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叶压住内心深处不断蔓延开来的酸楚感，再次看向季则修时，目光冷淡。
“可是我有男朋友。”
这几个字, 犹若一把利剑狠狠戳向季则修胸口，身上所有的力气，似瞬间被抽干。
呵, 有男朋友。
以前是这样, 现在还是这样，历史仿若一个轮回，他总是逃不过错过的命运。
季则修按住她的手无力松开，原本漆黑的眉眼，更像是被蒙上一层灰, 暗淡无光。
忽的, 他勾着嘴角笑了。
那样冷峻的一个人，此刻笑起来时，却透着几分痞气。
“你说，凌旭要是知道你昨晚跟我上|床，他会怎么想。”
从刚才起, 杨一叶就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
不管是印象中那个干净冷淡的少年，还是如今在人前高不可攀老成稳重的季总，通通都不一样。
杨一叶：“这是我的事。”
季则修眼神收紧，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杨一叶, 似想把她看穿。
可他失望极了，从她的脸上，他看到的只有冷漠和满不在意。
季则修自嘲的笑笑，语气再冰冷不过，“呵，你的事，你竟然觉得跟我上|床只是你一个人事。”
杨一叶见他看自己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心口堵得慌。
再待下去，她真的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她不想在他面前显得狼狈，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开门落荒而逃。
而外面现在已经炸开了锅。
季则修办公室隔音都是实墙，效果虽良好，但刚才和杨一叶说话时没有控制住情绪，语调比以前高，又在门边。
仅一门之隔，就是总经办。
虽听不清里面说了什么，但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争吵。
要知道，在IBS，从来没有人见季则修跟谁发过脾气。
哪怕是以前跟前总经理在工作上起了分歧，他都是那么冷静沉着。
在杨一叶狼狈出来时，总经办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新来的设计师，真是流弊啊，才上不到一个月的班，竟然能惹季总发这么大的脾气。
也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许盈工位离季则修办公室不远，在杨一叶进办公室，她就比较关注。
中途，她去接了一杯水，茶水间离总经办不远，听到她们在那议论，许盈走过去闲聊了两句，知道里面吵起来了。
杨一叶低头狼狈出来的模样，也被许盈悉数瞧在眼里。
总经理办公室门半掩，许盈瞧见一个黑色的影子立在门口，迟迟没有动。
她往杨一叶离开的背影瞧了一眼，走到季则修办公室门口，伸手敲了两下。
“季总。”
“进来。”
许盈走进去时，季则修已转身。
她关上门，问，“到底怎么了？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你和杨工吵架了，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发这么大脾气。”
许盈和季则修认识多年，又岂能不知晓季则修性子，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猜不透想法。
对人发脾气，还是一个女生，这在他身上是不可能的事。
季则修走回办公桌，面上哪里还有刚才在杨一叶面前时的半点愠怒，早已恢复了平日在人前的淡漠。
“没什么，一点私事。”
许盈：“你不是说喜欢她吗？”
季则修：“喜欢又有什么用，她并不领情。”
许盈：“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
季则修看向许盈，“同作为女人，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会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男人上|床。”
许盈面色一僵，嘴唇动了动，过了片刻，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跟她，你们……”
季则修：“我不懂她的心思。”
许盈：“她拒绝你了？”
季则修：“她说自己有男朋友。”
许盈不知怎么回答，心里一阵堵得慌，沉默片刻，她还是回答，“这样吧，我帮你去探探口风，可能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季则修：“谢谢。”
许盈笑笑，“这么客气干什么，我还得感谢你回来帮我爸管理公司，这个人情是我欠你的，就当还你人情喽。”
许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走出季则修办公室的，出去后，她伸手扶着墙壁抚着胸口努力平复着心情。
果然，还是只能做朋友吗？
算了，反正她一直都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而这些年在他身边伪装只把他朋友，也够累了。
