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绝望:“我给自己设想过无数种死法,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被自己呕吐物给噎死的……呕——”
宁川被她逗得勾了勾唇角,“别瞎说。”他过去扶住她,让她靠在他肩膀上,尽量能舒缓一些,“先回旅馆休息一下吧。”
南枫摇摇头,强行忍住了一波反胃恶心,皱眉说:“不行,会耽误进度。何况就最后一天了……呕——!!”
“……你现在这样也没法拍,上午先让导演拍其他人的,下午再补拍你的。”
旁边的佳佳直点头:“是呀,小南姐姐先休息一下吧,我去找点热水。”
出外景条件艰辛,何况是出这种地方极为偏远的外景,天色阴阴沉沉的,看起来要下一场暴雨。
佳佳还在四处找热水,不小心迎面与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人撞上,那男人身材高大,没注意到身高仅仅刚过他胯部的佳佳,两人撞了正着,佳佳手上的剧本和男人手里的文件掉了一地。
“啊……对不起。”佳佳连忙和对方道歉,捡起地上的文件递过去。
男人皱了皱眉,接过文件,没说什么便走了。
“好奇怪的大哥哥……以前从来没见过。”佳佳看着鸭舌帽男匆忙离开的背影,自语道。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剧本拿错了,刚刚把剧本递给了男人,而她手里的这份是男人的文件。
洛晴正坐在剧组临时搭建好的小木屋场景里看剧本,她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腰,安安静静地坐着,有种恬然淡静的美好。
李原想起第一次见到洛晴时,她也是这样,安静地坐在办公室外研读手里的剧本,他来了,她不经意地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像漫山遍野开遍的白色山茶花,美得毫无攻击性,清丽的笑容馥郁芬芳。
事实上李原今天来这里,也是背着王鸿骁来的。
至于为什么选在这样的地方,这里地方偏远,没人会猜到他们会在这里见面。
李原走到洛晴面前,四处张望了眼,压低鸭舌帽轻声喊她:“小晴。”
洛晴怔了几秒,抬头,眼里闪动着湿漉漉的光,衬着那张清纯无害的面容,看上去楚楚动人。
“阿原。”
李原被洛晴这一声叫得心软了下来,手里攥着文件的指尖收紧,落出几道折痕。
“我今天不应该来这里。”李原压低声音说。
洛晴咬了咬下唇,红红的眼眶为难而酸楚:“我知道,上次在密室里,是你让人把我救出来的,是不是?”
李原没接话。
是,上次在密室,的确是他自作主张让人把洛晴先带出来。他跟了王鸿骁那么多年,很清楚王鸿骁的为人作风,王鸿骁不会怜香惜玉,尤其洛晴并不是王鸿骁喜欢的那一类女人,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王鸿骁向来都是用完就废弃。
但他作为王鸿骁身边的一把手,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做出违背王鸿骁意愿的事情。
至于违背王鸿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三十年前就已经有人尝试过了。
洛晴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知道,我现在能信任的只有你了,王哥口头上虽然没有说,但这次撤资,他已经表明了立场……何况王哥的性格,你也很清楚。”
李原静了半刻,缓缓开口:“王哥的事,你还是不要继续往下查比较好。即使是我,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洛晴试探地问:“待着这样的人身边,你不会觉得很可怕吗?景闻和他毫无瓜葛,他都……何况我们。”
“我只知道当时景闻查了不该查的。”李原说着去翻手里的文件,打开,却发现内容变成了拍摄剧本,目光一凛,“糟了!”
刚刚撞到他的那个小女孩拿走了他的资料。
门外有个小小的人影晃了过去,洛晴慌忙地起身,被李原按住。
李原目光冷下:“我去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景闻:????
第49章 第四十九根羽毛
南枫回旅馆后, 吃了药便迷迷糊糊睡下了。她吐得整个人近乎虚脱, 半点力气也没有。
快到傍晚时, 天已经彻底黑了,浓密的黑云在天幕成排滚动,像深夜中沉默翻腾的海浪, 看来有场不可避免的暴雨要下。
这里是山区,一旦遇上暴雨就极易发生意外事故,剧组早早便收了工,赶回旅馆。
南枫发了高烧, 双颊滚烫, 在梦中不断呓语,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难受地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被坐在床边的男人握紧。
宁川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轻声询问:“是很难受吗?”
