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楼道聚集了不少人,平行班的人下课写作业的少,基本上都混在走廊上打闹,听到如此劲爆的告白“噢!哟哟哟”都瞎起哄。刚上一级楼梯的邓阶脚步一顿,不理会的继续向上走消失在一楼。
瞧这没戏了,楼道的男生啧啧啧失望的收回眼。
李梓用力将人往旁边一拽,周洋踉跄两步用劲的甩了甩手怒吼:“你放开我。”
“你他妈贱不贱,” 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周洋的手一甩,从袋里掏出一根香烟搁嘴上点燃,语气森森,“再不识抬举,让你好看。”
一口烟气喷在脸上,周洋被呛得治咳嗽,捂着脸眼泪都涌出了眼眶。
“要不你跟我如何?”
周洋手一顿,整个人僵住,面色苍白一双大大的眼难以置信的盯着那混混一般吊儿郎当的吐着白烟的人。白炽灯下,李梓眉角的刀疤随着他的动作抖动,嘴巴一圈还泛着青色的胡渣。
周洋不敢哭了。
回到教室,面无表情的邓阶脚一勾一踹“砰——”一声椅子撞在墙上,闹哄哄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一班人惊恐而迷茫的盯着脸色臭臭的人。何禾抬起昏沉沉的抬头瞥了一眼心情不爽的同桌,他的桌子往旁边轻轻推远点“嗞啦——”一声和自己的桌子分开五厘米宽,趴桌上。
“……”
伸脚勾正椅子坐下,邓阶目光不善盯着趴在桌上何禾的小脑袋勾着嘴:“你是不是看着我特别好欺负?”
好欺负,好欺负个鬼,何禾伸手捂着耳朵将后脑勺留给那莫名其妙神经搭错了的人,闭着眼祈祷时间快点儿过去,她想回宿舍。
邓阶:……我艹,这是要上天了?
踢了踢何禾的脚,何禾乖乖的将脚收到椅子踩栏上勾起来,没有其他任何动作,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邓阶。
“……”
柯卓从走廊外绕过来,啧啧啧的瞧着邓阶的动作。
“邓同学,你几岁啊!”
比葛优还大爷的靠在椅背上,瞥了眼特意从最后一排过来看戏的人,邓阶面无表情反问:“三岁,怎么了,有意见?”
没意见哪能有意见啊,柯卓怜悯地看了眼趴桌上的可怜生活委员。
开腔调侃:“邓同学,生活委员难得睡一觉,你就别妨碍人家了。”内容很好,只不过那吊儿郎当的声音让何禾心里很不舒服,捂紧耳朵。
邓阶瞥了他一眼,伸手将何禾扎头发的头绳给撸了下来,挂着两个红色小樱桃的头绳留在掌心里,圈圈还没有散开。被头发丝拽得生疼气急的何禾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白色打底的脸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声音嘶哑而糯糯:“你好烦呐。”
仰着头盯着那散开黑色青丝遮住巴掌大半张脸,眼眶中委屈得都有泪珠的何禾,邓阶心一凉。从来没见过何禾生气的柯卓看了眼傻了眼的邓阶,心中只剩下:我艹,这下玩脱了吧。
抢过头绳,随手将头发一扎,何禾低下头擦了一下控制不住的眼泪走了出去。
刚回班的柯晟撞见出来眼眶红红的何禾,拦着人低着头看着面前瘦瘦小小的何禾问:“怎么了,不舒服?”
“肚子有点疼。”
“那你回去休息休息,我帮你请假?”
何禾点点头,折回去取回自己配好的钥匙回宿舍。走出教学楼冷风一吹打了个冷颤,肚子抽疼,何禾抱紧胳膊加快脚步。
邓阶站在窗旁盯着楼下路上抱着胳膊的小小黑团,突然拿起自己的外套大步走了出去。
天色昏暗,乌漆漆的夜空中挂着零落的两三颗星星,月亮只剩下朦胧的身影,路过那片地何禾加快了脚步。肩膀一重却是突然被人盖上一件外套,陌生的触感吓得何禾差点尖叫出声,伸开手将外套往后一丢也顾及不上肚子疼撒腿就跑。
邓阶急急一把将人抱住,控制住那拼命挣扎的人开口:“别怕,是我。”
“刚刚的事,对不起。”
想起自己在人家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欺负人,邓阶顿时觉得脸上烧得慌。
感觉到怀里的人没那么挣扎了,邓阶低头看她捕捉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目光掠过这莫名熟悉的场景,邓阶终于想起来这里她经历的事了,面色难看。
“我……”
何禾一把推开人,泪水使她的眼眸在路灯下发亮:“我到底怎么惹着你了,求你放过我成不成。”声音虚弱却带着满满的抗拒,“之前你救过我,我谢谢你了,现在你别缠着我了行不行呐。”满满的都是疲惫不已的哀求。
手里挂着自己外套的邓阶,目光沉沉的盯着她不说话。
何禾转身就走。
走了没两步被人拉住手臂,细细的手臂在邓阶的手里也就小小一把,一只手就可以握住,邓阶将人扭过来低着头额头贴着额头,盯着何禾,“你做我女朋友!”
