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敏光着脚,一步步走到陆鼎城跟前,抬手搭上他颈脖:“陆鼎城,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嫁给你。当初你跟我只是一夜情,你喝多了,我却是清醒的,后来怀了孩子,是我千辛万苦的生下来,却养不起她,只能把她丢在孤儿院……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那时候,我也才只有二十出头啊,我是真的爱她,是她的亲生母亲啊……那种亲手把自己的孩子丢掉的感受,陆鼎城,你不会懂的,你永远也不会懂。”
席敏眨了眨眼,里面泛着红,却没有泪。
陆鼎城有些动容,想要抬手去碰一碰她的脸,却被她打开了。
她表情变得狠厉起来,发出一声轻笑,继续道:“从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当我自己从没生过这个孩子了。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你们陆家老爷子重病的消息,我知道,我母凭子贵嫁入豪门的机会来了……可是陆鼎城,你当时是怎么对我的?”
陆鼎城目光晃动了一下。当时的他一心反抗老爷子的安排,只想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将席敏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女人简直视作阶级敌人,别说一个好脸色了,哪怕是她在他面前摔倒,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席敏冷笑一声:“你大概不知道,当时的我被男人骗了,被迫帮他还着债,还天天挨他的打。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陆老爷子也是出手大方,知道了我帮你养育了一个孩子以后,不仅替我还了钱,还帮我租了房子,给我配了豪车接送……呵,老人家重男轻女,我当然知道,所以,当我在孤儿院找到那孩子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隐瞒她的性别,带了毫无血缘关系的陆昭明回来。”
陆鼎城黑眸紧紧地盯着她。
席敏对他灿然一笑:“怎么,你这眼神,是觉得我不可理喻吗?可是你看,这十几年来我做这你陆太太的位置,不愁吃穿,做着人上人。陆鼎城,事实证明,我当初的决定不要太明智!”
“可是你还是害怕。”陆鼎城淡定的戳穿她。
席敏冷笑:“是,我不放心。当初带回陆昭明的时候,还有一个男生,知道这全部的过程。两年前,他竟然跟陆昭明同时出现了,还选择在关山赛车场决一死战。呵,你说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白白错过?”
陆鼎城:“所以你就在他的车上动手脚,想借此机会彻底让当年的事情成为死人口中的秘密?一条人命,在你看来就这么无足轻重吗?”
席敏摇头,目光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不是他的命不重要,只是我现在的生活,我现在所得到的一切,我不会容许任何人对它产生影响,连可能性都不行。所以,他只是不得已被牺牲的那一个。只不过我没想到……”
“他还活着。”陆鼎城沉声道。
席敏笑:“是啊,他也是命大,竟然还活下来了。而且你说多不凑巧,他以为两年前的事情是陆昭明做的,还跑过来跟我谈合作。你说多可笑,恩?最可笑的是,他们这一次竟然还选了关山赛车场……”
陆鼎城愕然抬头:“你说什么?”
席敏惊讶了一瞬间,继而释然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你那宝贝儿子跟他又约了一场赛车,地点呢,还在关山赛车场……”
席敏看着陆鼎城慌乱的表情,恶劣地笑了:“你说,这一次我还会不会失手呢?”
陆鼎城眉头蹙着,稳了稳心神,表情怜悯的看着她:“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已经知道了陆昭明的身世,也会去寻找我自己的亲生女儿……”
“但是你找不到她的!陆昭明根本不知道当初那个孤儿院后来去了哪里,只要那个小赵哥一死,你永远也找不到你的女儿,就只能把陆昭明当做亲生骨肉来养,而我,也依然是你的太太,什么都不会变!”
“可是,我已经找到了,”陆鼎城怜悯地看着她,“而且,这个人你也见过的。席敏,你知道她是谁吗?”
席敏惊慌地看着他,脑海中思绪急转,答案几乎脱口而出,她却不敢相信。
“是乔伊。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关心那个陆昭明的女朋友吗?因为我查到,她就是那个当初被你两次抛弃了的女儿,”陆鼎城一字一顿,看着她震惊、悔恨、不可置信的情绪交织着,唇边飘出一丝叹息,轻声问,“席敏,你做那些事,就真的一点也不后悔吗?”
