部片里,她就是杀来杀去,和男主演没有任何激.情戏,所以她一点都不怕对方趁机揩油。
很多男演员会在片场故意为难女演员,甚至借拍戏的机会揩油。
曾经就有一部涉及强.奸戏的电影,片中演员假戏真做侵犯了女演员,后来那位演员就此退出演艺圈。而这件事情在二十年后才被人爆出来,甚至导演都对此丝毫没有愧疚之心,依旧继续拍戏,过得风生水起。
一个片场,小小的剧组,其实也是一个封闭的小社会,一群人呆在一起几个月,为了同一个目标共同努力,有不同的分工,自然就形成不同的团体和不同的等级。
等级就是阶级。演艺圈是个赤.裸.裸的阶级社会。
而且里面的人并不忌讳谈论这一点。
也不忌讳被阶级的规则所践踏,甚至会主动去利用规则为自己牟利。
顾情长面不改色,笑眯眯地和邢文泽对台词。
这男人形象好,演技好,可惜人品真心有毒。
跟她家小楼哥比,那大概还差一百个银河的距离吧。
在片场莫名想起小楼哥,顾情长觉得自个大概也有毒吧。
远方的沈小楼不禁打了个喷嚏。
一个喷嚏是有人在想他,两个喷嚏是感冒了。
所以,是谁在念叨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突然很想养只边牧,明天准备去狗舍看看,祝我好运吧!
第90章
因为剧组外籍人员多, 时间一久,很明显就分成两大团体,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不少白种人虽然表现得彬彬有礼,态度却有点傲慢和高高在上, 让人挑不出刺来, 但就是心里膈应不舒服。
伍思羽私下和顾情长说过这事,就像每次领盒饭的时候, 总是白种人先领然后才轮到其他人, 再比如工作的时候,如果有其他人与他们发生一些分歧, 或者提出相反的意见, 他们就会表现出有点讶异的模样,让人感觉很微妙。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白种人都这样, 但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剧组有个白种人尼古拉斯整天煽风点火,顾情长注意到他经常在背后制造剧组矛盾。也许他并不是故意的, 也没有什么特殊目的,但就是这种无意中的为恶,让人更加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