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考结束送完试卷的何禾站在楼梯口不解的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莫名其妙的人,他黑发湿湿的贴在额头上,鼻尖还挂有水珠,一双漆黑的眼珠盯着自己,浑身散发着潮气。
“你——有事?”
邓阶心下生气且十分不满,有事当然有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然他没有要求人家以身相许,可是有对救命恩人置之不理如同瘟疫的么。
不解的看着抿着唇不说话的人,他贴着颈部发尾的水珠滴落消失在衣领里,白皙的锁骨瞧着有点瘦削,目光转到他空空如也的手上。
“你没带伞?”
邓阶眼神发亮的盯着何禾,面色很勉为其难却语气霸道: “我现在缺个女朋友,允许你当我女朋友几天。”
呵呵……谁给这人这么牛气哄哄的语气,何禾舔了舔起皮唇问:“你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劝解,“游戏的事不能当真,别淋雨感冒了。” 高三生病了得不偿失。
半路夭折的邓阶,难以置信的盯着脑回路清奇的人,他大爷的事真的自个儿抽风了吧,“嗯,输了。”语气冷漠儿嘲讽转身离开。
脚步声哒哒哒的离去,何禾身子一软下意识的抓紧旁边的不锈钢栏杆,就算是玩笑,这个玩笑对于她来说也有点大。
何禾性子执拗真实开不起玩笑,并不适合谈恋爱做女朋友,有些人一旦认真了就是一辈子,性子温和却偏偏有些时候执拗而倔强。
无比现实又活得幻想的人。
拖着校服外套哒哒哒的跑上来的柯晟一眼就瞧见了呆愣的站在楼梯拐弯处的人,哒哒哒的脚步声变成轻轻的咚咚咚声,跑到何禾面前凑过脸疑惑的问:“包租婆,你还没去吃饭?”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快六点了他们六点半开始晚读,“这么晚了,你还不快去。”
何禾松开捏着栏杆的手,回复:“现在就去,马上就去。”说着就往楼下走。
不锈钢的栏杆上留下一个带着水汽的爪印子。
月考说来就来,高三的课早就已经学完,现在完全就是复习阶段,月考之后就是一个月一次的放假时间,一个月高中放两天假。
理综试卷依旧还是处于做不完的状态下,物理大题能够做到一半以上就谢天谢地烧香拜佛了,错乱的轨道终于回归正常,一切还是平和而美好匆忙的样子。
星期五上午上完课开始放月假,将要做的作业塞进书包里,后排靠在椅背上将脚搁在桌面上,闭着眼懒洋洋插着耳机的男生着实惹人注意。
收回视线推进椅子,空了一大半的教室后门走进来一位上身半搭着肥大校服外套,下身穿着小腿牛仔裤腿长人美的女生,女生头上梳了一头的脏脏辫画着性感红唇,有种说不出的漂亮。她毫不客气的直接半个屁股坐在邓阶的桌子上,俯着身子凑近那精致的脸。
班里为数不多的人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八卦好奇的光芒,暗戳戳的想着这约莫是直接要亲上了吧,高中生对于这种事情虽然嘴里看不上但是总是抱着极大的热情和八卦之情,何况还是这么惹人眼的俊男美女。
何禾背上书包脚步一顿,随后推开前面教室门走出去。
穿过正门新种的松树林,百米长的银杏道,西车站在正门的右手边。白绿色的班车前一辆只能瞧见冒黑烟的车屁股,另一辆停在候车位上,一个月她要回一次乡下去看望阿公阿婆,清溪是一个位于南部的小山村,从南市回去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半个小时之后车上已经站满了人,何禾拿着手机和妈妈对话。
“车子还有多就开?”
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细细金属链手表,何禾低声乖巧的回答:“还有半个小时。”
“回家去要记得好好写作业。”
“嗯,晓得的。”
“要是阿婆家没事,明天下午就坐三点半的车回来,妈妈去车站接你。”
何禾皱着眉头,商量:“可是妈妈,我想多住两天。”
何禾从两岁开始和阿婆一起住在清溪,只有到了高中之后才来到南市和爸爸妈妈住一块儿
。
电话里的声音立马就变得严肃了:“我让你早点回来还不是为了你好,乖,听话,早点回来不会做的题目刚好可以和同学讨论,你马上就要高考了。”
在南市高三的同学放假都会去学校自己学习写作业,这是许多家长都知道的消息,为了来年的高考今年许多同学都拼了命学习。
屈服而软软的鼻音:“嗯!”
