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姬挑嘴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她拍拍王良媛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说:“姐姐您这就不懂了,你我对那两人不熟,若不来打探,怎么知道元氏是一个人还是有人和她一起?虽然高良娣不表态,但妹妹我看得出,她不是那种喜欢挑事之人,至于那云昭训,连出面都不肯,也自然不是同那元氏一伙的。”
王良媛侧着脑袋看成姬那张势在必得的俏脸,接过话茬,“所以?”
“所以,元氏只是孤身一人,而我俩从今往后同心协力的话,还怕……”
成姬最后的话消失在她娇媚的笑容里,王良媛心知肚明她的意思,也跟着冷笑起来。原本争锋相对的两个人,为了同一个目的联手起来,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第八章 :
长安街上,热闹非凡,各家酒楼都挂起了彩旗,还有的酒楼索性放起了鞭炮,并且凡是到酒楼里用餐的人,店主都送一盘饭前点心。
街道上人潮涌至,男男女女都把自己打扮的俊俏,就连卖菜的农家妇也把自个儿装扮得整洁干净,容光焕发的。
“哎,这位公子,买个肉包子吧,香喷喷刚出炉的。”
穿玄青长袍,外罩月牙白宽袖长衫的少年郎脚步稍作停滞,倒退了一步问店家要了两个肉包子,回身塞给左边的随从。
“娘……”话语消失在对方飘过来的眼神下,随从赶紧改口,“公子,不饿。”
乍听之下他的嗓子细细的,不像一般男子的粗,身子骨也娇小瘦弱矮一点,嘴里虽然说着不饿,眼睛却还是盯着那包子不放。
“早饭都没吃还说不饿?”说着这少年郎收了纸扇,拿扇子的头点了点随从憋下去的肚子,戏谑道,“这里,都唱戏了。”
随从的脸刷一下红了,憋着嘴也没反驳什么。确实早上那会儿忙里忙外又要帮忙寻男装,都没怎么吃早饭,出来之后一路逛过来,肚子时不时叫唤几声,本来以为有这喧闹就可以给掩盖,想不到还是被听了去。
不过……
“为什么给两个?”
“一个怎么满足得了你?”男人说话的时候,眉眼上扬,一柄纸扇扇啊扇的,明明不是酷暑,非要给自个儿扇出个风来。
随从瞬间在脑海里补了四个字:装模作样!
这四个字还是昨天元妃在看书时低声念出来的,所以当即就把它给记住了。
少年郎不是哪家公子哥,正是当朝太子妃元氏,揣着肉包子的随从是她的贴身丫鬟之一春苑,另一个就是秋棠了。
春苑已经从早上那会儿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出门时亏得有秋棠在,不然以她这胆小的性子,早就露出马脚了。
她偷偷瞄了眼面无表情的秋棠,低头暗吋:明明比她只年长了虚一岁,怎么就比她成熟稳重呢?在一起处事这几天,也不见她言笑,绷着张脸,就好像谁成天得罪了她。
不过就是因为渐渐摸清了秋棠的冰冷性子,她才见怪不怪的,有时元妃兴致来了,还会打趣秋棠,即便得到的是对方毫无变化的脸。
“公纸,唔们起辣?”
恪靖唰地打开纸扇,遮挡住半边脸,皱眉不悦道:“吃完了再说话。”
春苑把嘴里的包子吞进肚子里,抹着嘴巴问:“公子,我们去哪?”
“嗯,也是,去哪好?”恪靖眼珠子四下扫过,那扇子指向二十步开外点缀得富丽堂皇的一栋楼说,“我们,就去那。”
望着扇子所指的方向,春苑张大了嘴,嘴巴里的肉包子顺势掉下。秋棠眼疾手快,捞过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包子递给春苑,“当心点,别再掉了。”
三个人一同前往那楼,眼看着越来越近,春苑连忙扯恪靖的衣袖,“公、公公……”
“我可不是阉人。”
春苑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辰了还开这种玩笑?
“公子,我们这种地方,进不得,进不得呀进不得!”
恪靖拖长了音调“哦”了声,“为何进不得?”
“那是!那是……”那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她们几个女人家过去干嘛?万一被戳穿了身份,就是倒大霉的!
“说不出个原因来?秋棠,走。”
见那二人都往前走,春苑在原地跺了跺脚,咬着牙疾步追了上去。
“哎哟,三位爷,二楼有位置,二楼有位置,请问三位爷要点什么?”穿一身蓝布衫的小二满面笑容迎了上来,“本店新出的醉鸭,买一送半,还送一碟小菜,很实惠的哟!”
