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委屈她了。
他上次去店里找她,是因为他一出狱就让人查了她这几年的生活经历,他真后悔,上一次没有好好跟她解释。
万泽伊便那么盯着对面的男人看,一直看到他眼眶里蓄起了水汽,掉了几滴眼泪。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求跟你再有什么交集,你又何苦要来这里再跟我添堵?”她撇开目光,不再看他。
万震霆擦了眼角的几滴泪,重新道:“泽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聊聊我跟你妈妈的事情,既然你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好好听我说一下,好不好?”
万泽伊没说说话,就当是沉默的回应了他。
“当年,你爷爷为了让我好好的继承万家的产业,强行命令我跟你妈妈结婚,当时我们两个人都反对,却还是没能抵抗过双方家庭的压力,于是我们就结婚了,可是我们双方协定,只是形式婚姻,而在此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了你周阿姨。”万震霆淡淡的回忆着,一丝一缕的把当年的事情重新撕开:“可是我很明白,我这么对你妈妈和周阿姨都是不公平的,后来我喝醉不小心跟你妈妈发生关系,你爷爷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找佣人看着你妈妈,不准她流产,于是就生下了你。”
“我当了爸爸后,在心态上有了很大变化,我想好好对你,就跟你周阿姨断了联系,可是在你十岁那年,你妈妈还是提出了跟我离婚,她说不想因为孩子而断送了她的一辈子,不想跟我再拖下来……”
万泽伊冷冷的笑着:“可是妈妈明明那么爱我,就算她要离婚,她也不可能扔下我!”
“是的,她想带你离开万家,我不愿意放你走,于是离婚的事情一拖再拖,到后来,你周阿姨遇到了一些事情,我发觉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我,我很过意不去……你妈妈出车祸那天,她带你回家,刚好撞见了我们,她一生气,要开车出门……”万震霆回忆着,面色平淡得显得苍冷。
“后来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了,你求着我去追她,却刚巧碰到她出了车祸。”男人闭了闭眼睑,长长的叹了一声,他没有看万泽伊,却无比哀伤的道:“这么多年,这场车祸折磨着你长大,可它也折磨着我变老。”
“我承认我对比起你妈妈,如果当初我不是为了争夺你的抚养权,迟迟拖着不肯离婚,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万泽伊那时年幼,只知道她的爸爸妈妈总在吵架,总有一个人不回家,孩子的心灵幼小而敏锐,她忘记了很多事情,却只记住了那种恐慌无助的感觉。
而那场车祸,满地是血的场景,却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梦境中,折磨了她那么多年。
她抬头看着男人:“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会原谅你,我讨厌你,也讨厌周海柔,更讨厌你们的孩子,这些依旧不会变。”
就算她此刻才真切的知道这些细节,可恨了那么多年,正如她认为的,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她继续道:“而现在,我也开始慢慢讨厌我自己了,我是你们的错误,不是么?”
万震霆听她这么说,忽然紧张起来,手掌贴在玻璃上,想极力的靠近她,摇着头道:“泽伊,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从小就讨厌我,即便我跟你妈妈之间没有爱情,可我是真心爱你的,是你让我体验了当父亲的快了,听到你张口叫我爸爸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你明白吗?”
万泽伊瞥开脸颊,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可还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下来:“好了,你回去吧,我累了。”
万震霆看着她要站起来,同样站起身叫住她:“泽伊,你记住,我是这世上你唯一的亲人了,即便你不原谅我,这辈子你也是我的女儿。”
女人转身的脚步顿了顿,眼泪掉得太快,她不想回头,只是背对着万震霆,压着嗓音说了句:“回去吧。”
除了那扇门,她贴着墙壁哭了很久很久……
仿佛把这十几年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他说,他是这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了。
…………
后来的几天里,习沉一直要求见她。
每天都来,第一次她直接拒绝了,第二次也拒绝了。
最后一次,狱警劝说她:“他每天都来,你不见他,他会在外面等很久,不如你见一见吧。”
639 你觉得,这笔账,我该找谁算?