“好好学习,回来妈妈给你炖排骨汤。”
“好!”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挤上了车,司机叔叔瞧着像沙丁鱼罐头般挤满了的车厢,满意了。坐上驾驶室大声喊了一句:“出发了嘞。”何禾连忙和妈妈说了一句要开车了就挂断了电话,空气里弥漫起了一股车站发动的柴油味,车子上站着的人随着车子启动的惯性摇摇晃晃站不稳,何禾在车子平稳的上路后将作为让了出去。
第8章 那个女生(修)
书包重,站了一个小时下车的何禾将包放在桥头歇息,桥下水光潋滟,水田金黄稻谷等待收割,这座石桥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歇息片刻,村口站了一为衣着修整的老人,何禾连忙背起包小跑过去: “阿婆,我回来了!”
“嗯,回来了就好!”老人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怎么样累不累?”
何禾摇了摇头将带的小包糕点递给她,笑着回答:“不累!”一条水泥路延伸百米,两个人沿着铺着水泥的路慢慢的往回走。
“学习还好吧?”
“嗯,还好!”
“好好读书,好好考大学!”
阿婆家住在村里的山坡上,后面山是何禾小时候的乐园,春天拔笋、夏天纳凉、秋天山果子、冬天天寒地冻被锁在家里,满满地都是回忆。老房子光线幽暗,黑漆漆的房梁上挂着蜘蛛丝,将包放在床上,何禾坐在灶前架火,奶奶烧菜做了一顿炒腊肉,炖海带排骨,薯粉炒肉……
“同学好不好相处?”
盯着红通通的火苗,一张脸烤的通红的何禾舔舔唇回答:“同学挺好的。”
“别和那些不读书的人玩,不惹事哈。”
“嗯。”
空气中弥漫着腊肉和辣椒的香气,何禾轻声说:“阿婆我明天下午回去。”
突然只剩下肉爆油的嗞啦声。
老人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带着失落,“嗯,早点回去好好学习,”
坡对面的歪脖子树几十年如一日的站在山顶上衬着碧蓝的天空白云,鹤立鸡群,何禾小时候特意去对面山见过,歪脖子树下是密密的灌木丛与她想象的空旷沙地不同。
下午太阳毒,离开时何禾拒绝想把自己送到村门口的阿婆,六十多岁的老人就算是瞧着身体硬朗头上的青丝也白了不少,步履也是蹒跚的。
阿公坐在门口抽自制烟草的旱烟,白色的烟雾朦胧了老态龙钟而瘦削的脸庞,阿婆站在家门口将藏起来橘子塞进何禾的手中,再塞了十个家里鸡生的鸡蛋,叮嘱:“注意好身体,别累坏了。”
何禾拎着东西下坡三步一回首,朗声道:“嗯,我知道的,阿婆你回去吧不用送我。”
阿婆笑得眼尾都是皱纹挥挥手,“嗯嗯,好孩子,我知道的,好好学习,看着你走了我就回去。”她一直都是一个优雅而慈祥的妇人,虽然妈妈曾抱怨过她偏心,但是她对自己从来都是好的。
出生在书香门第的阿婆,摸样好规矩重,嫁给了当初属于地主儿子的阿公,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文/革让两家都遭了殃,零落成泥碾作尘。
小半辈子风光,一辈子操劳。
五个儿子,忙完娶媳妇忙带孙子,何禾是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床头教唱戏,地里搭稻草帐篷……淋雨喝烧酒……
眼中突然就有些酸涩,“阿婆,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考上好大学的。”转头盯着脚下的路,何禾拎着东西脚步沉沉。
走到村口,河还是那条河,妈妈和阿婆向来不对头,如同这天下所有的婆媳关系一样说不上水火不相容,但是也差不多相见不相识了。
妈妈说小时候阿婆嫌弃她是女孩子,不愿意带她。她甚好笑的讲过,何禾一岁多两岁时被她搁在了家里。
结果等半个小时回来时候就发现啥都不会的小屁孩,拉着干净的衣服在洗澡盆里“洗衣服”,小奶娃子还像模像样的浇了水搓上洗衣粉拿着摆的乱七八糟的搓衣板用洗衣棒锤着衣服,匹丁点大的小屁孩都没有搓衣板长,气得年轻妈妈直接抡起屁股就是揍。
何禾笑着说妈妈从小就虐待她,妈妈甚是委屈抱怨:她自个儿才二十出头,一个人照顾整日里瞎折腾的小屁孩没丢掉算是耐心好的了。
“……”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也拉不清扯不清。
何禾对于四五岁之前没有任何的记忆。
班车从源头出发,何禾上车时早就没有了座位,一摇一晃的乘着车到达县城,下车就瞧见来接自个儿的妈妈。
“妈,这是奶奶给的橘子和鸡蛋。”
何妈妈将东西放在车上,面色难测的半响之后幽幽开口:“她倒也是真的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