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师神色凛然，他两次欲端起茶杯喝口水忍住了。“以你的天分以后可以去研究所，可以……你现在做决定太早了。”
林芜眨眨眼，语调温和，“孙老师，谢谢您。”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孙老师知道她注意已定，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这个年纪做任何决定都是艰难的。“你呀！真是给我当头一棒！你先回去吧。就是以后不读化学专业，化学也要好好学。争取高考拿个满分。”
“我会努力的。”
孙老师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惋惜，还有失望。这事他还得和学校领导商量一下，不知道还有没有转机。
秦珩打完篮球回到教室，“林芜呢？”
姜晓漫不经心地翻着八周刊，“找孙老师谈心去了。”
秦珩擦擦汗，“是孙老师找她？还是她去找的孙老师？”
姜晓：“这有差别吗？”
秦珩：“林芜——”
话未说完，郝主任不知道什么进来了。他眼疾手快地拿走了姜晓面前的杂志，在看到封面时，他啧啧的几声，脸都绿了。“老远就听到你们班和茶馆一样热闹。有没有一点自觉性？”
他瞪了一眼秦珩，“把外套穿上！到学校是来学习的，你们真把自己当姚明啊！天天打篮球！”
秦珩套上外套，“郝主任，我们上堂是体育课。”
郝主任哼，“争分夺秒的学习，你们知道不？”他一弯腰，拿走了孙阳抽屉里的杂志，一本体育杂志。
孙阳：“郝主任，刚买的，我还没看呢！”
郝主任哼了一声。“姜晓，到我办公室来。”
姜晓苦着脸。
郝主任重重地把杂志丢到桌上，“下学期就文理分班了。姜晓！你还在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xxx和xx密会拥吻！”
姜晓脸色涨的通红，“我不是要看这对！”
郝主任：“那你要看谁的？你是想考影视演员？还是想做记者？”
姜晓摇摇头。
郝主任一脸担忧：“上学期收了你一本小说，这学期又是你！你自己看叫你爸来还是你妈来，我要和他们好好谈谈。”
姜晓脸色一白，“我爸不在家。”
郝主任：“那让你妈来学校一趟。”
姜晓嘴巴抿的紧紧地。
“听到没有！明天让她过来一趟！我要好好和她谈谈你的表现。”
姜晓没说话。
“你先回班。”
姜晓回到教室，林芜也回来了。“郝主任说你了？”
姜晓扯了一抹笑，“还是老话重谈。”
林芜见她眼圈红红的，“怎么了？”
姜晓舔舔干涩的嘴角，“没事。哎，你刚刚去和孙老师说什么了？”
林芜呼了一口气，“我想以后学医，所以我放弃化学竞赛。”
姜晓惊讶，“啊！学医啊！”
林芜点点头。
姜晓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学医也挺好的。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
放学后，秦珩等林芜一起去食堂吃饭，两人各自刷卡，端着餐盘面对面坐着。
别人看到他俩坐在一起，倒也没有什么意外。
林芜诧异地看着秦珩的餐盘，“你吃这么点就够了吗？”他和她点了一份一样的饭菜，糖醋白菜，只是米饭多一点。
秦珩：“差不多了。”
林芜：“你要减肥？”她和孙阳一起吃饭时，孙阳的饭量是她的两倍之多。
秦珩随意地应了一声，低头吃饭。
两人都习惯了吃饭不说话，一会儿就吃完了。
回去的时候，林芜告诉秦珩，“郝主任让姜晓明天请家长来。”
秦珩：“她姑姑本来就想她出国。”
林芜想了想，“郝主任不知道姜晓的家里的事，让她叫她妈妈过来。”
秦珩：“姜晓没说？”
林芜摇摇头。“可能当时她太难过了没有说。”
秦珩：“看看明天的情况再说，不行我去和郝主任谈一下。”
林芜心里有些担心。
秦珩望着她，“你今天和孙老师谈心去了？”
林芜嗯了一声。
“谈什么？方便告诉我吗？”秦珩小心翼翼地措词。
林芜坦然，“我放弃化学比赛了，以后打算学医。”
秦珩似乎没有多大的意外，她学医也能理解。“学医的话，北大也有不错的专业。”
林芜：“现在还没有想太多。”
秦珩勾了勾嘴角，“还早呢。”
第二天早上晨读，姜晓没来。
孙阳打了一个哈气，“姜晓请假了吗？”
林芜回头，“她没带手机，不知道她有没有发信息给我。”
秦珩：“她要是请假，张勤应该会知道。第一堂数学课。”