杨一叶出季则修办公室后，她没有回到自己工位，而是去了厕所。
有太多太多的负面情绪无法发泄，她躲在隔间，无声的哭了起来。
她红着眼睛从厕所出来时，看到许盈正站在洗手台，怕对方看出来什么，低头往外走。
“杨工。”
听到许盈叫她名字，杨一叶停住脚步。
许盈走到杨一叶面前，柔声道，“能聊聊吗？”
杨一叶怔住，她狐疑。
她和许盈并不熟，许盈找她聊，能聊什么？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难道是因为季则修的事？
她……知道昨晚的事了？是来找自己摊牌的？
许盈朝她递过去一张纸巾，“擦擦吧，就到楼下简单聊两句。”
杨一叶接过，擦了擦眼角，她点头，“好。”
下楼坐电梯要经过长长的走廊，杨一叶被季则修叫进办公室被训了一顿，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在全办公室传开。
大家奇怪季则修怎么会对新来的设计师发火的同时，对杨一叶报以万分同情。
看来季总真的是对女设计师有偏见，好不容易来个女主设，结果才来多久，就被如此一阵批，这岂不是赶人走的节奏。
“许工这是带杨工出去谈话？”
“杨工眼睛好像都红了，估计哭了。”
“哎，季总太苛责，毕竟是新人，就算工作上犯点什么错，也没必要这样。”
“我觉得杨工看起来像是对工作挺负责的样子，不像是那种会犯什么错的人。”
杨一叶经过工作区时，也感觉到四周投来的视线。
她知道，公司里只怕都议论开了。
许盈带杨一叶下楼，来到附近一家咖啡厅。
早上咖啡厅也没什么人，许盈挑了个人少的角落。
落座后，许盈也没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道，“一叶，我跟则修认识多年，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杨一叶见许盈说话语气温和，很是意外，好像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找她算账的样子。
难道，许工和季则修之间，并不是那种关系？
杨一叶：“嗯，你说。”
许盈：“读大学到现在，他一直没交过女朋友，你也知道，他各方面都非常优秀，从来就不缺喜欢他的女生，可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找吗？”
杨一叶愣然。
一直没交女朋友？所以许工和他之间，真的不是公司里所传闻的那样？
许盈继续道，“以前我也不知道原因，只是以为他一心放在学习和工作上，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可上次我在他家碰见你后，我才知道，他是心里有你，所以才没有找。”
杨一叶：“……”
从昨天到今天，杨一叶大脑就好像无法运转，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就连走路，脚都是飘的。
事情所有的发展，都极大出乎她的预料。
她和季则修上|床，季则修表白，乃至包括现在，许盈对她说的话。
许盈注视着杨一叶，“他明确跟我说过，他喜欢你，所以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杨一叶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紧，在得知许盈和季则修并不是男女朋友的时候，她心动摇了。
又怎么能不动摇呢。
他竟然因为自己，一直没有交过女朋友。
可……凌旭那边怎么办？
许盈说话时一直观察杨一叶脸上表情的变化，见杨一叶听到自己说季则修喜欢她很多年的时候，神色明显变了。
许盈苦笑，“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情绪失控的样子，也就只有你能让他这样。”
杨一叶：“可我，有男朋友。”
许盈：“都是女人，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是有感情的。昨晚的事，他刚才跟我说了。这件事，你总归是要跟你男朋友摊牌，你觉得呢？”
杨一叶没作声。
许盈深看她一眼，“你总得做一个选择，不然对你，对他，对你男朋友，三个人都不好。这样，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跟你男朋友说，把你男朋友约出来，你让则修跟他谈。则修作为男人，昨晚的事得负大部分责任。”
许盈的一番话，让杨一叶原本摇摆不定的心定了下来。
确实如许盈所说的那样，她必须得做一个选择。
她出|轨了，所以就算凌旭能原谅她，她也不能原谅自己。
而季则修……
杨一叶：“谢谢，我想还是我自己去谈比较好。”
许盈：“那则修那边，我怎么回复？”
杨一叶松开膝盖上握紧的手，“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还比较乱，能不能让我考虑几天，至少等我把自己的事情都解决好。”
许盈看着她若有所思，“你后面那句话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算是答应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