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和另一个女嘉宾刘亦清被他中气十足的声音镇住,怯生生回礼,喊了句:“营长好。”
谢媛看了眼八风不动站在排头的秦影帝,不由自主的感慨:“辞姐,我怎么觉得秦大影帝一点也不怕这些人呢。”
温辞记录的笔尖顿住,抬眼望过去。
军装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合身,军用腰带一扎紧,立刻显出他宽肩窄腰。帽檐遮脸,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紧抿的薄唇和凌厉的下颌线,说不清哪里好看。
“可能秦大影帝天生会一项本领,睁着眼睡觉。”她把原子笔往本子上一夹,刚准备回楼上清闲片刻,就听到营长介绍带兵班长。
营长:“这位是刘孜,接下来你们在军营里的训练指导,全部由他负责。”
男人往前一步走,军鞋“啪”的一声响定住,“我是刘孜,服役于部队八年,从现在开始,我是你们的教官。”
瘤子?
沈瑜没忍住笑出声,清脆的笑声于空旷的大厅回荡。
刘亦清小心翼翼打量教官的神情,拽了拽她的袖子。
笑声戛然而止。
碍于是女同志,又是明星,第一次犯错,教官仅是警告性的扫她一眼。
营长交代完毕,离开后,刘教官环视他们,下第一个口令:“现在依次自我介绍,左排头女兵开始!”
刘亦清没反应过来,见教官凌厉的黑眸与自己对上,后知后觉:“我是刘亦清,和教官是同姓,希望教官能善待自家人。”
沈瑜“噗”笑出声,这关系攀的,真心服气。
她一笑,所有人都跟着笑起来,连秦煜也嘴角微微上翘。
温辞脚尖抵住台阶边沿,没急于收回目光。
舔了舔干涩的下唇,暗自想,这男人笑起来挺好看的。
刘教官没追究刘亦清,倒是站到沈瑜面前,“我让你笑了吗?”
沈瑜自知理亏,压制住笑意,一板一眼的道歉:“抱歉,下次不会了。”
轮到秦煜。
温辞饶有兴致的环胸,准备洗耳恭听。
其他四个人全部是字斟句酌,没想到他却寥寥一句:“我是秦煜。”
教官站在他面前,身高不及他,得抬起头,“没有其他想说的了?”
秦煜淡淡垂眸,和他对视,“还需要说什么吗?”
他声音四平八稳,不显凌厉,却带着丝丝压迫感。
教官的气场压不住他,轻轻点了点头,退到三步之外。
“今天下午我们先来学规范,学制度,学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他拉长尾调,气势磅礴。
本以为他们五人会应声,没想到回应他的却是面面相觑、寂静沉默。
两个女嘉宾被吓怕了,不敢说话。
三个男嘉宾习惯性沉默。
好家伙,气得教官不轻。
“在军队,上方下达指令,需要回复:明白,听清楚了吗?!”
众人懒洋洋拖着尾音,神情倦怠,“听清楚了……”
教官面部线条紧绷,没说话,神情有些吓人。
陈旭东反应过来,带头高呵一声:“明白!”
略带港音的男声回荡在耳畔,勉强唤回午后众人绵长的思绪。
温辞皱眉,她明明看到秦煜的口形,他第一遍就说的“明白”,只不过没有喊出声。
他到底在隐藏什么。
如果说是故意隐匿锋芒,不想抢人眼球,那他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放眼整支嘉宾队伍,他是最瞩目的存在。
她有些看不透这个男人。
教官带嘉宾到指定教室,空间小,其他无关人员禁止入内。
秦煜离开前,侧头看了眼站在台阶上的姑娘,她正垂头摆弄手机,嘴角噙着一抹笑,侧脸恬静温柔。
不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攻击性。
站在他身后的人出声提醒:“煜哥,要走了。”
这会儿,秦煜才收回视线,提起脚边的马夹抬步离开。
——
温辞和谢媛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准备晚上的采访问题。
炙热的阳光透过树叶编织成的罅隙于地面落下游动的光斑,视野明明灭灭。温辞拿笔记本遮住头,微眯起眼交代:“你准备一下采访沈瑜、刘亦清和沈浩的问题,不用太突出谁,套路性的就行。”
谢媛:“好,我知道了。”
顿了几秒,她又问:“辞姐,要不要给陈旭东做个专访?前几天他经纪人暗里打听过,主编没说死,让我们到现场看着来。”
温辞垂眸在笔记本上写下问题,摇头:“不了,《moon》虽然比不过《丽尙》,但起码的诚信还是有的。之前说只专访秦煜,现在要是再冒出个别人来,指不定会被业界群嘲。”
谢媛把她的话仔细斟酌三番,赞同道:“不写也好。”
七点半结束晚训,节目组安排了房间留给温辞采访,同时摄影师将录下现场采访片段,剪辑后放到正片中。
温辞到房间时,还没有人来。地上铺了地板,她坐下换鞋。
给她引路的士兵打声招呼,转身离开,笔挺走步的样子让她不经意间想起那个男人。
他的双肩打开,脊背挺得很直,甚至要比这些新兵站姿还要标准。
她垂眸想着,手里的动作也停住。
下一秒,视野内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指灵巧的解开她系成死结的鞋带。
他的手法很熟练,轻易将弯弯绕绕成一团的线拉直,动作快到让温辞反应不过来。
“诶——”她几乎看呆,“你是怎么做到的?”