席敏捂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几乎疯魔着,嘴里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陆鼎城把她一个人丢在客厅里,拿着外套出去,一边走一边给陆昭明打电话。
手机里传来阵阵忙音,让陆鼎城眉头越皱越紧。
关山赛车场……陆昭明那孩子,可不要做傻事啊。
……
关山赛车场,陆昭明和小赵哥对视着站在路灯下。
小赵哥把手边的香烟扔了,慵懒地一笑:“哟,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陆昭明紧紧盯着他,直奔主题:“乔伊呢?”
小赵哥:“怎么,这么着急?老朋友见面,连旧都不叙了?”
陆昭明冷笑着,上前一步,抓着他衣领把人提起来,咬着牙低声说:“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乔伊没有任何关系,你最好不要把她牵扯进来!乔伊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小赵哥冷笑着看他,轻轻抬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乔伊有没有个三长两短我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再继续这么抓下去,我可不能保证我那些好兄弟们是用嘴说话,还是直接动手了?”
小赵哥说着,目光朝一旁的树后望去。
陆昭明也跟着望过去,看见李凯等人在那边等着,看见他手里的动作,眼见着就要冲过来,被小赵哥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陆昭明慢慢的把手松开,看着小赵哥淡定的理了理领子,才沉声开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小赵哥一笑,慢悠悠道:“陆昭明,我有是有觉得你命是真好。当年明明是我先找的陆太太,想跟她回陆家,可她最后选择带走的人却是你。你说,这是不是命运对我的不公平?”
陆昭明沉声道:“陆家根本就是找错了人,陆先生真正的孩子不是你也不是我,是小妹妹,陆家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
小赵哥冷笑一声,快走两步,抬手在陆昭明脸上狠狠地砸下一拳:“你现在说得好听?那你当初跟席敏走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小妹妹?”
陆昭明皱眉:“当初我是被打晕了……”
又是一拳狠狠砸下,伴着小赵哥嘲讽的声音:“那这十多年来你从来没找过她,也是被打晕了吗?”
陆昭明抬手拦住他拳头,狠狠地把他往后掀过去,抬高了嗓门:“你怎么知道我没找过她?我一直在找她,孤儿院的地址全都被拆了,变成了一堆破烂废墟,电话号码也换了,你让我上哪去找?”
小赵哥:“都是借口,你就是贪图陆家给你的亲情……”
“亲情?”陆昭明迎着风爆了句粗口,“亲情就是整天告诉你,让你好好听话,不要给妈妈惹麻烦?是整天让你好好学习,成为精英,跟那一群老家伙斗智斗勇,每天提心吊胆,就怕哪一天这硕大的公司全交到你手上,又怕这公司交不到你手上就被别人抢走了?”
陆昭明冲过去压在小赵哥身上:“你不是我,你根本不明白……”
“你才根本不明白!”小赵哥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嘶吼道,“你这些到底算什么?我从小家里就穷,揭不开锅的那种穷,我偷跑出去,被院长妈妈收养,好不容易以为可以跟着席敏去陆家飞黄腾达了,结果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突然就把我的位置顶替了!”
陆昭明翻身想揍他,被小赵哥一手挡住。
“你知道后来我被什么人家领养了吗?一家暴发户!有几个臭钱,没半点学问,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就知道揍我,肋骨断了都是家常便饭,他老婆大气都不敢喘……”小赵哥冷笑一声,“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就要在那个家庭里认命了,谁知道两年前我又碰到了你?”
陆昭明愣住。
小赵哥继续道:“两年前,我忍受着家庭暴力,跟那群所谓的朋友来赛车场,却看见你前呼后拥的被人称作‘陆少爷’!呵,陆少爷!”
小赵哥狠狠地给了陆昭明一拳:“当初要不是你,我就是今天的陆少爷!”
陆昭明反手把他压在身下,狠狠地两拳砸上去:“都说了,我不是陆少爷!我就是个假的,冒牌货!等找回了小妹妹,这一切我都会还给她……”
“你最好这样!”小赵哥一翻身,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陆昭明。
远处的李凯等人正要过来,被小赵哥一个眼神示意,又乖乖退了回去。
陆昭明也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迹,皱眉问他:“你什么意思?”
小赵哥看着他轻轻一笑:“我什么意思你不用知道。今天找你来,是要跟你做个了结。”
陆昭明看着他。
“跟两年前一样,赛车,一局定胜负,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互相干涉,”小赵哥看着他,突然顿了顿,轻笑道,“放心,我可以跟你保证,乔伊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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