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扯出来,肚子过了那么一阵子只留下阵阵的疼,倒也没那么难受。
“对不起,我玩不起。”推开那人。
邓阶一愣,轻轻的说:“不是玩。”
“那是什么?”
看着那双清泠干净的眼睛,邓阶哑然,说不出来任何的解释的话语,他不知道。脑子没有对应的词,见过听过的花言巧语不少,可是对着那双眼睛他偏偏什么都编不出来,只能盯着何禾老实说,“我不知道。”
“但是就是不允许你拒绝。”
像是个耍赖的孩子。
回到宿舍的何禾换下衣服直接用被子包着自己,身上又开始冒冷汗明明还是早秋热得不行,棉被下有一丝口子就觉得冷得难以忍受。黑暗中疼痛越发的清晰,咬着牙尽力的让自己忽视那一阵阵的疼痛和想要上厕所排个干干净净的欲望。
迷迷糊糊间门被人推开,宿管阿姨按亮灯,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放在桌上,伸手拍了拍在杯子里缩成一团的女生:“女娃子,起来将这红糖姜茶水喝了。”被窝里被塞进一个热源。
何禾下意识的将它捂在肚子上,耷拉着眼端着杯子顾不得烫小口小口的喝下去,身上立即冷汗热汗交织,喝完放下杯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宿管阿姨看重新缩回被子里的女生,摇摇头留着灯回到值班室。
一觉醒过来的何禾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外面的天微微亮,一晚过去过了那个点痛经也不厉害了,掀开被子就瞧见那灌热水的被自己踢到一边去的热水袋。
记忆有片刻的断层。
第13章 想去北方
洗完澡端着盆衣服回来室友还在睡,收拾好东西何禾蹑手蹑脚出了宿舍门。
一楼的铁门开了个小缝,门全部推开,嗞啦的滚轮滑动的声音燥耳,何禾悻悻松开手。出门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水泥地湿漉漉聚着小滩水洼,两盘的草丛、变异发黄的绿化树叶都是湿漉漉的,抬头看了眼天,黑沉沉原来不是时间太早的缘故。
眨眨眼,从包里掏出折叠伞撑开。
还早,食堂人不多,面前熟悉瘦削的身影匆匆走过。
迟疑的看了眼手空空走在雨中的男生,雨不大,雨丝细细密密像极了书上描写的烟雨朦胧江南,林超半长的头发已经濡湿的粘在额头上,脸上挂着小水粒,校服外套的深色部分越发的深,瞧着像是被雨水浸湿了。
“诶,你要伞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还没睡醒手里提着一袋包子的林超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眯着眼盯着食堂门口的何禾,站在食堂门口人小小一个,脸色有点白,抿抿唇有雨水顺着缝隙流入口中,涩涩的不酸。空手巴拉了下额前滴水头发,湿漉漉的头发从额头脱离一缕缕竖着,瘦削的背佝偻着有点驼背,指节是不大正常的瘦削发白。
点了点头。
何禾走过去。
林超瞧着不高一米七五左右,比一五八的何禾还是高了不少,何禾举着伞手稍微一低时不时就戳到他的脑袋。
再次戳到脑袋的林超垂眸瞧了眼小心翼翼的举着伞,还要维持着伞平衡的何禾,头顶的伞不是现在女孩子通用的晴雨小花伞,而是那种苏杭伞,红黑的格子纹伞面不大也不小,勾了勾手上的塑料袋抿抿唇,在离教学楼还有几米的地方留下句冷淡的,“到了,我先走了。”拎着包子冲进教学楼。
瞧着那跑开的瘦削背影,何禾泄气的放下手任由伞里骨架搁在自己脑袋上,盯着地面的水洼,好心没办好事,有点挫败。
林超是阿婆家隔壁林家村的人,林家村与何家村背靠一座大山,中间隔着一座大山延伸出来的山脉,吃的是大山流出的同一口水。何禾小时候和他就是同学,小林超不爱同人讲话小何禾也不爱和男同学打交道,俩人总共没说两句话。
清溪人都说林超妈妈小时候就跟着有钱大老板跑了,他爸将两三岁的他丢给他阿公之后也离了家。老人家总是怜悯可怜孩子,围在一起也是东家长西家短没啥恶意,长吁短叹,作为一个阿婆身后乖乖巧巧的小跟班,何禾都知道。
三年级时疼他的叔叔在厦门楼顶封水泥摔下来死了,何禾一班二十四个同学跟着发疯往家跑的林超去过林家村,三路十八弯,她还摔破了膝盖。林超以前成绩好,就是那种阴郁聪明少年的感觉,只是高二他爷爷过世,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一沉迷于网络的不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