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温辞一怔。
眼前的男人正含笑看着她。
秦煜换下作训服,只穿一件纯色的军绿色t恤,随着他这个单膝蹲下的动作,衣衫包裹住他健硕的上身,脊背弯成一道隐忍的弓,有种箭在弦上的紧绷感。
“以后的鞋带不要系太紧,不然又要解不开了。”
第6章
室内悬挂的灯泡钨丝老旧,落下的灯光一晃一晃,他俊朗的面容隐在淡薄的光线里,晦暗不明,唯独一双漆黑的眼睛是亮的。
温辞站起身,垂至身侧的手心沁出汗。
她想起自媒体对秦煜的评价:他对女人没有兴趣,却总能以浑身不经意散发出的强烈荷尔蒙勾起女性的欲/望。
他谁都瞧不上,甚至懒得抬眼去看送上门的是谁。
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能保持自身不容易,想保持自身又妄图登上金字塔顶端,更是难上加难。
但秦煜却做到了。
——“煜哥啊,他有点不解风趣,很闷。有次我们剧组到湖色礼玩,大家都敞开了,又是喝酒又是打牌,到最后导演叫来几个刚出道的嫩模,他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坐在角落喝酒。”沈瑜和某家媒体娇嗔的抱怨。
……
秦煜看她缩起的脚尖,兀自一笑。
这低沉的笑声唤回温辞的思绪,热度止不住在脸颊蔓延开来。
什么不解风趣,很闷——
这男人发起骚来谁都阻止不了。
温辞轻咳一声,不自在的撇开视线:“谢谢。”
秦煜却不为所动,没有承下她的道谢,静静站在门口没有铺就地板的那一隅,拿穿军靴的脚尖碾着水泥地,垂眸凝视她,毫不掩饰自己审视的目光。
温辞按捺住心绪,启唇询问:“我们现在开始……”
话音未落。
他突然上前一步,双手按住她身后桌子的两侧,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相抵,他几乎一低头,下巴就能碰到她的发顶。
清浅的气息铺落到她鼻尖。
温辞下意识往后退,微凉的桌沿抵住她的腰,前面是男人的胸膛。
进退为难的局面。
她咬了咬唇,眉眼捎带愠怒,抬眼看他,“你这是做什么?”
秦煜刻意压低声线,漆黑的眼中是她缩小的影,眸底平静毫无波澜,“三年前,你在哪里?”
三年前?
她二十二岁毕业于a大新传学院,之后待在京州报社,从事社会新闻撰写。今年虚岁二十六,三年前,自然在京州。
温辞皱眉,“秦先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不想回答啊。”他轻飘飘吹了声口哨,“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说吧?”
“……”温辞长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微笑,诚实道,“在京州。”
秦煜沉吟片刻,收回禁锢她的手,曲腿半靠在她旁边的桌沿上,“京州报社?”
温辞紧绷的肩线霎时松懈,语调轻快了不少,“嗯,三年前来的《moon》。”
门外传来嗡嗡呀呀的喧闹声,温辞猜测应该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采访需要录像。
她抬步往房间里侧走去,搬了把椅子放到单人沙发对面。
不可否认,是为了避嫌。
秦煜望着她忙碌的背影,目光悠远绵长,仿佛要跨过时间与空间,望到记忆深处某个难以忘怀的节点。
布威特位于赤道附近,属于热带雨林气候。
天空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下雨,乌云在雨里走走停停,透过云层编织的罅隙,却能望到更高处的阳光,照亮另一侧的岛屿。
闷热的空气简直能将裂开的伤口再次灼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