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刘叔叔办错过一次事情, 是可以让饭碗直接碎掉不保的事情。是他赶在母亲察觉之前给刘叔叔通风报信让他赶紧处理好残局,才让刘叔叔得以在铁腕的母亲手下保住饭碗。刘叔叔一直念着他的这份好, 所以这回没怎么犹豫地就答应下了让谷妙语来面试的事情。刘叔叔还对他说:邵远你放心, 这姑娘来了我亲自面, 一定一点痕迹不留,不叫这姑娘知道也不叫董事长知道。
第二天谷妙语就如愿收到了面试电话。她兴奋地和他在电话里分享喜讯, 她以为这是楚千淼找证券事务代表帮忙的结果。
和谷妙语通完电话, 他赶紧问周书奇要来楚千淼的联系方式。
电话一通, 他就痛快地自报家门:“学姐你好,我是邵远……”
楚千淼哦了一声,问他:“是邵远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告诉楚千淼:“楚学姐,是这样的,我其实,是嘉乐远董事长董兰的儿子。我已经找了嘉乐远的人力主管,通知小姐姐去面试了。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提前打个招呼,让你别去找证券事务代表递简历了,省着咱们俩从两个渠道推荐同一个人,还是一个身上沾着舆论风波的人,这太张扬了,要是被我母亲知道没准会弄巧成拙。”
楚千淼消化了两秒钟后,回答他:“好的,我知道了。说起来也巧,你要是不来这个电话,我正要联系证券事务代表呢。”顿了顿,她问,“那谷子那边呢?我告诉她是你帮的忙?”
他立刻说:“别!楚学姐,就让她以为是你找证券事务代表帮的忙吧。”
楚千淼不解,问他:为什么。
他说:暂时先别让她知道我是谁,好吗。知道了她会拒绝我的。
楚千淼想了想,答应了。
随后她有点好奇地问他:“你不想让谷子知道你的身份,怎么还敢对我泄露身份秘密?这么相信我吗?”
他选择实话实说:“我不得不选择相信你,毕竟后面你们核查嘉乐远董监高关联关系的时候,要调查董监高配偶子女的情况。所以就算我现在不说,你们后面早晚也要知道的。”
楚千淼那时在电话另一面笑了。
她说:“小子,你想得够多的。不过只要你是为我们小稻谷好,不坑她,我答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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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邵远的话,任炎笑了。
“她倒沉得住气。”
随口似的这么一叹,他话锋一转,问邵远:“既然你那么喜欢你的小姐姐,为什么要对她保密你的身家来历呢?”
小心地藏起来默默呵护着的那番心意,就这么光天化日地被任炎挑明点破,邵远有了一瞬间的羞和慌,但他马上镇定下来。
仔细斟酌好了,他认真回答任炎:“她比我大了三岁,我们彼此的家世背景完全不同,我起码,要先说服我家人,才能对她挑明心意。还有我即将留学,她继续工作,我们未来要走的道路也不同,况且她还有……喜欢的人。”
这样细数下来,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横在他们中间了。假如现在,在没有消灭那些不确定因素之前,他就贸贸然地告诉她——他是谁、他为了让她有业绩甚至买了套房子、而他这么做是因为他喜欢她——就算他把这些都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甚至是有意中人的。她是一个不愿意亏欠别人的人。他想她会想尽办法还了他的人情,然后就此和他划清界限,躲得远远的吧。
任炎听他讲得皱起眉心。他是个尽职的听众,在别人的故事里很快代入了自己的情绪,他在替讲话者纠结。
“那你打算怎么办?”任炎皱着眉心问。
邵远默了下后,才把难言的话语滚出喉咙口。
“其实我也不知道。还有三个月,”邵远忽然笑一笑,笑得有点淡淡的惨,“这三个月是我从我母亲眼皮子底下偷来的。如果在我出国前的这三个月里,我有能力摆平那些不确定因素、又能够打动她,让她喜欢我、排除万难地喜欢我,那等读完书以后,我就回来娶她。”
第一次说到“娶”这样宏大的人生大事。这个字一说出来,邵远自己先红了红脸。
任炎却笑了,并不是笑话他,只是单纯的笑:“今天你说这话,换成别人来说我可能要开嘲讽的,恋爱都没真正谈过,张嘴就说娶,把男人女人的关系未免想得太简单草率了。不过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太一样,我知道你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知道你是认真的。”说到这他发起感慨,“年轻真好啊,喜欢一个人就有勇气有决心要娶她。加油吧小学弟,遇到真心喜欢的,就狠狠心伸出手抓住了,别错过。省得你现在用三个月错过,后面得用三十年又三十年来追悔。”任炎说到这,又笑了笑,这回他的笑容里满满都是自嘲,“就像我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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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了班,谷妙语和邵远先在公司两条街外的路口先汇合。不一会任炎的大轿子开过来,滋啦一声停在路边,楚千淼落下副驾窗户冲谷妙语和邵远狂摆手,那样子像后面有敌人正在赶过来破坏他们接头。
“快上车!我看见董事长的辉腾在后面了!”