孙阳：“不会是，因为邀请家长，她离家出走了吧。”说完，他捂着嘴巴，“我胡说八道的。”
数学课上，张勤上了几分钟，目光突然落在姜晓的座位上。
“姜晓今天没来？”
林芜点点头，心一慌。一堂课，她几乎都没有听进去。
一个纸条突然落在她的桌上。
她打开，上面写着：别担心！林芜捏紧纸条。
下课后，林芜和秦珩就追着张勤出去了。
张勤一听，“我赶紧给她家里打电话。你们也和联系一下。”
秦珩：“我打过了，她的手机关机。”
张勤联系上了姜晓的姑姑，“姜晓今天没来学校，是身体不舒服吗？”
姜姑姑：“晓晓早上出门了啊。张老师，晓晓不在学校？”
张勤脸色立马就变了，“姜晓姑姑你先别急。”
林芜和秦珩两人视线交汇，面色微沉。
张勤挂了电话，咬牙切齿：“能耐了！离家出走了！”
林芜：“张老师，姜晓可能是去散心了。”
张勤：“你知道她去哪了？”
林芜摇摇头。
张勤急的满头大汗，“不行，我得出去找找。”
陶蔓：“晋城这么大，你上哪儿去找？”
张勤：“沿着她上学的路。”
陶蔓：“你先冷静一下，你不能慌。”
张勤的着急写在脸上，“姜晓这个孩子家庭比较特殊。她妈妈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爸是个流浪的画家。她来晋城读书靠着她姑姑的。这孩子平时看着开朗，其实她内心比谁都脆弱。”
陶蔓哑然。
张勤拿过车钥匙，“总之我得出去找找。”
林芜和秦珩异口同声，“我也去。”
“你们先回班。”
“张老师，我们回班也安不下心，还不如和您一起去找她呢。”
第29章
张勤没办法， 还是把林芜和秦珩带出去了。“我往东边去， 秦珩你带着林芜去西边找。注意安全。”
“张老师，姜晓不会有事的， 我们都相信她。”
张勤点点头。
四月天， 天气渐渐热起来。
林芜跟着秦珩沿路走着， 他们拿着手机里姜晓的照片，不停地问人有没有见过姜晓。
不知道走了多少条街，两人额角布满了汗水。
秦珩看看她，“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 再这样下去，林芜也会吃不消的。
“没关系的，我走得动。接下来， 我们去哪里？”
秦珩：“我累了，走不动了。”
林芜：“……那我去买点水。”
秦珩：“……我去！你在这里等我。”话落，他便跑到对面的一家超市。
林芜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失神。
不一会儿， 他拎了两瓶矿泉水回来，还买了一包湿纸巾，“擦擦汗。”
林芜接过，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秦珩看着她，“如果是你，你难受的时候， 你会去哪里？”
林芜想了想， 忽而笑了一下， “小时候难过的时候，我喜欢爬到树上。站的高了，坏心情好像也没了。我家门口有一棵桑树，几十年了，桑葚熟的时候，我们都是自己爬上去摘。”
“那你为什么难过？”秦珩突然很好奇。
林芜抿了抿嘴角，静静地看着前方，人流不息的街角，热热闹闹的，这就是大城市啊。她许久没有说话，秦珩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他刚要转开话题，就听林芜柔声说道：“想我爸爸的时候。”她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眸子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藏起了丝丝忧伤。“我没出生的时候，我爸爸就去世了。我只看过他的照片。”
秦珩：“你爸爸怎么去世的？”
林芜：“救人。”她的声音不轻不重，“我爸爸大学毕业后去了我妈妈的家乡。那年夏天，暴雨水位上涨，有两个孩子不小心掉进了河里，他跳下河救了孩子，自己却……”再也没有回来。
秦珩喉咙哽咽，神色紧绷。
林芜喝了一口水，“我还好。只是我妈妈她一直接受不了，还有一个星期，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了。”
一个星期的时间……
老天何其残忍呢？
秦珩望着她，“你爸爸一定很骄傲，有你这样的女儿。”
林芜忽而一笑。她也是这么想的，爸爸一定会很喜欢她，给她讲故事，给她买糖果。这是一个梦，甜蜜而苦涩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