此刻的她正在整理自己的日用品,抬头挽着唇淡淡的笑:“不见, 满帆你转告他,我不会见他的,直到出狱的哪一天。”
狱警没办法,只能叹气一声,扭头出去了。
那天,整整一天的时间,天气格外的晴朗,太阳光从升起习沉就在外面等着了,在听到狱警的回答后,他也没有离开,直到夕阳落下,城市里的余晖散去,习沉掐灭了手上的最后一根烟蒂,如果她真的在里面出不来,这一辈子,他将不知道用什么姿态再去爱她恨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再去看其他女人一眼了。
他想两全,可她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不能。
三天后。
当所有人以为万泽伊的这件案件平息了的时候,习沉坐在办公室里,面色冷黑。
刘秘书冒了一头的细汗,快要把身上的衣服都给浸透了,却也只是颤巍巍的不敢说一句话。
他屏住呼吸,偷偷抬头去看自家总裁正脸色发黑的盯着电脑屏幕看,他知道会发作,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像是凌迟,此刻的感受就是不死不活的。
“砰”的一声响。
习沉在看完一个模糊不清的车载视频后,一挥手把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地。
刘秘书肩膀一抖,心脏瞬间提了起来。
“不是说找不到视频吗?现在怎么有了?”习沉抬眸冷郁的盯着秘书,目光如冰窖中的寒冰。
刘秘书压着跳到嗓子眼上的心脏,冷静的回答:“这个视频,是程少让人发过来的,他从车祸之后,就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
男人脸色更冷:“你呢?程东瑜能查出来的事情,你查不到?”
刘秘书也是挺委屈的,别人的车载视频,能找到根本不是靠实力,而是靠运气,偏巧被程东瑜碰到了而已。
“总裁,其实这段视屏只能证明万小姐的车可能有问题,却还是不能真正找到韩筱雅叫人做手脚的证据。”刘秘书低头道。
习沉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那还杵在这干什么?不继续去找证据去?”
说完,习沉直接摔门而出。
他大概是被自己气糊涂了,找车被动过手脚的证据,不如直接找韩筱雅本人。
一路下楼到SUMMER集团大楼下的停车坪,习沉坐在车上,给夏和笙打了个电话。
“叫几个人,把韩筱雅请到1991去。”习沉声音冷鹜,很显然压着怒意。
接到电话的时候,夏和笙正坐在一间黑暗的包厢中,亮着的手机屏照亮了他半张冷酷的侧脸,听到男人这话,幽黑的目光落在被绳子捆在地上的女人身上,语调偏淡:“真巧,已经请过来了,我等你三十分钟。”
习沉略有惊讶,但没有多问,直接挂了电话,开车朝1991开过去。
习沉推门来到包厢里的时候,里面没开灯,窗帘也只拉开了一条缝隙,一道黑白分明的光线落在地毯上,显得坐在黑暗处的男人太过于暗沉,像一个来自地府里的摆渡者,时刻等待着灵魂的灭亡。
而韩筱雅则被尼龙绳捆得结结实实,嘴巴被黑胶带沾着,整个人像个没有骨架的娃娃,萎靡而瑟缩的伏在地上,被窗帘透过来的一道光线照亮,显得凄惨而无助。
实则,这女人叫人可怜不起来。
习沉“砰”的一声关了包厢门,脸上覆着一层冰霜,迈开长腿走进,居高临下的站在韩筱雅的跟前。
他没说话,女人就抬起了头。
韩筱雅在抬头看到是习沉的时候,眼底深处露出短暂的惊慌,却又冷静下来,眼睛里带着祈求。
习沉扯着唇角冷笑,单手抄入黑色的西装裤中,俯身盯着女人的眼睛,一瞬不瞬,嗓音冷薄:“在求我帮你解开,是么?”
韩筱雅大约是被惊吓到了,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就无比信任,听习沉这么说,就连连点头,从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果然,习沉真的抬手撕掉了女人嘴巴上的黑色胶带。
男人略带掀起的扔掉手里的黑胶带,重新站直了身躯,俯首冷鹜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往后退两步坐在身后的黑色真皮沙发上。
长腿交叠,习沉倚在沙发里面对韩筱雅,漫不经心的问着:“记得我上次已经问过你了,泽伊的车,是不是你找人做了手脚?”
韩筱雅一震,停止了大口的喘息,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习沉跟捆她来的男人是一伙的。
“习沉,我知道万小姐进了监狱你很着急,可是你总不能找我当替罪羊吧?”她压着狂乱的心跳,表面淡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