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许多人喜欢叩问真心。晏玉向来就是想做就做,他不觉自己有假。
“她以前受过伤,有什么事,多让点她。”孙燃转头,“她整天把我归到她家的人,那就是说说。我们几个只当她是朋友。”
“知道,我不介意。”荆觅玉对孙燃几个都不是爱情,晏玉当然不去吃这门子醋。
孙燃喝完茶,给自己再倒一杯。“我先前觉得,以你的条件,应该看不上她。”
“有什么看不上的。王八配绿豆,青椒回锅肉。”真没那么多理由。凡是能概括的条件,都是变数。再说了,一个人的吸引力也不仅一项、两项。她的性格、气质、经历,叠加起来才构成一个完整的她。
孙燃看到她回来的身影,终止了这个话题。
荆觅玉坐下来,“孙燃,五一有空吗?”
“嗯。”孙燃握杯子的右手托在木扶手,“秦修玉出狱日子,我记得。”
荆觅玉点点头,“他都不让我去探监。”
“我给他捎过几次衣服。”孙燃突然转向晏玉,“我问过张老板,十方有前科人员,秦修玉出来不好找工作,我想先介绍他去十方。”
“秦修玉?”晏玉猜出和荆觅玉有关系。“也是你的前男友?”
她大大地点头,伸手摆出一个YEAH。“第二任。”
“怎么入的狱?”晏玉好奇。
荆觅玉朝孙燃努了努嘴。
“打架。”孙燃陈述,“对方冲我来的,不过秦修玉没控制好力道,把人打残废了。”
荆觅玉瞟瞟晏玉。这就是为什么孙燃兜风那天晚上,她那么担心会出人命。秦修玉是前车之鉴。
孙燃仇家尤其多。后来当认输员,找茬的才变少。
幸好,他现在离开赛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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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孙燃回家睡觉。他本来就是来蹭饭的。
晏玉拉着荆觅玉去商场,给她买了一双平底小白鞋。“回境园,你开车。”
“嗯?”
“我昨晚跟余星河玩游戏到三点多,一会车上补补眠。”走出鞋店,他有些惋惜,“早知我俩今天确认关系,昨晚我一定养精蓄锐。”
她阴阳怪气的,“不年轻了,保重身体。”
他说:“明天开始泡枸杞。”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有一间花店。两米宽的门面,进深很长。
晏玉停在年代久远的店门,回眸望她,“太仓促了,很多东西没准备。99朵玫瑰,这里应该没有,只能买一束送你。下次再给你补一场隆重的浪漫。”
荆觅玉失笑,“没必要呀。”北秀的这九任,没有一个给她送过花。
晏玉已经进去了。
老板娘是一位半头白发的中年女人。她应着好,选了十一朵艳红玫瑰。
递花给晏玉时,老板娘抬眼看到门外的荆觅玉。笑起来,“11,一生一世。”
荆觅玉怔在当场。一生一世……她泪水慢慢盈上来。
老板娘朝晏玉竖了竖拇指,“小姑娘感动得都哭了。”
晏玉轻轻搂过荆觅玉,“不知要面对多少这样的情景,我觉得我前天的话说得太满了。”
她没有哭太久,落了两行泪就止住了。“是呀,你就自大。”
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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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境园的车程十公里左右。
晏玉一上车就说,“不要吵我,我这是战前准备。”
荆觅玉没理他。他这会儿的话,让她有一种,性冷淡吹嘘性能力的荒谬感。
车子驶离停车场,她望他一眼。
他似乎睡着了。下午阳光从西边扑来,他那长睫毛的影子,映在暖光的脸上。安静的他,美到绝色。
她伸手给他放下挡光板,再搓搓手,好想掐他的脸。
荆觅玉静静开车到境园。
他没有醒。
她不忍心吵醒他,在周围的街道兜圈。
兜了十来分钟,他睁开了眼,“还没到?”