她话音一落,邵远一个箭步上前开了车门。谷妙语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让自己先进,结果邵远刺溜一下先钻进了车。
谷妙语:“……”
她稍稍有点发愣的功夫,胳膊上一下多了邵远的手。邵远握着她的手臂把她往车里一拉,她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侧坐着栽进车后座,撞到邵远身上。
邵远另一只手越过她,去拉车把手关车门。
他的姿势动作让他的胸膛变成一个打开的怀抱,正好把栽进后座的谷妙语拢在怀里头。车里明明开着冷气,可那一瞬邵远却觉得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燃烧出一小簇火苗。
可惜关车门只是一下子,不能关得天长地久,于是这个怀抱的包拢,很快就消失了。
邵远心头升起一股怅然。
车门一关,车子马上发动,谷妙语找回自己的重心,爬起来坐稳当后回头向后看。
“我看看董事长的辉腾长什么样!”
楚千淼坐在副驾冲她说:“嗨,你那二百五眼神肯定看不出来,那车明明一两百万,可长得就像高尔夫加了个三厢车尾巴似的,特低调。”
谷妙语说:“我知道,邵远教过我!”
“哦?”楚千淼一边说一边回头,“是吗?”
一回头她就看到邵远脸色变了。
她看着他含着祈求的眼神,瞬间明了什么,一抬胳膊搭在谷妙语肩膀上,把正回头往后看、想从傍晚车海中寻找出董事长座驾的谷妙语一把给揪得转回了身。
谷妙语被揪得有点懵逼,和楚千淼大眼瞪小眼:“干嘛?”
楚千淼反应奇快,立刻有了说法:“我们都出来,喵喵怎么办?”
车子外面,一辆辉腾正从谷妙语那边超车过去。
谷妙语对楚千淼翻白眼:“健忘啊你,我们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提前给喵喵准备好它的粮草了吗!”
楚千淼松开她:“啊,我想起来了。行了,去吧去吧,接着去找你们董事长的车吧。”
谷妙语又回了头,趴在座椅后背上往后面扯脖子看。
那辆超到前面去的辉腾已经和任炎的车拉开距离,渐渐开远。
邵远无声松了口气,脸色从灰白恢复了肉白。
他用眼神对楚千淼道谢,楚千淼看了他一眼,有点意味深长的一眼。
任炎把车开去了谷妙语和楚千淼定点喝小酒浇小愁的烧烤店。
四个人进了店,落座时谷妙语先在里面一个位置坐下了。她等着楚千淼坐到自己身边来。结果任炎一推邵远,把他推到了谷妙语旁边坐下。
楚千淼不得不和任炎坐在一起,落座在对面。
坐下后楚千淼喷任炎:“你干嘛拆散我和小稻谷?”
任炎把眉梢挑得狂放不羁:“你让两个直男排排坐,是不是太凶残了一点?”
谷妙语不理他们的互掐,拿着菜单,和邵远脑袋凑近脑袋,和谐友爱地点餐。
邵远闻着谷妙语头发上飘来的茉莉花香,心跳得扑通扑通的,一声比一声大,大到满世界都只剩下扑通,他连楚千淼和任炎的掐架声都听不到了。
他就这么有点陶醉地点了菜点了酒,吃吃喝喝造起来。
不知不觉四个人都带了点微醺的样子。
谷妙语先借酒壮胆,冲任炎拍了下桌子,拍得有势没声地,说:“任总!我今天跟你说件事哈,以后你让着点我们家三千水,别老欺负她让她生气,我谢谢您一万年了!您只要对我们淼淼好,我随时欢迎你来家里撸喵喵!”
任炎学她的样子也一拍桌,笑的眼角眉梢除了一层薄薄的酒意之外,还有一种叫人看不清的情绪。他回答的是谷妙语,但眼神看着的却是楚千淼。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不都是她蹦高地吼我吗,你看她吼我的时候我回过嘴吗。”
楚千淼狠狠一声“呸”:“你不招我我会吼你?”
任炎笑眯眯地,他笑眯眯的样子也是跩兮兮的:“对友司领导要用‘您’。”
“呸!”楚千淼干脆果断地回给他一个单音节语气词。
两个人就此又掐了起来。
谷妙语一左一右地晃头看楚任二位你一句我一句的新一轮互掐,心很累。