恪靖边扇着扇子边往里走,“那就来一只吧,另外,清爽可口的小菜也来三盘,不要太油腻。”
“哎!好嘞!”小二得令后,欢叫着跑厨房去了。
三个人落坐于靠窗的位置,恪靖在出门前就万千嘱咐,出了宫便不再以主仆相称。春苑一开始还有着拘束,后来被恪靖的一番话给逗乐,也不再拘谨了。
“如何,这店咱是进的了还是进不得?还是说,你以为本公子要进的是其他的店?”
对着那对满盈了戏谑的眼,春苑自知又被耍了一回,也就鼓着脸不说话了。
反正,元妃就爱拿她来开玩笑。
“秋棠,你说这种举国欢腾的现象是发生什么事了呢?”
“应该是贺娄将军在吐谷浑大获全胜吧,据说连男带女杀了一万多人,二十多天才班师回朝,这次战役,李大将军功不可没,若不是他改变了战术,他们回来的时间还要推迟。”
恪靖一手支着下巴,笑看她说:“你一个久居深宫的丫鬟知道这么多,难得啊。”
秋棠倒也不回避,“家丁们在闲聊时提起的,就多听了会儿。”
“女孩子还是规规矩矩的好,听那些血腥风雨的,对发育不是太好。”
春苑瞪大眼,“公子,春苑都过了发育期,秋棠还会没发育?”
恪靖推了把她脑袋,嗔道:“吃你的肉包子去。”
“公、公子!公子快看那边。”
顺着春苑的眼光转过身,这是恪靖第二次见到她的“夫君”。
一身藏青色的长袍配紫色翻领对襟胡服,八爪金鳞龙衔珠发冠拢起全部的青丝,腰间还别了枚玉佩吊坠。走起路来昂首阔步,要有多骚包就有多骚包,要有多神气就有多神气,比起第一次见面时,要意气风发得多。
几天不见,她的夫君是愈发的精神了,瞧那红光满面的脸,果然,独孤伽罗不在,他就舒坦了。
不过,那脸上的红光,似乎是气的。
看向杨勇后边的男子,高额浓眉,双目炯炯有神,不算上乘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反而召显了天地男儿的风范。
他的身高比杨勇高出三分之一的脑袋,四肢比杨勇粗犷,更不用说比杨勇伟岸的身体了。
在他身边,还跟着个容貌俊美,一表人才,面上漾着腼腆笑容的美男子,此人眉宇间和杨勇还有几分相似,只是这气场,不如杨勇风流。
一个绣花枕头,一个鲁莽大汉,一个……蛇蝎美人。在心里才刚评价完,恪靖的脸就被春苑扭了过来。
“公子您还看,万一被,”春苑压低了声音,确定四下安全后才说,“万一被太子殿下抓到,我们就真的玩完了!”
恪靖不以为然,把春苑揪着她衣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整整衣服正色道:“怕什么?本宫的男装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你还担心?”
这种事,当她还是海蚌公主时经常做,军营里的士兵们也瞧不出她的不同,还跟她很亲密地称兄道弟,要不是为了一些重大场合的需要,她宁可一辈子扮男人。
做男人多轻省,不用那么多的化妆程序,还免去许多的繁文缛节。所以即便换了具身体,她也依然可以扮男人扮得潇洒无比。
春苑翻白眼,凑过去继续跟恪靖咬耳朵,“关键是太子殿下身后的那人!”
“那个人就是年纪轻轻就屡建战功,赫赫有名鼎鼎威风的李渊李大将军!”
杨勇回头看向恪靖那一桌子,笑着对坐在对面的男子说:“叔德,想不到你的名字真是人尽皆知啊。”
叔德是李渊的字,他比杨勇小一岁,两人就是表兄弟关系,私下里的时候,杨勇就喜欢这样称呼他。
李渊勾着唇,说:“哪里比得上表哥你啊,表哥的诗才可是街坊都知道的。”
“哎哟!比起这诗啊乐章啊什么的,当然是战绩更让人牢记了,那可是名垂青史的,诗歌这些新的主流一冲击就被淹掉了,你看阿摐都认同了。”杨勇指着身旁低头轻笑的美男子,一副『我说得没错吧』的得意。
“其实我觉得,哥哥诗情好,表哥武功好,两个都是人上人的角色,何必各自那么谦虚?”
杨勇咧开嘴笑了,摸了下自家弟弟跟女人一样细滑的脸蛋,说:“就你这嘴甜!”
“哎,可惜的是委屈了叔德,好不容易凯旋而归,却让你跟着我来这里,要不是这个月的俸录被母后扣除一部分,表哥绝对会带你去旁边的酒楼,包你满意,去了一次还想去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