“快到了。”她驶入右转车道。
“精气神全满。”他漫不经心地坐直身子。“我家还有几盒避孕套,够我俩用了。”
“……”荆觅玉没回话,进去地下车库。左转进斜坡车道。
这辆车,比她的车型,长宽要大些。她的车感不适应这尺寸。
进左车位时,车距不够。
“停边上就行了。”晏玉说话时,已经解安全带了。
荆觅玉倒了倒车。
谁知,后面有辆车跟得紧。
她速度没控制住,沿着坡道下滑,把那辆车给顶了。
她重重磕到方向盘上,在后视镜看到那辆车的前盖“砰”地一下开了。“糟糕。”
晏玉没了安全带,右手及时顶住前面,才没有撞上去。
“你怎么样?”荆觅玉焦急地问。
“没事。”话虽这么说,但他脸色不太好看。
荆觅玉着急,回头望那辆车,再看一眼晏玉,她连忙下车。
一看,那辆车的车头几乎都碎了。
车主出来,见到荆觅玉一个女人,他恶狠狠地,“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转弯没看到。”荆觅玉连连道歉。
晏玉跳下了车,看一眼碎片车头。“人没受伤就好。”
车主打量着晏玉,转向荆觅玉,气愤地说:“你也不看看我在后边,这都把我车给撞碎了——”
“别凶。”晏玉沉郁地说,“你跟这么近,两车距离连一米都没有吧。”
“谁知道你倒车倒不进去,要退回来呢。”车主怪叫。
荆觅玉一声不吭,拽拽晏玉的衣角。
车主大声咒骂她,“女司机就是——”
“讲话客气点。”晏玉丢了个冷淡的眼神过去,“维修的钱我们赔。”
“我告诉你,凡事讲个道理。”车主指着荆觅玉的脑门,“我开得起这车,就不在乎钱。”
晏玉狠狠地打掉车主的手,“我愿意赔你钱,因为我赶时间。我车尾有行车记录仪,较真起来,我打官司打到你全责,你信不信?”
车主噤了声。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他指指车头,“我这维修费,小十万啊。”
“住得起这儿的,谁也不在乎这点钱。账单寄给我就行了。”晏玉给车主留了联系方式。
葛婧之的车只是蹭了点漆。
晏玉将车子倒回去,捧起玫瑰花,拉着荆觅玉上电梯。
荆觅玉丧气说,“我闯祸了,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本来就是后车跟太近才撞的。
“那车头,真得十万呀?”
“七八万左右。”
她偷瞄他,“我赔给你。”
“不用。”
“你要生气……就骂我吧。”
“骂你做什么?”
“你那脸这么臭。”她用手扇风,仿佛闻到了臭味。
“废话。”晏玉冷冷的,“一辆破车,耽误我的春宵时间。”
第50章 丛林
# 050
有句老话, 会叫的狗不咬人。
晏玉虚张声势这么久, 荆觅玉免疫了, 只差没把他当性无能。
上楼, 进屋。
晏玉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嘴角又扬起了笑。
听到关门落锁声,她长长的反射弧才回来,心里咯噔一下。
晏玉把那束红玫瑰放入翡翠色花瓶,十一枝绽开的花瓣像在眯眼笑。
他捏一片花瓣, 拈到鼻前嗅了嗅, “花送佳人香, 红帐斗芬芳。”
“……”荆觅玉接不上话, 径自坐沙发。
“还差了酒。”晏玉将已落的花瓣摆回玫瑰中间, 走向酒柜。
她想用手机表情表达自己的黑线,“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我们各抿两口, 意思下了。”他打开玻璃柜门,手指在最上层的玻璃瓶中跳动, 选了一瓶红酒。
荆觅玉盖着裙子, 缩起了腿。
选他当目标时, 她本想着, 和之前的九任一样,发展发展友谊,再分手。
眼下, 友谊之路越走越歪了。
所以说, 看人还是老周厉害。他挑的, 均无后顾之忧。她自己选的这个,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走。
不过,想要重新开始,总是要迈出这一步的。
她不想再生病了。
在医院的那三年,没几个人和她说话。走出去,路人总是指指点点,骂她:“疯子。”只有外婆、外公、老周才哄她没有疯,她只是病了,病好了就没事。
离开医院的那天,她告诉自己,宁愿死掉,也不回去。
摆在她面前的,无非两条路,要么死,要么生。
从复祝医院回到芜阴的那两年,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她在那时自杀,觉得对不起外婆。但如果是被杀的,她就心安理得了。
她路见不平一声吼,险些死在歹徒的刀下。
巴智勇救她的那一刻,她没有感激,而是失望。
现在回想,幸好有巴警官出手相助,她才能在北秀认识这么多朋友,感受到生活的乐趣。
她不否认对晏玉有好感,但并不是深爱。
她本就慢热。大学和那人刚开始,平平乏味,连初吻都淡如凉水。日子久了,才成为永恒。
她无法猜测,和晏玉的感情能走多远。又或者,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那样深刻去爱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