南枫朦胧地半睁开眼睛, 看见窗外有闪电划过, 远处层叠起伏的山峦被照成刺眼的银白,轮廓隐没在墨色的夜里, 变成一道道冰冷的虚影。
紧接着雷鸣轰响落下,仿佛要把天地劈开,惊得她本能地呜咽了一声。
他知道她害怕打雷,所以他哪里都没有去,陪在她床边。
宁川又心疼又着急,把她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哄着, 像哄着婴孩。
“别怕,我在这里。”
门外传来导演急促焦急的脚步声,人好像渐渐多了起来,场务清点着工作人员名单,却发现少了一个。
“文佳佳呢?她是不是先跟别的车回来了?”
导演翻遍了旅馆每间房间,都没找到文佳佳的影子。这孩子向来活泼,在剧组的时候就爱到处闹腾,因为天气变化突然,剧组离开时间仓促,加之工作人员众多,大家是分开好几批回来的,他一直以为文佳佳已经跟车回来,却不见踪影。
“有人说最后在小木屋那里见过她,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想着等会她会跟上来的,后来就不知道了。”
导演急的满头是汗:“她不会还在小木屋吧?!”
宁川看向窗外,频繁的闪电像流光一样划过他漆黑的眸子,起初是几滴雨坠落敲击在玻璃窗上,砸成一个小小的圆,随后便越来越密集,将玻璃敲得滴答作响,雨水顺延而下,在玻璃上淌成一道水幕。
暴雨倾盆,毫不留情地降临在这座偏远的山村。
今晚这个山区,会发生严重的山体滑坡。
“找几个男的,跟我回小木屋那边看看!”
导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通知文佳佳的父母,报警!”
“佳佳……”
南枫从呓语中醒来,她觉得嗓子像火烧一样的难受,干涩沙哑。
她刚刚好像在梦里,隐约听见导演说佳佳失踪了……
南枫强撑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倚在宁川怀里,屋子里一片漆黑,银紫色的闪电忽远忽近,她只能借隐约光看他,他微垂着头,前额的发遮住了半张脸的神情,薄唇微抿,将她抱得很紧。
“佳佳呢?”南枫问他。
宁川没回答她。南枫突然有些慌了,她去摸床边的手机,拨了佳佳电话,可山区信号实在太差,一连几通都是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我要去找她。”南枫挣扎着想起来,可她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如果不是宁川及时挽住她,一下床大脑的晕眩感就几乎让她跪在地上。
她看见那双沉默而漆黑的眸子,想起了那夜酒吧外,他目送Sarah上车时的目光,寂凉而幽深,像葬礼上沉默的告别。
南枫突然觉得脊背一寒,牢牢地抓住他扶住自己的手,指尖发颤,甚至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串血痕。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
“说话啊!”
“……”
“我要去找她!”
南枫推开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胡乱套在身上,她来不及换鞋,光脚跑了出去。宁川在她身后拉住她,眸光沉暗,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低喝道:
“南枫!你现在发烧将近四十度,你的身体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凶的模样。
南枫愣了好一会儿,大脑似乎清醒过来,那些假设与直觉,似乎在一点点地变为现实。
她垂下脑袋,目光落在紧握在自己手腕的男人的手上,声音很低很低:
“……她还那么小,我不能让她出事。”
说完,她便跑了出去。
南枫和剧组其他工作人员赶到的时候,小木屋已经不复存在。
突如其来的暴雨导致了山体滑坡,而山脚下的小木屋首当其冲,被半个山体的泥土掩埋,残断的树干东倒西歪地插在土里,混合着小木屋残破的木板碎片,一片狼藉。
没人敢靠近那里,这样大的暴雨,谁也不能保证还会不会发生第二次的意外事故。
导演报了警,等待救援队过来,南枫没顾上导演递来的雨衣,冒雨冲到个早已坍塌得不成原型的小木屋前,密布的雨水顷刻就将她淋得浑身湿透,高烧混合着冰冷的雨水让她全身像被针扎一样难受,她却顾不上这些,徒手插.进泥土里,用力地挖开,碎石划破了她的指尖,鲜血混在泥水里,红的,黄的,淌在泥泞的湿土上。
头顶上一片阴影袭来,宁川站在她身后,宽大而浓密的黑色羽翼高高扬起,为她遮住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